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血雾临城（十九）

众人重新拾来柴薪，正欲点火。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

        “大胆！是何人在此纵火！”

        迷雾中随即钻出数个手执武器的差人，顷刻便控制住了架火的村民。

        “都别动！我们是衙门的！”

        柱子上的熊光宪激动地仰天大笑：“天不亡我啊哈哈哈哈哈哈！马神婆！你日子到头了！”

        循着先前的火光与呛鼻的浓烟，师爷一行人误打误撞终于找到了这里。

        形状怪异的法台旁摆着各种祭祀用的香炉蜡烛黄纸，而木柱上则捆着两个大喊大叫的人。

        更可怕的是，两个人旁边竟还有一具焦黑的尸体！

        见到此状，师爷大惊失色，忙挥手招呼差人：

        “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围观居民怎可能乖乖听话，最后面的几个人拔腿就跑，紧跟着众人一哄而散，消失在茫茫黑雾里。

        差人围追堵截，只抓到马神婆在内的十余人。

        差人摁着这些人跪下，师爷上前恶狠狠地发问：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赶快给我从实招来！”

        村民们很快就招供了他们献祭“童子”不成，转而烧死里正汪守义一事，并且矛头直指马神婆：

        “都是她指使我们干的！”

        师爷挑眉盛怒：“你们这帮刁民，也忒大胆了！我若是回去报告知县胡大人，定叫你们全村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一旁的马神婆倒是镇定自若，差人来抓的时候她没跑，也没有辩解什么。

        她到底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师爷的言下之意。

        于是掩面作哭腔说道：“官爷！我冤枉呐！我哪有害人性命，那汪守义是被妖魔附了体，我不得已才让大家把他绑起来，好作法驱邪的！

        “谁料我刚作法祈求山神饶恕他，这天上就降下一道金雷，将他连同法台一并烧成了黑炭！”

        巧舌如簧的马神婆一面说得头头是道，另一面悄悄从自己腕子上摘下一只金镯子来，呈递给师爷。

        “官爷！您瞧这镯子就是证据！这镯子是在那汪守义身上发现的，上有微微发黑的妖气，官爷您明鉴！”

        师爷瞥了一眼镯子，金灿辉光，哪有什么黑气。

        他心领神会地收下镯子，假意端详一番。

        “哟！果真有妖气！这我可得带回衙门好好审视！”

        说着就把镯子揣进了衣袖。

        身旁的差人们面面相觑，也都没有说话。

        师爷换了一副喜笑颜开的面孔，转而问马神婆：

        “这么说来，是我们误会了。我来问你，你是何许人也？”

        “贫道姓马，乃是常年在蛰貔山下修行的道婆。”

        师爷听完一愣——

        眼前正是自己要找的那位神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二人各自心怀鬼胎，越聊越投机，最后决定先让马神婆做好接下来的法事，再回衙门一同商议“平息山神震怒”一事。

        接下来的“法事”，便是将“汪守义附体”的二人也活活烧死。

        于是两拨人沆瀣一气，又点燃了法台下的柴火。

        柱子上的两人纷纷破口大骂：“你这个猪脑袋的狗官！姓马的瞎编的谎话你也信！老子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一个年轻的差人问同僚：“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对啊？”

        同僚答道：“哎你还是太年轻，咱们就是负责干活的，师爷怎么说咱就怎么干，多余的别问。”

        不明真相的村民们看着逐渐燃起的熊熊烈火，还以为这样真能平息山神的怒火，甚至有人拍手叫好。

        滚滚浓烟中，二人的叫喊声被呛得渐渐微弱，火苗已蔓延到脚下。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空中一声闷雷炸响。

        霎时暴雨如注，倾盆骤降！

        紧接着吹来一阵狂风，如龙卷一般裹挟着暴雨，将熊熊烈火顷刻熄灭。

        而后飓风与暴雨戛然而止。

        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熊光宪放声大笑：

        “这是老天爷的旨意啊！哈哈哈哈！你们遭报应了！”

        在飓风袭来之处，紫黑色的浓雾居然如帘幕一般被朝两侧拨开。

        其后放出耀眼的金光。

        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传来：“蛊惑人心，骇人性命，尔等罪不容诛！”

        师爷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所有人都跪下了。

        马神婆内心惊恐错愕交加：

        “为什么？我都是按照山神的旨意做的，我做错了什么？我有什么罪过！”

        但见金光消散，来人却是一位着装打扮怪异的道婆，身后则跟着一群贼寇模样的人。

        来者正是黄半仙，身后跟着洪魁等人。

        马神婆见对方一副道士打扮，心说不妙，这下是遇上对手了！

        师爷连忙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

        “黄半仙？你来这里做什么？”

        黄半仙轻摇拂尘，微微笑道：“我听说，有人在找这个孩子？”

        身后，赵翠花抱着许丁山的孩子走了出来。

        马神婆勃然大怒，骂道：“赵翠花！你还有脸回来！如今山神发怒了，咱们全县人都要让你害死了！”

        师爷也随声附和：“黄半仙！你先前在衙门骗了我们，如今又想玩什么把戏？来人！把他拿下！”

        几个差人们抄起武器冲上去，但随即又退了回来。

        十几个水贼手执鱼叉钢刀，气势汹汹地一哄而上，逮住人就是一顿胡乱拳打脚踢。

        差役们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加上水贼人多势众，直被打得溃不成军。

        师爷干吼着威胁对方：“黄半仙！你要反啊！竟敢跟这帮土匪勾结！等我回到了衙门有你好受的！”

        没想到洪魁直接两三步走上前，一把揪住他。

        挥动如虎一样粗壮的臂膀，啪啪就是两巴掌！

        师爷被打懵了，众差役也不敢上前。

        洪魁像丢一只兔子一样，把他掷在地上，并啐了一口唾沫。

        “我呸！狗仗人势的东西，你算个屁！就是你们老爷胡才庸，老子也没放在眼里！”

        师爷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洪魁，让他们在一边好好看着吧。”黄半仙吩咐道。

        “得嘞！”

        众水贼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将师爷一干人等全捆成了粽子。

        黄半仙则面带微笑地走向马神婆。

        “你就是马神婆吧？贫道听闻你会通仙之法，能让山神附体，贫道不才，倒是十分想领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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