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御前对峙

回到裴府，首先就去看了封氏，她的身体好了许多，再过几天就能下地活动了。

        裴铭掩不住笑意，却听她突然问了句：“大夫人怎样了？”

        笑意骤然顿住，裴铭反问她怎么关心起这个来，被封氏一把抓住了手腕，“铭娘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没错，但你不能一直关着她。”

        裴铭不愿听这个，将手里的汤碗放了下来，封氏知道她不高兴，但是国有国法，擅自圈禁诰命夫人那是重罪。

        “不光你，就连主君也要受连累，你舍得牵连你父亲么？”

        在小母的追问下，裴铭不说话了，咬咬牙，“但她差点害死你，要不是许奕侥幸弄到了另外一株——”

        “但我现在没事了。”封氏抓着她的双臂，她瘦了很多，让人很心疼，但这孩子太固执太冲动，很多事不能由着她的性子。

        “听话，把大夫人放了吧。”

        一句话却惹得裴铭红了眼，咬着唇不肯点头，“小母你就是因为大夫人善妒，不敢要孩子，才差点丧了命的，凭什么还要为她说话，你不委屈么……”

        封氏眨着泪眼，原来铭娘知道啊，深喟一声，将裴铭搂在怀里。

        诚然她不想让引来大夫人的妒意，但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有铄郎和铭娘了，只要能照顾好他们就足够。

        这就是裴铭为何对她如此上心的缘故，天底下能有多少人，为了别人的孩子能牺牲自己当母亲的幸福。

        门外忽然多了个身影，是裴铄也来看望，裴铭立马坐直擦干泪迹，别过头不去看他。

        她对裴铄是有猜疑的，钰娘说的那些话，他听进去了多少，对她是否已起了异心？

        但裴铄真没想这么多，正好铭娘也在，垂眼思度再三，和封氏说起了同样的话。

        “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钰娘是我们的亲妹妹，做的太过以后还怎么相处。”

        裴铭不置可否，略带审视地盯着他，裴铄舔舔唇，清嗓坐了下来。

        “钰娘她年纪还小不懂事，那个时候大家又是在气头上，你被污蔑了肯定不高兴，但我还被骂得更难听呢，做兄姐的就让让她吧。”

        言下之意，他并不怪罪裴钰，而且也没把那些话当真。裴铭半信半疑并不吭声，裴铄咋舌让她别计较了，“咱们俩才是最亲的兄妹，你什么人哥哥还能不知道么。”

        其实裴铭还有用得着王氏的地方，正好顺坡下驴，命人解了清风苑的禁足，还亲自给王氏送去了补药。

        可惜王氏并不领情，看起来焉栽栽好像病了，骂人倒是中气十足。裴铄好心过问一句，居然被裴钰呛了回去，心生不悦也懒得再做这个好人。

        裴铭看着王氏的病色，眼角暗藏逞意，也无所谓这不痛不痒的谩骂，反正她清楚的很，他们这一家人，终究是要反目成仇的。

        不再去管清风苑，日子倒也清净。连着几日无雨，干热得令人烦闷，蝉鸣愈发扰人，连无风的夜里都不放过。

        傍晚时候，裴铭会陪着小母散步，闻着紫茉莉的香气，偶尔会出神，被追问也只肯说一句她该进宫谢恩了。

        于是翌日一大早，她盛装入宫以谢皇恩，王氏以为只要她不去，皇后就能为她讨公道，实在愚蠢得可笑。

        裴铭独自一人面圣，皇帝体恤过问了几句封氏的病情，她正要回答，太子突然求见。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裴铭暗自咬牙，低着头遮掩自己的愤恨之色。

        太子显然并不知她的暗怨，还故意站在她身边，与父皇请安后又冲裴铭一笑，自以为谦逊有度，实则在裴铭的眼里，只有恶心！

        “裴小姐的孝心天地可鉴，可见是个贤良淑人，本太子甚至觉得你的气度……与我母后颇有几分相像呢。”

        这恶贼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裴铭忍着浑身的颤抖，始终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只是言语的冷淡实在是藏不住。

        “臣女可不敢承太子这句话，臣女若是与皇后娘娘相像，那太子岂不是……”

        高座上的皇帝沉下了几分脸色，投向太子的目光不大温和，太子也知自己犯了忌讳，忙改了口，却不肯就此罢休，还自以为是地追着裴铭问东问西。

        裴铭心生不耐，言语巧妙躲过了他所有的追击，皇帝则饶有深意地看着他们。

        就在裴铭忍无可忍要告退时，殿外禀报说六皇子求见，还没等皇帝点头，薛庭藉就气势汹汹地迈进了大殿，走到裴铭的另一边行礼问安，余光始终锁着太子，恨不得戳死他。

        被夹在中间的裴铭无奈了，又觉得可笑，这是皇帝故意的吧？父子兄弟间也猜疑试探不断，有什么意思。

        太子回敬薛庭藉一个阴阳怪气的问候，说到那一天他逗留裴府良久，不会是趁着裴将军不在，胡作非为了什么吧。

        薛庭藉斜瞪向他，“太子你监视将军府？”说得大义凛然，也不想想自己同样干过这事儿。

        皇帝不动声色把目光挪到了太子身上，太子正要辩解，裴铭却板起了脸，“太子殿下您莫要血口喷人，随意污蔑我们裴府，臣女可是不答应的。”

        太子感受到了裴铭对自己的敌意，心下不大痛快，皱起眉的模样更是让人看着就生厌。

        就算在御前，裴铭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六殿下好心，又是帮她求太医，又是帮她找药的，却被说成是乘人之危？

        “太子您何必小人之心诬赖自己的亲兄弟呢。”

        “你——”太子被堵得没话说，连那点虚伪的君子之风也绷不住了，裴铭根本不惧怕他，未料薛庭藉看不下去，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与太子对立而视，毫不相让。

        这让裴铭有些意外，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当着皇帝的面与太子相争，就算并非本意也无异于宣告夺嫡之心。

        如果皇帝不容忍，薛庭藉就会受到严惩，而如果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

        那太子和皇后更会视他为眼中钉，眼下他尚无势力，恐怕连暗杀都防不住。

        这傻子，太冲动了。

        就在她暗自咋舌时，手心忽然一紧，是薛庭藉还拉着她的手不放。情不自禁得，她抿起了嘴角，透过他的背影轻易就能想象到他咬牙切齿的表情。

        他这是在告诉太子，有他在，谁也别想抢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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