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归墟守门人

一道道魔识自归墟之底飞入阿鸢的额头，虽只是残识，却带着骇人的气息，或呜咽或怒吼，声音极为渗人，魔识汇入阿鸢的修为后，她周身的魔气反而更为内敛。

        从一开始在冥界时魔气外溢十余丈，现今已经能将其牢牢压抑在周身，仔细端详才能看到丝丝缕缕的魔气。

        阿鸢莞尔一笑，环顾归墟景象。

        之前在冥界无数次地听说过，上古时期，擎天木以天为障，地为基，以原身为阵眼，步下弥天巨阵，用羲和山脉作界，他自己作引，将神魔两族一同坠入归墟。

        其后万年，世间不见神魔。

        来到归墟之前，一直以为归墟应该是草木不生、怨气森森的一片死地。

        来到这里才见到，墟阁高耸，峡谷幽深，重峦叠嶂，云水清明，与世间山河无甚差别。

        今年是来到归墟的第三十三年，这期间她也一直在做之前的梦，但她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在意介怀。

        逃出生天不易。她失去了旧日亲友，也收获了新的亲人和友人。

        如今她决定暂时放下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先把握住眼前的美好。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把师傅的午饭做好！

        秦檀半神之躯，本不需要吃饭，按时吃午饭的习惯，是在阿鸢来了之后养成的。

        虽说是阿鸢开的头，谁知到如今，阿鸢吃不吃好说，秦檀倒是一顿也少不了了。

        每每阿鸢偷懒外出，回来都瞧见秦檀一脸委屈的瘫在门庭的石桌上，身形瘫软，气若游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阿鸢怎么亏待他了呢！

        阿鸢赶在午饭前回到墟阁，遥遥就听见又有人来找事。

        “堂堂归墟守门人，仙界的中流砥柱，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四界生灵众目睽睽之下，豢养魔族！可悲可叹！！！”

        皋陶仙君挺大个岁数，不在仙界好好养老，特地跑来站在堂上跌足捶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归墟仙君，你身负守护归墟的重任，需为天下苍生考虑，如今却收一位魔族做徒弟，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被归墟里的魔识迷惑了不成？”

        碧元仙君语气稍缓，但字里行间将秦檀置于被魔族操纵的境地，最终目的，也是使秦檀不得不与魔族划清界限，最好是手刃了她这位横空出世的魔族罢了。

        当初回到墟阁，秦檀本可以选择暂时不告知他人阿鸢的存在，将阿鸢偷偷养在墟阁里，可他不愿阿鸢永远躲藏苟活，于是昭告五界，他收了一位魔族做弟子。

        其实不光这第一条，昭令洋洋洒洒几千字，主要是以华丽的辞藻直截了当地传达了秦檀希望各位有问题憋着，想质疑的先考虑清楚自己的斤两等等。

        不过大多数人只看到第一条罢了。

        此后三十多年，每年都得有几位不长眼的仙妖前来，凡界供奉祈祷中的请愿，也数不胜数。

        阿鸢虽然什么危害苍生的事都没有做，但仅仅存在就足以使他们如芒刺背，寝食难安。

        秦檀高坐于堂前，听着来人议论纷纷，仿若一群凡界公鸡聚到了一起不停鸣叫，实在让人心烦。

        “各位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归墟从来不在仙界范围，我半仙半神，非仙非神，也做不了什么仙界砥柱！自归墟诞生之日我便承担起守卫苍生的职责，若哪位生灵觉得被怠慢，大可以推举一位能人志士，这归墟守门人的职责，我也可以让与贤仙。你们要是谁想来做做？直说便可，千万不要客气。”

        秦檀甩了甩袖子，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仙君。

        如此一席话让在场的各位仙君无话可说，皋陶仙君更是当场就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再也维持不住仙人气度。

        只因这归墟守门人不是人人可做，换句话说，其实只有秦檀能够承担这个职责。

        秦檀可以说是这世上最特别的仙人，不仅是半神之体，更因为他是天命所定看守归墟之人。

        他每百年就会殒于归墟，一甲子之后会自归墟重生，神魂重聚，修为不散，无人知晓他为何会以这种形式存在于世，也没人知道他死去的六十年在何处度过。

        只知这千秋万载，无论他活着还是死去，他所守护的封印阵法，从未被破开过。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认为阿鸢是他自归墟带出的魔。

        因为他的存在，归墟至多会有几缕残损的魔识现世，但已经被削弱得无法兴风作浪了，根本不可能像阿鸢这样，不仅能在冥界藏匿数百年，修为进境更可以一日千里。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有能将秦檀取而代之的归墟守门人。

        “仙友无言，这是没有意见了？”

        秦檀踱步到人群中间，环顾一周后，作出了送客的姿势。

        “你是要用天下生灵的性命要挟五界，保那魔物么？”

        一位仙人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是又如何？”

        秦檀面色发冷，冷笑一声，不怒自威，接着说：

        “阿鸢，你进来，给你几位仙界前辈仔细瞧一瞧，日后行走各界，若是遭遇危险，尽管找他们搭救。”

        阿鸢无语，狠话意思到了就得了，她连个肉身都没有，瞧什么？

        更何况在场数位，个个眼神如刀。

        “也劳烦几位仙友回去传个话，我寿数短，不比能一直活个千载万载又闲的没事干的，哦，不是说你们……是让他们没事少来走动，归墟清静惯了，人来人往让我十分烦心，说不准哪天烦闷过度，我便驾驭不住这归墟的封印了，到时归墟大开，生灵涂炭，恐怕大家都有责任，你们说是也不是？”

        “你！你！！！”

        皋陶仙君当场被气得神力溃散，被其他仙君仓皇带走了。

        众位仙君刚走，秦檀便敛了一身气势，瘫坐在椅子上，双眼半睁看着阿鸢。

        阿鸢见秦檀屡次如此保护她，很是感动，又看见秦檀在众仙离去后力倦神疲的样子，充满愧疚。

        她正酝酿着感谢的语句，便听杵着脸的秦檀大声抱怨道：

        “我的好徒儿，你怎么才回来，为师要饿死了！”

        当初，是谁说他仙风澹雅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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