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归府小姐

没曾想，这才第一天过门，便把刚成为我夫君的归炘桠惹火了。

        我慢慢爬起身，思索了一番，直到喜春儿进门，才将我从沉思中唤醒。

        喜春儿方才在门口也见了归炘桠生气的样子，边拧了毛巾给我边问了一句。“小姐，姑爷一大早生谁的气？”

        我望了她一眼，淡淡笑了。

        喜春儿是个机灵的丫头，知道不该再问下去，便默默地替我更换衣裳，然后对镜给我挽了个简单的已婚女人的发式，头上斜插了支通体碧玉的簪子。

        仔细端详了好半天镜中自己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和光洁的脑门，还有那支簪子，我一时恍惚，低低唤了一声。

        “喜春儿。”

        “小姐，怎么了？”喜春儿不解地从后面探出头，脸上带着笑。

        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好笑，我摇摇头，随即起身。

        喜春儿很温顺地跟在我后头。

        脚刚一踏出门槛，就听闻一道温婉娇柔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听闻嫂嫂早上惹恼了哥哥，是这么回事么？”

        我回头，见是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女子。

        她精致的五官很是让人过目不忘：那双柔媚的丹凤眼淡淡描了轮廓线，眼神顾盼生辉；两鬓浅浅抹了脂粉，肌肤胜雪；小巧的唇上即使未点朱红仍觉饱满红润，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青丝墨染，柔软地垂至腰间，只一支珠花固定就已恰如其分。她的着装也甚是简单，一袭淡雅素白长裙，几片花叶绘缀其间，身姿苗条，款款地从前廊走来。

        这样出尘脱俗的女子，仿若从画中而来，又似天上才有，让人看了怎能不心神恍惚？

        行至跟前，见我一时看傻了眼，她适时行了礼，轻声说了句“琳儿见过嫂嫂”。

        我惊觉自己失态了，忙欠身回了个礼。

        听她自称“琳儿”，又唤我“嫂嫂”，那么，这位一定就是归府另一位主人，也是唯一的小姐——木琳。

        “可是木琳妹妹？”

        她抿嘴一笑，点点头。“嫂嫂。不如一同去正厅用膳吧？”

        我和喜春儿正愁不知该如何行至正厅用膳，她这一好心相邀，我便没有推脱。

        途中，她再度提起刚出现时问的问题。

        我勉强笑了笑，又不知从何说起，只道：“是我一时忘了分寸。”

        她看起来很得体，知道我不喜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于是打趣着给我下了个台阶。

        “嫂嫂，这么快就替自己的夫君说好话啦？我这人呀，虽不聪明，可也不愚笨。想必是我这个哥哥乱发脾气了，不关嫂嫂的事。不过，你可别怪妹妹多嘴，今后可别这么纵着他了。要是万一真受哥哥欺负了，你也可以尽管跟我说，妹妹肯定帮着你出出气！”

        听到她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我心里一阵暖和，发自内心笑了笑，心想，自己真幸运，虽然夫君脾气很古怪，但有个这么随和的妹妹，其实归府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糟糕。

        ——☆

        正厅里除了几个家仆分别站列在两角偏厅门边外，饭桌上并没有归炘桠的身影。我以为这时候他应该是在用膳了的。

        木琳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吩咐贴身的丫环小桃几句。小桃得令，立即退了出去。

        木琳示意我们可以先坐下。

        没过多久，归炘桠和小桃一同到了正厅。

        “哥哥，你与嫂嫂新婚燕尔，怎么能一大早就丢下嫂嫂，独自去书房看账本呢？莫不是那些死硬的文字，有我这个貌美如花的嫂嫂来得吸引么？”木琳佯装生气地皱着眉头，嗔怪道。

        我因为早上似乎惹他生气了，只觉是自己不对，也不敢吭声，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用说抬头看他现在的表情了。

        “小孩子懂什么？哥哥嫂嫂的事情可是你这丫头能管的么？”还是一样温柔的嗓音，因为对象不同，平添了几许溺爱的味道，听得我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看来，归炘桠宠爱妹妹木琳，之前听到的说法倒是真切。

        我抬眼望向木琳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忽发感慨。

        像木琳这样的，谁见了不欢喜？更别说她是归炘桠唯一的妹妹了。就算换做寻常百姓家，都应该给她万千宠爱的。然而她却并不恃宠而骄，举止落落大方，倒是让我钦佩不已。

        “嫂嫂。”

        兀自遐想间，木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再次失态，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脸上微微发烫，只能干笑着。

        “你看你，尽说些胡话惹嫂嫂不高兴了不是？”归炘桠佯装怪罪，语罢，转头说了句，“夫人，莫怪琳儿还小。”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句“夫人”，他的指尖却勾起，轻轻摩挲了我的脸颊。

        “想必昨晚夫人累坏了，脸色看着不是很好？待回头，为夫吩咐厨房给你进补吧。”

        这下，我的脸估计是红得比那熟透了的虾子还红了！

        虽说我与他已经有夫妻之名，然则还未有肌肤之亲，在众人面前，他如此亲昵的举动和暧昧的话语，很是让我无所适从。

        到底是仙子一样的人物，也许还更有菩萨心肠的木琳很体贴地替我解了围。

        “哥哥，别再让妹妹瞧你们恩爱了，妹妹可是会嫉妒的。”

        木琳努着嘴，假装吃醋的样子让归炘桠忍不住开怀大笑，并且成功地令他的手指放了下去。

        “你这么说，那是哥哥平日里亏待你了不是？小丫头。”他就势轻轻弹了下木琳的额头。

        木琳吃痛，撇撇嘴，然后也笑了。“琳儿岂敢有这个意思？”

        我夹在中间，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句句无不向外人展现他们的兄妹情深，再看着渐渐不再冒着热气的饭菜，心里一阵惆怅。

        才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我想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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