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鬼门关外救小母（三）

封氏再次陷入了昏迷，脉象微弱，命悬一线。

        张太医给她施针后擦了擦汗，“她长期受毒物损耗，身体底子比一般人差很多，你们也别急，只要喝了药——”

        “不好了！”

        又一声惊呼让裴铭的心跳都快停了，然而婢子接下来的话才是晴天霹雳。

        大夫人硬闯煎药房，要毁了二夫人的救命药！

        裴铭眼前一黑，被薛庭藉扶住，随即冲出房间，气势之盛把家中下人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有她，有太医，更有薛庭藉在，王氏居然这么不要命地自寻死路。

        当裴铭冲到煎药房的门口时，听到了一声陶罐碎裂的声音，浑身猛颤了下，侥幸想着可能是别的药罐。

        但是老天并不肯施舍更多的运气给她，王氏打碎的那个，正是给封氏熬的那剂药。

        那是他们千辛万苦才找来的救命药啊！

        张太医也大惊失色，忙着将地上的药渣捧起，“没事的没事的，还能再重新熬的。”

        裴铭看到希望，也跪下来掬起那滚烫的药渣，可王氏却癫狂地笑了起来，没用的，她在药汤里洒了朱砂，这些药已经彻底报废了。

        “你裴铭不是有本事么，押着我的脑袋去宫里？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痛快！那贱妾就该死，你们谁也救不了她哈哈哈……”

        她这是彻彻底底的疯了，宁可鱼死网破也不让裴铭如愿，反正她是诰命，谁也奈何不了她！

        在她的笑声中，裴铭终于崩断了最后那点理智，命人取来家法，长鞭泛寒抑不住她的怒火，使足了全力抽在王氏的身上。

        “啊——”

        王氏的惨叫让人头皮都发麻，血印更加刺激了裴铭的神经，一下接着一下誓要王氏偿命，可抽着抽着，她却泪流满面，从怒吼变为悲号。

        小母等不到她再去找药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母死，王氏换不回小母，就算打死她又有什么用。

        再次举鞭，却被闻讯赶来的裴铭拉住，“你凭什么打我母亲！”

        “你少来碍事！”裴铭一把将她推开，“她夺我小母的命，我就要她血偿，要怪就怪她自己！”

        裴钰知道这是自己母亲的错，但看到母亲被毒打的惨状，她又岂能袖手旁观。

        “她一个贱妾的命怎配和我母亲比！”

        站在一边旁观的薛庭藉挑了挑眉，看来裴铭是太高看她妹妹了，这就是她口中的“温婉贤淑”？

        真不愧是王氏的亲生女，一脉的心思龌龊。

        裴铭也是这样想的，心底里闪过了一个念头。今日，便是把她们母女二人一起打死也在所不惜……

        她这样想着，眼里便有了杀机，裴钰被她的神情吓到了，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命可能和那贱妾的一样不值钱。

        就在裴铭不管不顾准备让这母女二人彻底闭嘴时，裴铄突然跑来，“铭娘、钰娘你们这是干什么，姐妹两也得闹得你死我活么。”再一看浑身是血的王氏，和满地的药渣，同样脸色煞白，扭头瞪向王氏。

        他也是由封氏扶养大的，虽然比不过裴铭那么深的情意，到底不是个白眼狼。

        但他还是拦住了裴铭，王氏是诰命不能杀，钰娘更是他们的妹妹，于情于理也不容她这么冲动。

        又贴在裴铭的耳边悄声说了句：“让六殿下看到你这副样子，他该不要你了。”

        裴铭想到薛庭藉，终于冷静了下来，可裴钰好死不死地不领兄长这个情，“你少来假惺惺，什么我这个妹妹？你眼里只有她，被她牵着鼻子走还蠢得把她当恩人呢！”

        薛庭藉再次挑眉，目光投向裴铭，裴铭则如冷水兜头般顷刻清醒了过来，钰娘她……是看出了什么？

        只有裴铄傻愣愣得没明白过来，裴钰伸手指着裴铭，冲裴铄嘲讽一笑。

        “你当真以为她把你当兄长呢？只不过是借着你为她自己谋好处罢了！以前怎么没见她跟你这么亲近？你跟外面那些公子哥称兄道弟是她怂恿的吧？你就不想想她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灵台像是被重击了一下，裴铭眼中那刚刚退却的杀意又重新返了上来，她真是低估了钰娘的心眼，难道早就怀疑上了？

        那么……

        不用回头也知道薛庭藉正看着自己。如果连钰娘都察觉出来了，那他呢？

        看来，她还是没法留钰娘一命，否则把裴铄给策反了岂不是给她添麻烦么……

        裴铄忽觉周身犯冷，才被裴铭的眼神惊住，“铭、铭娘？”

        裴钰见状，干脆把话说个痛快算了，首当其冲便是看向薛庭藉，“她一面装无辜，一面欲拒还迎吊着您六殿下的胃口，殿下看不出来么？”

        薛庭藉但笑不语，裴铄则急着想要制止，裴钰继而又把矛头指向了他。

        “而你，被她当枪使呢！你这人虽然没用，但以后总要袭裴家官职的，她帮你就是为了以后你能多向着她，好让她顺利嫁给六殿下。”

        本来裴铭还想着让她闭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竟失笑出了声。

        王氏平时就是这么教她的吧，耳濡目染，原本挺懂事的钰娘终究是被她那亲娘毁了，不过可惜了，她可不像她们那样庸俗。

        在场所有人，只有薛庭藉喜笑颜开，望向裴铭的目光更加热情了，奈何裴铭根本没心思搭理她。

        而裴钰接下来的话更为刺耳，说裴铄就是被裴铭牵着的一条狗，给点好处就摇尾乞怜，还傻傻地为主人卖命呢。

        这下连裴铄都呆了，原来看似清高的钰娘，真正的心思是这样的？

        气氛突然就凝滞了，再无人说话，只有王氏还在痛苦哀嚎。裴铭闭眼长叹了一声，含着泪摇头转身。

        “来人，把大夫人和二小姐关起来。”

        她没力气了，只想回到小母身边，她没本事，救不回小母，至少……陪在她身边，送她安心走吧。

        就这样一路哭，一路走，泪珠子不断滚珠眼眶，在凉夜中迅速干涸。

        薛庭藉也就这么一路跟着她，好几次想要触碰都缩回了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走到封氏的房门前，裴铭不敢带着泪进去，可抽噎怎么也止不住，最终他还是看不下去了，将她揽在怀里，虽无言，却给了她最需要的依靠。

        但他也敏锐察觉到裴铭的体温高得异常，脸色潮红，唇色却泛白。

        “你发烧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裴铭只是摇头，她要守着小母，薛庭藉哪舍得看她苦熬，求她好歹先去睡一觉。

        就在她执拗不肯配合之际，银盘突然狂奔而来，“小姐，许公子带了株通连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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