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扭曲的面庞隐匿在黑暗中犹如鬼魅一般，在少得可怜的光线照射下，不同角度显露出了不同的表情，一会儿是张牙舞爪的凶狠，一会儿又是面如死灰的僵硬……随着它慢慢凑近，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将眼前的一片都渲染成了浓郁的红色，颜色一点点在加深……猛地，从深处蹿起一个满是血迹的脸！

        “小白！”

        熟悉的声音就像天赐的甘霖，将眼前的污浊、晦涩都冲刷干净，将他一下子拉进了温暖明亮的世界。

        “橙子……姐姐？”

        小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眼皮上，怎么也睁不开。

        ——这让他忍不住有点生气，为什么不能张开眼睛？他不想在这黑漆漆里待着了！

        他想看看橙子姐姐，亲口告诉她，他想她好多天了。

        很快，有一只柔软温暖的手轻轻拂过他因为用力而皱起来的眉心，带着奇异安抚的力量，被她触碰到的地方，顷刻间变得轻松舒服起来，

        “乖，没事了。”

        “有我在呢，你怕什么？要是累了就睡一觉，等醒来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但我还会在的，不是说好了嘛，我有礼物要送给小白，还记得么？”

        在她絮絮叨叨的声音中，小白不知不觉松开了紧紧抓着她衣领的手，放缓了呼吸，在她怀里，渐渐陷入了沉睡。

        白澄将他抱起——对她来说，即使小白在他这个年纪算过于瘦小的，他的重量依旧让她累的不清，往外走时，撞上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萧助理，他垂眸看了看她怀中的小白，伸出手臂，“我来。”

        “不用。”白澄避开他，轻声说，“小白受了惊讶，他还这么小，要是中途醒来，看不到熟悉的人会害怕。”

        “我抱着他去医院吧。”

        “你能帮我通知祁尧他们么？”她说，“还有郁叔叔，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啊，我没乖乖听他的话。”

        萧助理安静听完，声线沉稳冷静地应道，“好。”

        仅仅一个字，就能让人觉得信赖，再怎么提心吊胆这会儿都落下去了。

        他没再要求抱走小白，但还是在他身上托了一把，护送着他们两人坐上车。

        救护车估计还要几分钟，白澄让萧助理先去给郁修和他们打电话，免得他们担心，

        “对了，这儿有水么？”白澄弯了弯唇，露出一抹不好意思地笑容，“我一天都没顾得上喝水，现在嘴巴干死了！”

        “有。”

        萧助理从车后常备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替她打开了瓶盖才递过去，“有点凉。”

        “好。”白澄让小白靠在自己怀里，空出一只手去接过了水瓶。

        等萧助理转身去打电话后，她抓了一把车上的纸巾，用水浸湿，接着低下头，一点点，认真地擦拭着小白的手。

        因为水温过凉的缘故，中途他似乎是醒了，喃喃着唤了一声，“橙子姐姐……”

        白澄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哄他，“没事了没事了，你继续睡。”

        ————

        小白身上有伤口、有淤青，但好在都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比起身体上的伤，无论是警方，还是医院，显然都更担心他心理上或许会留下什么阴影，言行难免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送走了来给小白做笔录的警察，白澄奖励似的重重揉了揉他的头，“小白真勇敢！”

        小白扬起小脑袋，冲她露出了灿烂了笑容，“我喜欢橙子姐姐送给我的礼物！”

        他现在身上就穿着他最喜欢的小猫咪的衣服，毛绒绒的一团，帽子上还有尖尖的小耳朵，别提多可爱了。

        “穿着它，我什么也不怕！”

        白澄不光给他带了衣服，还有好多小玩具，都是她逛街的时候，一点点搜罗来、自己认为特别有趣的。

        陪着小白玩了一会儿，到了他该午睡的时间了，白澄才站起来，走出病房。

        昨天，郁修和赶来医院的时候，面上常带的温和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平静默然，又好似反射着如利刃在阳光下的锐利冷光，白澄还是头一次看见他生气的样子。

        一开始还有些兴奋，但很快她就后悔了。

        明明她已经很诚实地保证了，以后绝不会再不听他的话了，但郁修和表示自己不相信，非要让人天天跟着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好让她不会再任性妄为，不顾自身安危等等。

        白澄非常不开心！

        她承认一开始是她做错了，但郁叔叔限制她的自由也不对啊？

        她不情不愿地扯住郁修和的衣角，“咱们俩就不能互相原谅对方的错误么？”

        郁修和这会儿倒是笑了，摸摸她的头，微笑着说，“不能。”

        闻言，白澄果断放手，转身就走。

        郁修和挑眉问：“去哪儿啊？”

        “回家！”白澄头也不回，“我要收拾东西离家出走！”

        郁修和：“……”

        他哑然失笑，气定神闲地抬脚跟在她后头，不远不近，“离家出走你去哪儿？”

        白澄依旧气鼓鼓的，眼睛直直看着前面，一个眼神都不带给他的，“我不能自己找房子住么？”

        郁修和笑道，“你身上还剩下多少钱？酒店住不了多少天，租房的话，可是一次性要付三四个月房租的？”

        白澄猛地停住脚步，扭头瞪他，“我去池家！”

        “反正我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前十八年就养了我两年，剩下十几年的抚养义务总不能这么算了吧？大不了，等他们年纪大走不动路了，我再还回去！”

        郁修和忍俊不禁：“你倒是想得挺好。”

        现在拿钱，几十年后再还，这中间的利息全被她给赚了。

        不过经她这么一闹，他心头那些气也散完了，

        “算了，就一个月，这个月里你要是表现得好，我就把人撤了。”

        白澄撅了噘嘴，刚要反驳，抬眸对上他不容置疑的眼神，一下子偃旗息鼓。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甘心，说，“那人我能自己选吧？”

        “你想选谁？”

        “萧助理！”

        郁修和微微一怔，随即深眸中就显出许多似笑非笑的情绪来，“也对，他为了你，可是连我的命令都违背了。”

        “也不知道是谁每个月给他付工资。”

        白澄眸光流转，笑嘻嘻地凑上前，“郁叔叔是生气了么？”

        “是我威胁他要是不帮我，就逼让你开除他的，萧助理也没办法嘛，你连我都不生气，就别在意他了。”

        郁修和瞥了她一眼，忍不住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力道不小，引得白澄低低痛呼了一声，眸光清凌凌的，紧紧盯着他，

        这让他心情好了不少，“行，只好你乖一点，都随你。”

        所以，现在萧助理几乎跟她形影不离，白澄一踏出病房，就看见了等候在门外的他。

        宽肩窄腰，身姿笔挺，修身平整的西装搭配他俊秀好看的五官，气质冷淡卓越，鼻梁上薄薄的镜片若隐若现地遮掩住了他眼中的光华，含蓄内敛，又仿佛暗藏着深厚、强烈的某种力量。他站在那儿，沉稳冷静，宛若冰山玉石，虽然赏心悦目，但也冷硬坚固，找不到一处柔软的地方。真往他身上使劲，说不定还会自伤。

        “怎么了？”白澄疑惑地问道，“不高兴么？”

        ——她似乎有种特殊的能力，无论他用怎么样密不透风的气场将自己伪装起来，她也能看清里边，真实的情绪。

        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但适应过后，就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如。

        所以当她的眼神落在萧助理身上的时候，他的神情总是会习惯性地缓和一些，看上去仿佛温柔了许多，

        “祁尧来了。”

        祁尧？

        白澄花了几秒想起来这是小白的哥哥。

        然后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着脸，气冲冲地扭头走去，“人呢？他在哪？”

        “毕竟是公众人物。”萧助理说，“在医院旁边的咖啡馆里。”

        “什么？”白澄不可置信地皱紧了眉头，“他来都来了，居然连上楼看望一下小白都不肯？”

        “不行，”她急匆匆往电梯地方向走去，“我现在就去找他，免得被他给跑了！”

        祁尧他给白澄打电话的时候，实际上正在准备一场演唱会。

        毕竟事发突然，相隔几天的话还能推迟，偏偏就是当天，他早早到了场地，眼看着观众也断断续续入场了，现在忽然说要取消演唱会，对谁都无法交代。

        一结束，祁尧就紧赶慢赶着回国了。

        他先是回了祁家，没坐多久，就听说小白已经被救出来了。

        祁尧原本也打算去趟医院，结果转头，就从祁父口中，知道了这次的绑架，明面上是保姆联合绑匪绑架小白意图索要赎金好给她孙子治病，但真正抓到人后，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王阿姨是冲着小白去的没错，但那群绑匪，却是冲着祁家来的。

        于是，他们父子在警局耗了大半个晚上，祁尧几乎是一夜没睡。

        以至于白澄刚一见到他，没等被他有“内娱第一神颜”之称的脸惊艳，就先被他眼睛底下两坨黑影给惊住了，脱口而出，

        “你被人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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