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渐行渐远

碧落大陆，沧澜帝国依然蒸蒸日上，粮食因正确的耕种和女帝陛下发明的肥料每次都是大丰收，兵不多但是个个都是精英，各行各业都迎来了大发展。
  反观其他国家，毫不客气地说，无论哪一方面都没法和沧澜帝国相媲美，为了维持和平表示臣服，甚至要定时上供，贡品的负担也不小更是耽误了发展。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先不说打仗起来没有一点胜算，就说沧澜帝国的女帝，她可是拥有碧落大陆第一女战神灵魂的人。
  任谁都知道，沧澜帝国的女帝白月初有一个极为强大的分魂，从第一次上战场开始从无败绩，一人能抵千军万马，只是听着这个女战神的名号就令人闻风丧胆。
  而女帝也不是善茬，对文的各方面都极为精通而且并非纸上谈兵，手腕凌厉。
  这是一对公认的，可以说是完美的配合。
  养心殿。
  金碧辉煌的大门被推开，清风吹了进来扬起佛像前妇女的发丝，妇女身上穿金戴银极为繁华，头发已经有些斑白了，但是肌肤依然细腻紧致。
  这是白月初的母亲，洛华。
  “母亲，宫人说您今天没有用膳。”白月初早早下了早朝，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事她都亲力亲为，她身体底子好，除了有点疲倦一切都感觉还好。
  “今天胃口不好。”洛华捻着手中的佛珠，眼中有疲惫和沧桑。
  “如果白絮在，也不一样您忧心忡忡不吃不喝的。”白月初端着膳食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洛华面前：“若是她在，看您这样怕是又要耍性子了。”
  洛华：“……”
  养心殿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两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儿女对于大多数后宫女子来说也是掌握帝王心的工具之一，大多数儿女也和母亲并不亲近，更何况是身为帝王的父亲，在父亲眼里怕更是如此。
  洛华和白月初的关系还算不错，严厉、沉静、理性、慈祥，这是白月初对洛华的印象，庄严的普通佛像，是前任镇国将军洛远的女儿。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她们之间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了，渐渐地，像是陌生人一般让原本就敬畏母亲的白月初更加不敢靠近。
  但也不是之前也是这样，之前白絮还在的时候是她和母亲最亲近的时候。
  白絮没“眼力见”，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帝王宫殿中父母和子女之间尴尬的关系。
  白絮是个乐天派，天天望洛华的宫殿跑，不是蹭饭就是撒娇，还会带那些并不重的伤口去洛华面前卖惨，庄严如洛华，也会拿着绷带和药品褪去脸上的冰冷给白絮包扎伤口。
  白月初和母妃交流不多，但是大多数交流都是白絮，趁着白絮睡着了，两人会凑在一起一边下棋一边讨论白絮，讨论着，两个人都会会心一笑。
  可是什么时候，两个人的距离重新越来越远了呢。
  或许在夺嫡之战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那时白月初第一次下手，首先就除掉了梅妃的儿子，又把脏水泼在了云贵人和她的儿女头上，还把沈婕妤拉下了水。
  那时白月初第一次下手，那天她们下棋，洛华什么都没说，第一次这么沉默，沉沉地叹了口气。
  白月初猜测，自己母亲或许还是不忍的，但是没有任何办法，这是命运，是无法摆脱的，之后洛华也屡次出手帮忙了。
  那个时候，白絮刚拿到黑渊，对力量运用的不熟练和每天的忙碌让她几乎成天在沉睡和任务之间徘徊，那段时间白絮和洛华几乎毫无联系，反倒是白月初和洛华的交流越发频繁。
  可是那天，大臣们和她把白絮从体内剥离出来的时候洛华就在大殿门前。
  那个时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洛华没有绾发，庄严的她第一次有了一丝狼狈，在大臣们慌乱的解释中，洛华只问了一句话。
  “是不是只要对你有威胁，无论是否和你一心，你都会狠心除掉。”
  白月初不知道洛华是不是误会了，或许洛华认为，她帮助自己夺得皇位虽然功劳极大，但是也侧面说明了她的威胁，所以洛华才会这么说，以为自己也会除掉她。
  可是当然不会啊，洛华是她的母亲。
  那次之后，洛华就再也没从养心殿的院子踏出一步，整天在神像跪着，要么就扫扫落叶，新的衣服送来一把火烧了，总是在一件僧袍和一件华服之间换着。
  每次白月初踏进养心殿，都能感觉到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洛华在排斥她。
  那是她的母亲，白月初当然是有感情的，或者说是爱的，洛华如此，白月初除了心痛和无可奈何再无其他。
  “知道了。”洛华淡淡地说着，将膳食端了过来，但是身子一点没动，送客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明显。
  “母亲，你还在怪我分离了白絮。”白月初叹了口气，攥紧了拳头：“我明明已经和你解释了很多遍了……”
  “碧落大陆文武最强者集为一体，然后无可奈何吗。”洛华手中捻着的佛珠停了下来，她终于睁开了双眼，眼中没有一丝波动，与其说古井无波，不如说一片荒凉。

  白月初：“……”
  “我这辈子用尽手段费尽心思，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你们。”洛华看着面前慈祥的佛像，佛像永远都带着慈祥的笑，但是他真的救世吗？洛华不这么认为。
  “母亲？”白月初一愣，这还是洛华第一次说这种话。
  “我不爱你父亲，我不过是联姻的工具，当年洞房花烛，太子对我说，不该我觊觎的便不要多想，太子妃永远只能是一个人。”洛华淡淡地说：“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筹码。”
  “但是最后母亲赢了。”白月初说。
  “能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怎么可能只爱一个人，皇后风光过、娇纵过却错在把希望寄托于所谓帝王身上，最后当然一败涂地。”洛华叹了口气：“我对争宠毫无兴趣，宫斗让我伤了身子，这辈子只能有你一个孩子。”
  “说起来我也单纯过，我以为我生的不是儿子，能带着你平安度过余生，可是皇宫之中是没有净土的。”洛华说：“我爱你们，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不想争斗却要保护你们，我太弱小了，只能玩弄权术。”
  白月初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这么多年，洛华第一次说她对身为女儿的她是爱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白月初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我没有资格责怪你，月初，我不过是在责怪自己，我罪孽深重这辈子只能在佛像前赎罪。”洛华的声音幽幽的，有一丝荒凉。
  “我说着不想争宠，但是我必须夺取话语权博取帝王关注，我玩弄心计博得宠爱。”
  “我说着想要平安度过余生，但是我玩弄权术一边掌控家族控制兵权，一边牵制帝王帮你夺嫡铺路，琴棋书画文学兵书一样都没落下的让你苦于学习。”
  “我借口保护身边的人，为了保护我的孩子，但是姐妹死于我之手，甚至到最后我的孩子我也保护不了，你们抛弃白絮的时候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我的一生，不过是一场笑话。”
  佛串应声而断，佛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磕碰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人的心间让人的呼吸越来越压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白月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这些不过是身不由己，母亲怎么能怪自己。”
  “那孩子单纯，被你剥离出去只会觉得她是被当做筹码抛弃了，或者说事实上相差无几。”
  灵魂的痛苦会是什么样呢？或许比痛入骨髓更加痛苦吧？洛华不知道，但是洛华知道小白絮是个多么坚强的孩子。
  那孩子，破了个皮多了个划痕就撇着嘴可怜兮兮地跑过来求安慰求抱抱，但是当她真受了重伤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窝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舔舐伤口，好了之后再生龙活虎地跳出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但是洛华怎么会不知道呢，战乱时代英雄辈出，白絮一女子让敌人闻风丧胆受伤也是十分正常的，有的时候断几根肋骨，有的时候有时胳膊腿脚，但是白絮从来没放在心上。
  又一次白月初中毒了，深入骨髓原因疼痛，白月初受不了这种痛苦，是白絮撑着白月初的身体来到太医院，又忍着加倍的痛苦剔除毒素，洛华亲眼看着白絮晕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又晕过去却一声不吭。
  可是那次，半透明的灵魂带着莹莹的白光竟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我连我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好。”洛华喃喃着再次闭上双眼，说不上哀伤，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最初的哀伤已经化为了平静，可是这份记忆却越来越深刻。
  最近她每天都梦到以前的事，或许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你明明就是在怪我。”白月初终于忍不了了，她感觉这养心殿冰冷的刺骨，刺的她骨头生疼。
  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带下去，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洛华没有动，背对着远去的白月初重新睁开眼，一粒一粒的拾起散落一地的佛珠，明明两个人没有争吵，可是两个人似乎都察觉到了，在这一刻，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如这串佛珠，断了线，散落一地。
  地球，天云山庄的废墟。
  “还行吗？要不休息一会在回忆？”白絮看向脸色难看的云鹤问。
  反用精神控制可以刺激大脑，挖掘深层次的记忆，云鹤说，自己在床下有人发现了她之后就想不起来了，墨钰就提议让云鹤回忆一下，看清那个人的脸。
  白絮牵着云鹤和墨钰的手，已经重复了那个片段三四遍，并且同时共享给了墨钰，几人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我还好。”云鹤摇摇头。
  “哎呀，那个人脸闪的也太快了，根本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嘛。”白絮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前面的片段倒是还挺清晰的，但是轮到那张人脸突然出现的时候，那个片段就会立刻消失，他们所有的时间仅仅就只有那一秒钟罢了。
  天色昏暗，又闪太快，真的很难得到有用的信息。
  “我好像猜到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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