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鹿梨有点没跟上顾淮之的脑回路。

        “你也不想让奶奶知道你把我车撞了，要面对巨额赔偿的事吧？”顾淮之补充。

        本还在犹豫的鹿梨天平出现了倾斜。

        顾淮之再接再厉，“加微信，我帮你圆谎，保证不告诉奶奶这件事，这个交易你稳赚不亏。”

        “成交！”

        她没再犹豫，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扫一扫。

        “叮—”

        扫码成功。

        顾淮之头像是一只布偶猫，网名是很简单的一个z。

        发送好友请求，很快顾淮之就通过了验证。

        “那你现在先把车开走。”

        顾淮之将手机放回裤兜，异常的好说话，“行。”

        保时捷从巷口挪出，一个转头驶进另一边停车场。鹿梨推着自行车到巷口，一手扶着车，一手扶着老太太。

        “奶奶，医生说了让你不要下楼，万一摔着碰着怎么办？”

        老太太杵着拐杖，走得十分缓慢，“就这几步楼梯，不碍事，点点，你跟那个男生怎么回事？”

        “就是普通同学。”

        怕奶奶不信，鹿梨又解释，“他是大三的学长，我们参加了学校的一个活动，有过几次往来，不知怎么就传出来了。”

        “那就好。”老太太咳嗽几声，“奶奶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只是你要留心，千万不要被人给骗了。”

        而且刚刚那男孩子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富贵人家的弯弯绕绕太多，鹿梨过去只会吃亏。

        鹿梨将自行车锁在一楼楼道，去搀扶老太太上楼，“奶奶放心，我知道的。”

        鹿梨从小便听话，老太太也没再多加唠叨。回到家里，鹿梨就让她回房间躺着了，系上围裙到厨房准备晚饭。

        “哗啦”

        窗户玻璃忽然碎裂，从雨棚位置落下去，碎裂在下方满是青苔的水巷。

        “点点，怎么了？”

        “没事奶奶。”鹿梨推开窗户，抬头看另外一边。

        老式楼房的窗户都是深绿色的推窗，四个玻璃已经碎了三个，剩下一个也摇摇欲坠，不知道何时也会破碎。

        鹿梨奶奶曾经是旁边学校的老师，这房子是当时分配的教室公寓，后来学校没落，学校里的好些老师都另谋出路或者跟着后人去新的地方，这栋楼也渐渐空了，除了她们只有几户人家。

        不过与她们不同，其他人都是习惯或者念旧才不搬走，每月隔三岔五回来住两三天，而她们是无处可去。

        鹿梨的父母在一次下班回家途中被撞身亡，两人连同那个车主一起撞进大海，连个遗体都没有，只知道撞她们的那辆车价格不菲，车主是一个女人，但那女人已经失踪多年。

        年幼的鹿梨被奶奶拉扯大，好不容易熬到大学，老太太有一天下楼忽然双眼一黑摔倒，尾椎受了伤，虽不至于卧床，但在屋内都得小心活动。

        将电饭煲插上电，从冰箱里拿了肉和蔬菜。

        准备妥当发现忘记买碘盐了，擦干手出去，“奶奶，我出去买盐，一会儿就回来。”

        “好。”

        双腿交替着快速下楼，出巷口的时候往另一边撇了眼，顾淮之那辆保时捷已经开走了。

        真是奇怪，他们富家子弟家里不是有篮球场吗，怎么跑这么偏僻来打球。

        她心里嘟囔一声。

        小卖部在出巷口两百米的路边，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此时正窝在收银台看手机追剧，见到她来也没说话。

        这周围只有这一家小卖部，卖的东西在哪儿她一清二楚，进门直奔卖盐区域，却猝不及防看到一个男人。

        “哟，小妹妹又来买什么？”

        男人是老板的弟弟，三十出头的年纪，成天无所事事，经常在这里来混吃混喝，鹿梨碰见他好几次了，每次都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之前听说他因为打架进了局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鹿梨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皱了皱眉，恍如没听到他的话，伸手去拿货架上的碘盐。刚碰到，一只枯黄的手忽然碰了上来，鹿梨一阵恶寒。

        “小妹妹要拿什么，哥哥帮你拿啊。”

        鹿梨把盐握在手里，忍着手背上的恶心转身大步离开。

        快速付钱，头也不回的离开小卖部。

        从小卖部到巷口需要经过长长的巷子，没有路灯也没有人，甚至连条流浪狗都没有，之前还有学校的灯光，现在学校彻底荒废巷子完全伸手不见五指。

        她常走那条巷子，不过都是白天，像今天这么晚少之又少，更何况，她想到那个油腻的男人，心里很是不安。

        “小妹妹。”

        听到身后的声音，鹿梨一下绷紧了身体，双腿一迈直接跑。

        八点的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但巷子仿佛一头深渊怪兽，张大了嘴要吞噬掉进入的人。在这个巷子里，就算她叫破喉咙都没人能听见。

        身后脚步声由远到近，鹿梨大脑一片空白，咬牙拿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眼看就要出去，胳膊忽然被人用力一拽，整个人往后大退几步，跌倒在地。鹿梨还没反应过来，浓浓的酒味迎面而来。

        她今天穿的白t恤牛仔短裤，白皙笔直的腿在月光下仿佛泛着光。

        男人打量着鹿梨。

        他观察这妞好久了，每次都是一个人，但每次都是白天，不好下手，今天可是天时地利人和，他好久没碰过女人了，何况还是长得这么清纯的大学生。

        “别害怕，哥哥不会弄疼你的。”

        鹿梨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不断往后挪，膝盖和小腿肌肉因为刚刚的摔倒开始发麻和抽痛。

        “别过来。”她背贴着墙边，无路可退。

        往左右看了眼，不出所料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别害怕，让哥哥好好看看你。”

        脸上忽然一双手碰上来，她条件反射的颤抖，顾不得其他重重咬在男人手上。

        “他妈的，臭娘们！”男人面目狰狞，“本来还想对你温柔点，现在可是你自找的。”

        “滚开！”鹿梨连呼吸都是颤抖的，恐慌和绝望席卷全身。

        “嘀—”

        一道刺白的光打破巷口的黑暗，也将黑暗中的情况收入眼底。

        鹿梨本“嗡嗡”作响的耳朵被这一声穿透黑暗和迷雾的声音重现阳光，双眼露出希望。

        她有救了！

        “他妈的谁啊!!!”

        禁锢手腕的力气松开，男人惨叫声回荡在巷子，鹿梨赶紧从地上起来，躲在一边，借着车灯看对面缠打在一起的人。

        说是缠打，实则是男人单方面挨打，她看见那道颀长的身影一拳接一拳落在男人身上，直到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最后，那人在男人命根处重重一踢，撕心裂肺的痛喊响彻黑夜。那人转身，从黑暗到车灯，再到她面前。

        他逆着光，整张脸陷入阴影里，身形高大挺拔，他蹲身，俊朗的轮廓闯入鹿梨双眼。他开口，声音压低带着安抚，“没事了。”

        深渊巨口仿佛被佩剑的勇士击退，发出呜咽的声音，所有的思绪和注意力，都落在面前的人身上，他嘴角带着红肿，眉目间满是戾气，心里的恐慌害怕绝望，在这一刻都没安抚，替换成眼前男人的名字。

        “能走吗？”

        他垂眼看她的伤，两处膝盖一片血红，鲜血顺着小腿蜿蜒而下。

        她点头，迟疑半刻伸出手搭上他伸来的手，刚站起来小腿一阵抽痛立刻又要倒下去，下一刻整个身体腾空，被打横抱起。

        “顾淮之，我能走。”

        没有回答，直到她被放在那辆价值不菲的车上，鹿梨终于问，“你不是走了吗？”

        顾淮之给她系上安全带，“我去买了包烟，正准备走。”

        付钱的时候听见老板娘念叨了几句“又跟着那个女人去了”之类的话，本没在意，靠在路边准备抽支烟再走，就听见巷子里传来声音，而那声音听着像是鹿梨。

        此时此刻，他庆幸自己没走。

        “啪嗒”一声，安全带系上。

        鹿梨的神志在这一刻回笼，忙说，“我得回家给奶奶做饭。”

        出来这么久，奶奶见不到她会担心。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做饭？不得让老人家担心？”

        鹿梨看了看自己浑身的伤，还有乱糟糟的头发，“我偷偷回去，换身长袖就可以了。”

        顾淮之是真的有些没脾气了，觉得她性子怎么这么倔，看着她好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行。”

        保时捷在路口掉头回去，到达巷口鹿梨开门下车，“今天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顾淮之没说话，先她一步开门下车，在她脚刚落地的时候弯腰将人抱起。

        “你干嘛！”鹿梨一声惊呼。

        “送你上楼我就走。”

        “不用。”她下意识的拒绝，这么几步楼梯，她可以走。

        顾淮之双眼看着前方，声音携裹着夏日的温热，“别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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