第二十六章 他和爸爸

柳望站在我的面前，低着头思索了一会，看着我道“姐姐——”。这时我才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就像兔子的眼睛一样，里面还有一点红血丝。

        这是哭了吗？

        我不好意思直接问他怎么回事，就道“你来了？”

        柳望闷声道“嗯——我可以和你聊会天吗？”

        我看着他红红的眼睛不好意思拒绝，就说“那去家里吧，不然一会天要黑了。”

        他特别犹豫，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阿姨会不会不想看见我——”

        “没事，我一个人住，我妈不在。”

        到了家里，他很不自在的站在玄关，双手背在后面，手指一直不断地相互摩擦。我拍了拍他，对他说“坐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平时家里就我一个人，偶然也只有玲玲会回来，所以来回用的只有两个杯子，其他的我忘了定时清洗，都有点脏了，我就挑了杯子，拿到厨房里洗了洗，给他泡了杯茉莉茶。

        我回到客厅里时柳望正坐在沙发上，望着阳台上的花。“柳望，喝茶吧，是茉莉。”

        柳望点了点头“谢谢姐姐，家里阳台上的花可真多，不少还正在开花，真漂亮。”

        “嗯，确实。现在工作了，每天都会回家，照顾它们的时间也多了，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只能一周来一次，有好几盆花都枯了。我前一段时间又买了几盆。”

        “那阿姨不会照顾花吗？”

        “嗯——”，我想了想跟他讲，“我妈妈住在我姥姥家，这里不怎么过来。”

        柳望眼里有一丝愧疚，低着头说“是因为和爸爸离了婚，不想再住在这样让人伤心的地方了吧。”

        我没有回答，想想，当然是这样的，不然妈妈怎么可能将两份钥匙全部给了我，从一开始离开就不打算再来一次吧。我记得有次过年，我呆在姥姥家，在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我问妈妈要不要给这边的房子也贴一副对联，妈妈头都没有抬，只是说那个地方我一个人做主就好了，她不想再和这个地方有所牵连。

        有时候，即便事情过去了，它也只是时间的流逝，与你是否跨过了这个心坎毫无关系。

        当你讨厌一个人、回避一件事的时候，你会回避掉所有和他有关的事情，哪怕是他曾经去过的餐馆你都不会想去，更何况是和他居住了这么久的房子。

        我拿起杯子，抿了口水，对他说“你今天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可能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眼睛那么红，可能是哭了很久。

        他把头埋得很低，开始不说话，我看着他沉默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将天聊下去。突然，我看到有一滴东西从他脸庞处掉了下来，他哭了！

        我心里有点慌。除了小时候太调皮会把班里的男孩子欺负哭以外，我几乎再没有看过男孩子在我面前哭了，突然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柳望，你——”

        他没有抬头，哽咽地说“姐姐，我该怎么办？”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爸爸好像要和我妈妈离婚了——”，他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我。

        我很吃惊，问他“什么！真的吗？”

        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初死活要和妈妈离婚，去跟李艳艳在一起，现在又要离婚，难道在他的眼里，婚姻就那么随便吗？

        到底这么多年，我真的还是看错他了！

        柳望点了点头，对我说“真的。姐姐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害怕爸爸会离婚，我——”，说到一半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但是我的脑子里现在乱乱的。自从爸爸和妈妈离婚后，我就不想提起爸爸，唯一的原因不过就是他抛弃了我和妈妈，让这个原本挺好的家庭在短短的几天里破碎不堪。

        但是现在我对他的厌恶又多了一层，他竟然又要离婚！！在他心里，老婆孩子就是那么不值一提的吗？

        需要了，百般疼爱，不要了，弃之不顾。

        柳望继续哽咽地说“自从爸爸和妈妈结婚后，他们两个偶然就会吵架，特别是刚结婚的第一年。那时候爸爸老是找借口不回家，说自己很忙。然后妈妈就很生气，在电话里老是给爸爸发火，有次他们在房间里吵架，我听见爸爸在埋怨妈妈，说是因为妈妈，才搞得他的家庭都没有了。”

        我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可真会说话，真会为自己开脱。一个巴掌拍得响吗？就算李艳艳再怎么想接近他，他如果真的是态度坚决的话，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事情做了，却只会推脱，真让人觉得恶心。

        瞧瞧，这就是我的爸爸！我信任过十八年的父亲！

        柳望接着说“然后昨晚爸爸喝醉了酒，回到家就和妈妈吵架。他说要不是因为我才不会和妈妈结婚。”

        柳望低头看着茶几，回想昨晚的情景，其实自己还有些话没敢给柳如说，昨晚爸爸还打了妈妈，还说妈妈贱货。

        我看着柳望，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茶几，一言不发。一双眼睛发红、发肿，肯定哭了很久吧。其实在妈妈和爸爸他们两个刚离婚的时候，我晚上一个人睡在房间里，总是越睡越清醒，而且会忍不住哭起来。但是后来想起他们，我的眼泪不会再掉下来了，那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痛吗？难过吗？都不是吧。

        怎么说呢-——，准确的说就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心口那里什么也都没有，我感觉不到难过，也感觉不到快乐。想起他们的时候心里就是空落落的，突然感觉什么东西都不过如此，一瞬间，都可以毁灭。

        “柳望——”，我真想把这些年的孤独和变化说给他听，但是看到他转过头来，看到他真诚地看着我，话又被我塞回了嘴边。以什么身份说给他？

        以什么是否身份说给他都是一种抱怨吧。毕竟，当初就是因为他和他妈妈的蓦然出现才会这样。

        我想了想，对他继续说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现在会讨厌爸爸吗？”

        柳望看着我的眼睛，逐渐下移，看向了地板。他的眼睛其实很亮，特别是当他认真地看着我，听我讲话的时候。

        但是现在眼睛却很暗淡，就像一只受伤了的小猫，望着地板出神。

        过了一会，他终于抬头说“讨厌。”

        是啊，怎么会不讨厌！一个家里鸡飞狗跳的，更何况他现在的这个年龄正是叛逆的时候。

        他闭上了眼，伸手揉了揉眼睛说道“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不存在该多好。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带大我，更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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