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或许，我们对于婚礼的向往，来自于我们更深处对广义上幸福的未来的憧憬。

        至少在手捧花束等待那扇厚重大门为她展开前，源冬一极快地调整好心理状态，若说她天赋异禀也正是在此，似乎对于困扰自己的事总能短时间内丢到异次元去。修补过口红又遮盖了脖子上渐渐显现的淤痕，冬一感受着项链带给身体异样的不平衡感，等待婚礼开始。

        碍于万次郎的特殊身份，能邀请的人本就寥寥，而妈妈还在生她的气。轻描淡写将源莓在电话里淹没她的怒火归为生气，出于各种原因，冬一也没有联系多年前搬家到神奈川再组成家庭的爸爸，而是只让佳苗作为伴娘陪在身边。

        这问题也许不该由她来问：“你紧张吗？”

        冬一在头纱下的侧脸晃了晃：“普普通通。”

        “我感觉我快要紧张吐了，你男朋友的……呃，朋友们，气势都挺可怕的。”佳苗心有余悸作势拍了拍自己低胸礼裙的的领口，这动作让一般女人来做就时常看上去做作不已，可佳苗是个出奇娇小可爱的类型，做起来赏心悦目。

        “没事，他们不打女人。”

        “你搞得我更紧张了诶！”

        说完她们相视一笑，佳苗今天远远望见要做她丈夫的男人，不高但身材很好，脸当然也是棒得她差点以为请了艺人，这当然不是佳苗第一次看见他的面孔，但此时她不自知掌握了东京警方都难以入手的东京卍会首领的近况。

        从法律意义上来讲，今日过后她会改姓‘佐野’。想想看这都是我第二次更改姓氏了，冬一想，她随母姓时就改过一次，不过记忆已经暧昧不清，更多都是幼稚园时期蒙上薄雾的回忆。

        她缓步在佳苗的陪伴下走向会场中心，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有的人她认识，譬如三谷和场地，有的人则十分眼生，大概是原先黑龙那边的人。

        事实证明分心是大忌，就在最后几步时冬一踩到了裙摆，然后一双手便稳稳支撑住她，如同要支撑住她后半生的魂灵。

        神父是见过世面的人，即使面前的夫人在他面前跌倒滚了四周半他也有自信视若无物，毕竟无论信仰或是宗教，前提都是头好好待在肩膀上，而不是裹水泥沉海。

        于是他等待二人站定在自己面前，按照进程说道：“我要分别问两人同样的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后才回答：佐野万次郎，你是否愿意娶源冬一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在她的丈夫回答时，冬一正在面纱下偷偷窥探他的表情，这是一种她用以生存的本能，明明应当是感动的时刻，更多盘踞在冬一情绪内的却是惶惶不安。男人说完看向她，于是冬一注意到了，有一点黑色出现在他的发根处，那是佐野万次郎原本的发色，于是不安更甚。虽不知这是什么的预兆，但那点黑色令她后背发冷。

        “源冬一，你是否愿意嫁佐野万次郎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不安归不安，回答倒是干脆得像青森县的苹果。

        神父无需示意伴娘就捧着戒指托盘走到二人面前，他继续说：“现在要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

        戒指是金的，表示你们要把自己最珍贵的爱，像最珍贵的礼物交给对方。黄金永不生锈、永不褪色，代表你们的爱持久到永远。是圆的，代表毫无保留、有始无终、永不破裂。

        佐野万次郎，请你一句一句跟著我说。”

        冬一越发觉得这是个错误，无论如何当万次郎认真直视她时，脑袋里霎时间飞满了蝴蝶，他从盒子里取出钻石很大的那枚戒指，轻轻托起冬一的手，无论这双手曾经染了多少鲜血，此刻唯一的作用便是为源冬一带来福音，万次郎专心一字一句复述：“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娶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丈夫。”

        说着，圆圆的指环便滑到指缝尽头，代表名为婚姻的镣铐已锁上一半。

        “源冬一，请你一句一句跟著我说。”

        在冬一开口前忽地想其实这场景挺好笑的。

        但飞过的杂念没影响她复述誓言，冬一手持戒指的姿势十分别扭，在掌心翻转好几次才稳稳捏在指尖，她不知道的是，万次郎看她像个顶球海狮似地变换拿戒指的姿势，可爱得快笑出声了：“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嫁给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妻子。”

        戒指杯缓缓推进佐野万次郎的手指根部，象征婚姻的锁链终于锁住二人。

        最后是他们需要共同承诺的一段话，万次郎牵住冬一的双手，她已经不再联系体操了，手指只徒留陈旧的细小伤痕，然后泛着丰饶光芒的指环昭示着他对她的所有权。

        冬一的头纱还未掀开，但她已经不再害怕了，二人跟随神父一同说道：“你往那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那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根据神圣经给我们权柄，我宣布你们为夫妇。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开。”

        这就多少有些滑稽，或是好笑，怎么解释都行，冬一被缓慢撩开面前细纱时想到，明明此处谁都没有宗教信仰却选择了教会式婚礼。

        即使冬一有所担忧也仅是一闪而过，完全没想到无信仰者的誓言并不被神所保护。

        新郎拥吻新娘，真是幸福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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