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抓人

夜里，绾香玉屋里已经熄了灯，俨然一副已经睡下的样子。

　　其实，此时绾香玉正窝着身子趴在小厨房的角落里，同来的还有绾香玉身边的丫头和婆子。

　　“王妃，不如我们守着吧，您还怀着身子呢。”丫头担心绾香玉的身子，捉人是个混乱的，别再伤了身子。

　　“嘘。”绾香玉竖着耳朵听着动静。

　　“吱。”厨门被推了开来。

　　透过窗子里的光，依稀可以看出那个人的身形略带消瘦，不是个女人，看着也不像男人，大概是个小太监。

　　那人小心地摸索着，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了个小蜡烛。

　　这一点倒是明晃晃地照亮了蹲在一边的几个婆子。

　　那人吓了一跳，张口要叫，好在绾香玉反应快，用酒罐子狠狠地砸了过去，那人是两眼一闭就昏死过去了。

　　丫头婆子手忙脚乱的将那人捆了起来，上前一看，这不是太后宫里刚进来的小德子吗？

　　“王妃，这人怎么办？”

　　“带到柴房去，醒了再审。”绾香玉打着哈欠，她实在是困了。

　　天擦亮，小德子幽幽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着，惊恐地扭动着，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喊叫声。

　　看守的一个婆子打开门，烦躁地踹上一脚，“别叫唤了，扰的人清梦。”

　　“王妃说醒了审，要去说吗？”另一个婆子有点不大敢去回禀，小心地问着。

　　天才擦亮，主子睡着，下人就这么去扰了梦也是大不敬的，可是绾香玉又嘱咐了醒了就审。

　　婆子踌躇着，壮了壮胆子，说道“我去和王妃身边的丫头说一声吧。”

　　婆子轻轻地敲了敲门，陪夜的丫头皱着眉，昨天夜里绾香玉睡睡醒醒好多回，这会儿好不容易睡下，来吵什么，“怎么了？王妃才睡着呢。”

　　婆子哑然，硬着头皮说道，“那厮醒了。”

　　屋里头传来了绾香玉的声音，“他醒了吗？”

　　婆子立马扬声回道，“是，才醒的，王妃要审吗？”

　　绾香玉裹着衣裳，“带着来见我吧，小声些。”

　　“唉。”婆子退下了。

　　丫头关上门，立刻扶着绾香玉去更衣去。

　　丫头本要点上灯让屋里亮堂些，绾香玉却说只点上一盏，又让丫头备个火盆子来。

　　小德子进屋时，余光只看见绾香玉端坐着靠椅上，光线不亮看不清绾香玉的表情。

　　“我记得你，你是小德子。”绾香玉记得他，不过十三四岁，因为脑子活络，会逗人开心才送到太后屋里来的，是何时何人引荐倒是不大记得清了。

　　“奴才见过王妃。”小德子的声音都是打颤的。

　　绾香玉并没有一开始就问小德子昨夜的事情，而是问起了他的身世来，“你老家是哪里的？为何进了宫？”

　　“回王妃，奴才是福州的，家里欠赌债，实在揭不开锅就把我送进宫里混口饭吃。”小德子回答道。

　　“福州，好地方啊。”

　　“是。”

　　绾香玉继续问道，“你没入太后宫前，在哪里当差来着？”

　　“就是在御膳房里洗菜。”

　　御膳房里也算是个好地方，油水多，不过担的担子也重。

　　绾香玉又问，“你又是谁引荐来太后宫里的？”

　　“刘嬷嬷一日去御膳房拿糕点，见奴才手脚还算勤快就收了来。”

　　刘嬷嬷是太后宫里有脸面的嬷嬷，偶尔引荐几个公公丫头也是正常的。

　　“手脚勤快。”绾香玉轻笑道，“手脚勤快到半夜去小厨房？”

　　小德子一愣，猛地磕了几个头，“王妃，奴才没得法子，实在是肚饿，求王妃开恩。”

　　“肚饿？你莫不是半夜肚饿去偷吃的？”绾香玉问道。

　　“是，奴才昨夜肚子实在是饿得昏头，才一时糊涂去偷食的。”小德子急忙回答道，肚子也在这时配合的叫了两声。

　　还真是饿了。

　　“去找刘嬷嬷来吧。”绾香玉扬声对外头的婆子喊道，既然是刘嬷嬷引荐的人，有些事还是问刘嬷嬷更清楚些。绾香玉又转头对身边的丫头低声说道，“去看看药罐子还在不在。”

　　绾香玉昨夜抓住了这个小德子后，心里怕小德子不过是让人打发来探探风的，就让丫头在小厨房的药罐子上涂了粉，若是被人偷了，那人手上不用药水洗，那粉没个四五天可是洗不掉的。

　　刘嬷嬷刚起来，听说绾香玉叫她过去也是一愣，一入屋就看见小德子跪在地上，面上镇定，手却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王妃，这是怎么了？”刘嬷嬷问道。

　　小德子一见刘嬷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跪着爬过去，“嬷嬷，救救奴才，奴才真的就是去偷…”

　　“偷？”刘嬷嬷不等小德子话说清楚，一脚踢开了小德子，“好哇，你这厮，这大内宫律你忘了？宫里的东西是你能够偷的？”

　　绾香玉眉头一跳，刘嬷嬷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刘嬷嬷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王妃，这是老奴带进来的人，没想到手脚是个不干净的，宫律有言，凡偷窃者，无论价值几何，当棍棒打死，他虽是孩子，但是宫律当前，就该公事公办。老奴也有错，未识得这孩子尽是个贼，还请王妃责罚。”

　　绾香玉皱着眉，她还没说这厮偷了什么，刘嬷嬷就拿宫律来定小德子的罪。

　　绾香玉又想起，药渣若不得太医院来收，刘嬷嬷就会处理掉，一切看来也是合理。再说，若那个换药者是刘嬷嬷这个位置，一切都太方便了。

　　绾香玉扯了扯嘴角，笑着说，“他不过半夜去偷吃的，不必动那么大阵仗。”

　　刘嬷嬷抬眼望去，绾香玉的神色如常，立马笑着说，“是，王妃是心善的。”话锋一转，“不过，今日偷食，明日指不定偷什么，还是打发出去的好。”

　　“我想着太后宫里从没有过苛待的，他饥饿成如此，怕不是被人欺负去了。这才叫嬷嬷来一块儿审审。”绾香玉对着小德子问道，“方才也没问你，你缘何饿成这样？太后小厨房里已经不开火了，你怎么去哪儿偷吃的？”

　　小德子看了一眼刘嬷嬷，小声说道，“昨日奴才出去走了一遭，回来时未来得及用饭。刘嬷嬷说给我留了馒头藏在小厨房让我晚些自己去拿…”

　　刘嬷嬷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德子，“我何时让你小厨房了？你不可因为我说要赶你出去，你就诬陷我！”

　　小德子垂着脑袋嘟囔道，“就是…嬷嬷你…让我去的…”

　　这种事是不能听一面之词的，绾香玉也没有直接质问刘嬷嬷。

　　绾香玉又问，“你出去做什么，宫里大丧忙得很，你也不用出去置办什么吧。”

　　小德子显然有些怕刘嬷嬷，看了一眼刘嬷嬷，整个人缩成一团，“奴才…奴才…”

　　绾香玉身边的丫头这时候跑了进来，低声与绾香玉说道，“罐子被换了…”

　　绾香玉看了一眼丫头，没做声。

　　过了一会儿，绾香玉让人把早就烧好的火炉子端了过来，又端了一盆凉水。

　　“刘嬷嬷，你上前来。”绾香玉对着刘嬷嬷招了招手。

　　刘嬷嬷有些奇怪，看着烧的极旺的火炉子，心里直打鼓，这是要做什么？

　　刘嬷嬷慢慢地走上前去，绾香玉的丫头一把握住刘嬷嬷的手靠近火盆子，刘嬷嬷吓了一跳，“王妃这是做什么？”

　　丫头抓着刘嬷嬷的手在火盆旁烤了一会儿，又将刘嬷嬷的手放进凉水里，刘嬷嬷的手泛着诡异的红色。

　　刘嬷嬷看着自己的手实在奇怪，这是什么东西。

　　绾香玉身边的丫头示意婆子把刘嬷嬷捆了起来。

　　“王妃，老奴做错了什么？要把老奴捆起来？”

　　绾香玉的丫头也上去把自己的手在火盆烤了一番也塞进了水里，手也是泛红的，“昨夜，奴婢在太后煎药的罐子里涂了一层粉，若是碰过，这手就会变红。刘嬷嬷，你倒是说说你这手怎么也变成如此了。”

　　“老奴…老奴…”

　　绾香玉轻声说道，“这粉是我半夜让人涂上的。”

　　小德子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方才还是在审他，怎么又变成了捆刘嬷嬷。

　　“小德子，你若是自己说，我大可放过你。”绾香玉心里笃定，这个小德子必然是知道点什么的。

　　“昨天奴才出去送了个袋剩下的药丸。”小德子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什么药丸。”绾香玉问道。

　　“奴才不知道，刘嬷嬷让我送去酒馆，埋在酒馆后的杨柳处。”

　　绾香玉转头问刘嬷嬷，“为何送那么远？”

　　刘嬷嬷别过脸没有说。

　　小德子急忙说道，“那药丸极臭，奴才也好奇就在那边呆了会儿，奴才埋了没多久就有一个人去挖，把药丸带走了。”

　　绾香玉冷冷的看了一眼刘嬷嬷，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为何如此？”

　　刘嬷嬷依旧不说话。

　　绾香玉起身绕着刘嬷嬷走来走去，“嬷嬷你是跟着太后一块儿进宫的，已经三四十年了吧。你家中兄弟姐妹有什么事太后也帮衬着，你为何要如此？”

　　刘嬷嬷开口，“太后的恩德我自然是不会忘的。”

　　绾香玉冷笑，不想再多言，摆了摆手，“送去皇后那吧。”

　　几个婆子立马手脚麻利地拎着刘嬷嬷和小德子出去了，剩下的几个丫头去刘嬷嬷屋里翻找，在床底下的一块地砖下翻出来被砸碎的罐头，旁边还有一包药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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