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后面的几天，每次林予州中午喊繁音吃饭，她都会找借口拒绝。

        这天，临近下课的时候林予州又踢了她的凳子。

        繁音回头。

        “吃不吃？”林予州问。

        “不吃了。”

        林予州皱眉：“你铁人？”

        “我不太饿。”

        其实繁音在撒谎，她是饿的，但她又不能答应林予州，因为她怕还会出现那天那种情况。

        跟林予州一起，不管是不是向园，她都会被迫承受来自不同女生的异样眼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繁音喜欢安静，但林予州生来耀眼，无论走到哪儿，他都会拥有许多追随的目光，所以跟他一起，繁音注定不能平静。

        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平行线，如果没有小时候的那点情谊，这辈子可能都扯不上关系。

        林予州走后，繁音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思维有点发怔。

        饥饿感那么明显，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因为林予州把自己变的这么被动。

        坐了会儿之后，繁音决定去餐厅吃饭。

        她去的时候整个学校都已经下课了，餐厅里人满为患，繁音好不容易买完饭找了个不太起眼的地方吃饭。

        她刚坐下来没吃几口，就有一道男声从面前传过来。

        “繁音，好巧啊。”

        繁音抬头，发现是之前一直问自己问题的江岩。

        “好巧。”繁音出于礼貌的回应。

        “那个，我可以坐这里吗？人太多了，实在找不到位置了。”

        繁音看了看周围，发现确实都已经坐满了，她点了下头，“嗯。”

        江岩坐下后想和繁音聊些什么，但繁音一直在低着头吃饭，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尴尬之余，江岩只好找随口找了个话题，“你吃饭好快啊。”

        繁音出于礼貌性的笑了笑，淡声道：“还好。”

        “呃”江岩尴尬笑了笑，“我之前在餐厅总看你和林予州一起，今天怎么是你自己啊？”

        繁音不想解释这个问题，她抬头看了眼江岩，然后说了句嗯。

        江岩不识趣的还在问：“你跟林予州的关系很好吗？”

        “问这个干什么？”

        “没、没什么，”江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就、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

        江岩不敢看繁音，磕磕巴巴道：“就、就感觉你们两个很亲近，所以就、就想问问。”

        “没什么好好奇的，”繁音淡声说，“我们关系一般。”

        “真的吗？！”江岩没注意情绪，声音一下子有些激动。

        繁音疑惑的看着他。

        “抱、抱歉。”

        “没关系。”繁音没继续问什么原因，她拿纸巾擦了擦嘴，准备端着餐盘离开。

        但就在站起来的瞬间，她视线随意一瞥，竟然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林予州。

        两人四目相对，繁音犹如被一击闷雷劈下，直接僵在原地。

        一瞬间，一股浓浓的羞愧感席遍全身，隔着距离，繁音看着林予州，仿佛能感受到他眼神里迸发出来的寒意。

        繁音手指抠着餐盘，第一次，她感觉到了无地自容，这么偌大的餐厅，好像哪里也找不到藏身之处。

        她只能呆呆的，愣在原地。

        她看着林予州隔着人群冷冷看着她，随后被朋友拉走。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江岩的声音把繁音的思绪拉回现实。

        “没有，先走了。”

        繁音像逃跑似的逃出了餐厅，一路上，她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要怎么和林予州解释自己骗了他，又或者，借着这件事干脆把事情说明白。

        她一向不喜欢犹豫，但为什么在林予州身上，总是这么犹豫呢。

        整整一下午，林予州都没有开口问繁音一句话，繁音也不敢回头主动跟他讲话，就这样，两人一直僵持到晚上。

        晚自习下课，班里很多同学都去走廊上透气，繁音坐在座位上，正犹豫着要回头和他说清楚的时候，凳子被人重重踢了一下。

        繁音回头。

        林予州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像审讯犯人似的盯着她，“什么意思？”

        “不太饿？”

        “玩我呢？”

        一连三个问句，让繁音无从开口。

        她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

        “这又玩哪出？”

        “林予州。”繁音淡淡的叫了他一声。

        “说。”

        “我们，”繁音犹豫再三，还是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我们以后不要一块吃饭了。”

        林予州表情变了，他脸色沉下去，盯着繁音。

        “怎么着，嫌我碍眼了？”

        “不是。”

        “繁音，”林予州直直的看着她，冷笑说，“几年不见，本事见长啊。”

        确实见长，小时候还屁颠屁颠跟在他屁股后边的那个小孩儿，如今却想着怎么甩开他。

        曾几何时，林予州也会有被人拒绝的一天。

        这种感觉让他不爽，莫名有种憋屈感。

        繁音没有理会他这句话，顿了会儿，继续说：“开学也挺久了，你应该也认识了不少新朋友，而且喜欢你的人也多，所以我觉得，你跟你的朋友们一起比较好。”

        “我的朋友？”林予州像是抓到了什么字眼，他抬起眼，黑沉沉的眼珠盯着她。

        他的视线过于压迫，繁音默默低下了头。

        “所以，现在是你要把我踹了，跟别人吃饭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我们在很多方面都不一样，朋友圈也不一样。”

        林予州按着手里的圆珠笔，咔哒咔哒响，他看着繁音，冷声开口：“说的像是你挺有道理一样，繁音，你是不是觉着我是上赶着？”

        “没有。”

        “想撇清关系是吧？可以，干脆点，就当不认识呗。”

        他这话说的伤人，繁音睫毛颤了一下，“这样最好不过了。”

        “行繁音，”林予州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今天我就如了你的愿。”

        林予州说到做到，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在学校里形同陌路，几乎是完全不说话的状态，除了偶尔的繁音喊林予州交作业。

        时间一晃到了国庆假期，假期里，繁音和奶奶去姑姑家待了几天，回来后，隔壁的婆婆又喊繁音去玩。

        繁音顾忌着她和林予州的关系，找了个借口没过去。

        开学前的一天晚上，繁音正站在床边收拾衣服，王兰芝走过来，坐在床边像往常一样和繁音聊天。

        “音音啊，开学回去是不是要考试了？”王兰芝拿了一件毛衣，帮她一块叠。

        “嗯，模拟考。”

        “不用紧张，好好考，我相信我们音音。”王兰芝温和的笑着。

        繁音也笑了笑，说：“奶奶你放着吧，我来就好。”

        “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王兰芝说，“哎对了，桂香家小州在学校怎么样呀，都挺好的吧。”

        提起林予州，繁音垂下眼，“嗯，挺好的。”

        “听桂香说小州有点皮啊，没在学校惹事吧。”

        “没有。”繁音说。

        “那就行，”王兰芝继续道，“那个孩子看着性子怪淡的，估计不怎么擅长和人交往，平时你要看着他有什么学习上的事啊，多帮帮，好歹你俩算半个发小。”

        每次说起帮林予州的这类事，繁音都有点不知所措，她感觉自己特别没良心，特别是奶奶那句“你俩也是半个发小啦”。

        “知道了奶奶。”繁音低声应着。

        假期后开学第一天，繁音一早推着车出门，清晨下了些雾，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繁音像往常一样朝花坛处看了一眼，隔着茫茫一片，什么都没看见。

        林予州或许已经走了。她这么想。

        但繁音还是又等了一会儿，只是仍迟迟不见人来，最后她只好先走了。

        开学第一天学校里严查校服，校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位，其中一位，就有总在林予州身边的那位。

        繁音推着车子往学校里走，站在警卫室旁边罚站的秦杨一眼就认出了她。

        “哎，今儿怎么你自己啊，林予州呢？”

        繁音一愣，车子也停住，“他没来吗？”

        “没来啊，”秦杨站的吊儿郎当，插着兜，“我老早就站这了，寻思能溜进去，谁成想这群脑门锃亮的大爷们这么勤劳。”

        繁音一下子有点慌，“你确定他没来吗？”

        “我无比确定，我六点半就站这了，吹半小时冷风了，”秦杨看她表情不对，“怎么着，你没等他？”

        “我以为他先走了。”

        秦杨啧一声，“这麻烦了，那这哥得生气了，你等着他跟你发脾气吧。”

        繁音先到了教室，林予州位置上果然空空如也。

        “哎，林予州呢，今天你俩没一块啊？”姜彤问。

        “是啊，我同桌呢，平常不是你俩都一块来嘛？”孟嘉年也问。

        繁音一下子感觉自己像个罪人，“我以为他先来了”

        “哦哦哦，我说呢，不过看这个点，应该也快到了。”

        繁音看了眼讲台上方的表，已经快六点五十了。

        与此同时，教室的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了。

        繁音看向门口，只见林予州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往座位走，他把书包扔桌上，大力的拉开凳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锐声。

        他不用说话，繁音都知道这是在发脾气。

        早自习下课，繁音借着收作业的功夫，还是想和林予州说清楚这件事。

        她走到林予州桌子一旁，轻轻拍了拍，“交一下作业。”

        林予州趴在桌上，闻言一动也不动。

        “”

        繁音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林予州真是让人头疼。

        看他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繁音从他书立上放的一沓试卷中翻翻找找，找出了要交的作业。

        他依旧没有写名字的习惯，繁音走回位置上，拿笔给他写上名，然后又走回去。

        思索半天，她还是决定把今早的事解释一下。

        “林予州，”繁音轻声喊了句他的名字，“我知道你听的见，今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不等你的，我早上出来的时候没看到你，以为你先走了，所以”

        “不用解释，”林予州头也不抬，直接送客，“不听。”

        “”

        繁音被他这态度气到了，她音量不自觉加重，似赌气地说：“随便你！”

        假期后第二天就要进行月考，晚上，李思雅来开了一个简短的班会，主要交代了一些考场纪律的问题。

        最后一节晚自习，班长把考场表贴好，开始安排考场。

        考场要求教室里不能留书，所以大家都把书搬到后面的书柜里，因为书柜位置有限，大家就开始抢。

        姜彤已经提前给繁音占好了位置，但等到繁音放书的时候，还是被人占了。

        她在书柜前站着，搜寻着是否还有空的位置。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让让。”声音低又沉，是林予州。

        繁音往旁边一让。

        林予州蹲下来，往一个已经放了一半的书架里塞书，放完后就走了，全程无视繁音。

        繁音一个人尴尬的抱着书站在那，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林予州忽然又走了过来，不过这次，他手里没拿书。

        他看着繁音，冷声开口：“你能耐呢？”

        “”

        “往旁边站站。”林予州说。

        繁音不知道他想干嘛，但还是听他话的往旁边站了站。

        林予州往左跨了一步，站在繁音刚才站的位置，接着他砰砰拍了两下书架，大声道：“谁的书？”

        班里顿时鸦雀无声，不一会儿，一个男生颤巍巍的走过来，“我、我的。”

        “你瞎？没看见有人占了？”

        “抱、抱歉，我马上拿、拿走。”

        男生以最快的速度把书拿走，“好、好了。”

        林予州没说话，也没看繁音，直接走了。

        繁音后知后觉，把书放好，在回位置经过林予州的时候小声和他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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