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要么死，要么冲

裴铭任由他打量，向薛庭藉拱手致礼，既然站在了武馆里，她就是个习武之人。

        “我兄长出门了，因而无福与殿下切磋，不知小女的身手能否入得了殿下的眼。”

        不仅仪态，就连说话语气都变了，薛庭藉觉得新鲜，也陪她豪气一把，让她随便挑选兵器。

        竟无一竹刀木剑，全是精钢锋刃的利器，裴铭可不敢伤着他，只选了根长棍。

        薛庭藉则赤手空拳，“有几个问题，我想请教于裴小姐，不知你能否分心回答。”

        裴铭并不废话，“来吧！”

        说着，那长棍就挥了过去，她深知薛庭藉武艺不俗，但到底还没上过战场，终是比不过她的，是而只拿出了一半能耐，倒也不逊他多少。

        只几招下来，薛庭藉就发问了：“敢问裴小姐，若是被人左右夹击，伺机偷袭，该如何？”

        裴铭知道了，他这是要借着比武让她亲口说出回答，他再按照她的话来死缠烂打。

        一记扫堂腿，紧接着长棍猛攻他腹部，故意放慢动作，让他得以躲闪。

        她答道：“突围便是。”拳脚行云流水，可见功底。

        薛庭藉就等着她这回答，又问：“那如果前路被人拦着了呢。”

        “闯过去。”裴铭看出他的破绽，毫不客气地一棍闷了过去。薛庭藉吃痛，捂着侧腰倒退几步。

        裴铭停了下来，立着长棍呼吸平稳，劝他还是别分神的好，她可不会像六王府里的侍从那样故意放水。

        薛庭藉忍痛直起了腰，竟有些挫败地苦笑了下，“可要是拦路的人，我斗不过呢？”

        刚要攻过去的裴铭猛然顿住，注视着他的神情。

        他这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有赵婕妤与裴将军的阻拦，有太子的虎视眈眈，有皇后的从中作梗，更有皇帝这个天堑无法撼动。

        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在那日宫宴上，第一次在帝王的威仪面前，看清楚自己其实是多么渺小无力。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与裴铭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得到全天下的恭贺。

        松开了拳头，薛庭藉已然没了斗志，“裴铭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刚才的搏斗耗了不少体力，他的呼吸很急促，额角的汗水显得有些狼狈，让裴铭想起他初到北地时，那样的落魄困苦……

        反而是在那样的境遇下，他们的感情才是最好的，当初她真的想过，如果能够一直留在北地，她也愿意陪他吃一辈子的苦。

        他的唤声打断了她的回忆，看着眼前无措迷茫的他，裴铭竟觉得这样的薛庭藉没出息得很！

        抄起长棍就冲了过去，她加快了动作，根本不给薛庭藉反应和喘息的机会，胳膊、腰腹、膝盖，能打的地方她都打了一遍，愣是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好在，他终于反抗了。

        手臂硬挡下木棍，另一手径直朝她挥去，裴铭接得住这一招，却不打算躲避了。

        薛庭藉怎舍得伤她，千钧一发止住了动作，反而被她狠踹了一脚踉跄倒地，棍头直直捅向他的心窝。

        他估摸着自己的胸骨该是断了。

        裴铭丝毫不心疼，反而冷冷俯视着他，“谁让你手下留情的。”

        疼得说不出话，薛庭藉挣力好久也没能起身，裴铭知道他这是伤得重了，不免有些揪心。

        但是不够痛，他就没法彻悟。她缩回了想搀起他的手，背过身，告诉他：“自知死地，才能绝处逢生，我父亲跟我说过他是如何打仗的。”

        回过头，些许散落的发丝飘在她的耳畔，迎着光，宛如丝丝缕缕的金银。

        “他说，如果觉得前路难行，那就自断后路，要么死，要么冲。”

        薛庭藉怔然回味这句话，待醒悟，只觉眼前一片明亮。裴铭扔下棍子离开，跨出门口时被他叫住。

        他的声音响亮得异常，与刚才的颓然判若两人。

        裴铭又看到了那个放肆、无惧、野心勃勃的他，他高喊着无论如何都会把她抢到手，谁拦他，他就推开谁。

        心跳猛地剧烈起来，裴铭终是扬起了笑脸。

        对了，这样的薛庭藉，才是她曾经深爱的模样。

        不过她终究还是担心他的，一回到家，就翻出了最好的伤药让银盘送过去，另外去问问东市那边怎么样了。

        得到的答复让她很欣慰，裴铄已经上钩了，今日投了十两金下去。

        裴铭笑笑，接下来只待他尝到甜头，就把王、程两人拉入伙了。为此她还得亲自跑一趟西市才行。

        想找到阿圭并不难，这小子也上道，面对主子，并不一味毕恭毕敬，但裴铭看得出，他是死心塌地的。

        将一张房契递给他，“这是你该得的。”

        阿圭惊了，再三谢恩把那房契收好，裴铭也不啰嗦，偷偷带他去了东市，来到了铁老面前。

        铁老完全听从孙小姐的命令，将自己的布置告与了阿圭，就是个小贼出身的阿圭哪见过这样的世面，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裴铭并不催促，转而麻烦铁老多带带他，“您在东市的势力毋庸置疑，但是西市那边到底没那么方便，以后就让这小子去管西市。”

        而后又垂下眼，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毕竟那种生意，还是在西市好做些。”

        铁老和阿圭对视一眼，齐齐行礼回话，“遵命！”

        赶在晚饭前回了府，封氏捧着几卷衣料子来找她，“马上就是端午节了，也该换几身轻薄夏装，再给你添些首饰吧？”

        裴铭不禁感慨，转眼她重生回来也快两个月了，面对薛庭藉也没当初那样咬牙切齿。

        甚至……有些耽于与他的相处了。

        老天似乎才回过神来，明明前几天还仿若初春，刚过五月就立马翻了脸，桃花还没来得及凋谢，石榴就紧随其后。

        王氏耐不住性子又跳出来找茬，要从封氏手上抢过掌家之权，她现在是二品诰命，和主君都能平起平坐，今天就要把封氏这个贱妾打一顿立威。

        裴铭适时拦下，似笑非笑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我说你怎么安分了这么久，原来是憋着劲等机会呢？”

        王氏见着裴铭就来气，可难听话愣是在裴铭不善的目光中被堵在了喉头，转念又冷哼一声，“我就是要罚又怎样！”

        裴铭无奈摇头，“你就非要我时不时提醒你两句才行么？六殿下不是善茬，他若在御前告上两句，你这诰命的名头还能否顶得住？”

        她这是要永远拿捏着下毒这个把柄，让王氏很是气郁，裴铭接着又逼近她面前，说了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

        “你说你要是真惹火了我父亲，他会不会偷偷让你的名字从命妇册上抹掉呢？”

        五月的天里，王氏愣是冷得一哆嗦，与裴铭对视片刻，终是忍下了这口气。

        不急，她总会有机会除掉这个碍眼的继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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