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芸芸众生的命，也是命

“嗖”地一声，利箭刺破虚空，以一种绝对的速度和力量感，刺穿了某人的胸膛。

战鼓声声，战火纷飞，于千万厮杀声中，有人慌了神，但，很快，便是层层叠叠地、绝对性的防御。

云芷收了手，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

听雨眯长了眼睛瞧，却是微微蹙了眉头，略显担忧的开口，“小姐，这一箭，只怕不足以致命。”

“我知道。”

云芷不以为意，只将长弓背到了身上。

“那您……”

听雨不解地看向她，却见云芷莞尔一笑，说道：“我本就没打算杀人，再说了，杀了他，换了旁人，未必就好。”

“可……”

听雨似乎想说什么，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当即神色一变，改口道：“小姐，我知道了。”

“嗯。”

云芷应声，转而吩咐城楼上的人，停止箭羽攻势，全都戴上护甲，护住脖颈和脸部，而后，拿着长弓站在城楼上，但凡有敌军靠近城楼，一律射杀！

听雨闻言，也戴上护甲，以免敌军射来的利箭，刺破喉咙，而后，则同其余人一般，拿起了长弓……

-

这一战直打到第二天未时，方才休战。

谢庆兰拎着沾满鲜血的刀，搀扶着受伤的裴煜，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来。

云芷迎上前，帮着将人搀扶回去，开始以最快地速度为他诊治。

“嘶……”

裴煜身上伤痕众多，但，最难弄的，却是小腿上勾进肉里的一个月牙形弯钩。

云芷盯着那弯钩研究了一瞬，面无表情看向裴煜，“这弯钩上有毒，我必须尽快将它取出来，但，煮好的麻沸散，不知道还有没有，若是没有，只怕你要忍一忍了。”

每逢战役，必有无数将士受伤，是以，每次一开始，便有小药童开始煮麻沸散，尽管煮了有几大锅，可架不住受伤的人多，是以，纵是没人大半碗，这麻沸散也是不够分的。

“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取出来便是。”

裴煜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身上的铁甲上满是糟污，他大抵是累的紧了，饶是强撑，说出来的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云芷见他嗓子沙哑的厉害，虽很想给他喝口水，可眼下众人全都忙着，她没法子开口，只得从药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塞到裴煜口中，而后，便拿起了她特制的剪刀……

-

谢庆兰眼看着云芷清理伤口表面，也眼看着她拿剪刀将肉皮剪开，将弯钩取出，更眼看着她拿纱布蘸了药酒后，在受伤的皮肉上做清理。

她暗暗倒抽了口冷气，一时间只觉得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毕竟，这种程度，她光是瞧着，便觉得疼的要命！

然而，裴煜却没再吭一声，他死死咬着牙，紧攥成拳的双手，青筋明了，明明西北还刮着凌冽的寒风，可他的额头，已满是细密汗珠。

可是，那么娇生惯养的小世子，那么锦衣华服、温柔美好的一个人，却是一声都没吭。

这一刻，谢庆兰很难说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感受，只觉得手中的双刀，又轻又重。

“我还要忙，劳烦您，先将他送回去。”

忙了快两盏茶的功夫后，云芷总算为裴煜包扎完毕，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同谢庆兰如是说。

有那么一刹那，谢庆兰又懵了。

她看了看，因松了一口气，而彻底昏死过去的裴煜，张了张嘴，最终不解地看向云芷。

而云芷，只是望向了城墙下，毕竟，那里靠着长长一整排受伤的将士们。

谢庆兰忽然就懂了，她认真的应了声好，而后，找了两人，和她一起，将裴煜带回了将军府。

而云芷，在他们离开时，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已然急着为受伤的将士们包扎去了……

很久以后，谢庆兰想：这世间，情爱或许的确重要，但，若为了情爱，便舍弃天下众生，好像，的确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情。

所爱之人的性命，是性命；但，芸芸众生的命，也的确是命，不是吗？

-

等到云芷忙完，迎着夜色，扶着酸软的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将军府时，一眼便瞧见靠在门口照壁上的人，险些吓了一跳，直到往前走了几步，才判断出这人是谁。

“谢庆兰，你不好好休息，呆在这儿干什么？”

“夜静，沉思。”

闻言，云芷哼笑一声，“那你可找错地方了，整个儿将军府，就府门前闹腾。”

她说着，绕过谢庆兰入府，谢庆兰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抬脚跟了上去。

“你今日，在城楼之上，观察出什么了？”

“我能观察出什么？我只能看看咱们和对面，究竟是谁强。”

“谁强？”谢庆兰言简意赅的问。

云芷叹了口气，顿住脚步看她，“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谢庆兰皱了眉头，“自然是实话。”

云芷再度叹了口气，“自然是西梁。”她顿了顿，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你知道的，西梁人，是马背上打天下的，他们天生比大安的人们，长得高大，也比咱们大安人，更有力气。所以，硬碰硬的话，咱们不是对手。”

谢庆兰皱了下眉头，看了云芷一眼，“我记得，你从前跟着你师叔祖，游历天下时，曾去过不少地方，再者，我外祖说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植物如此，动物如此，人，亦如是，我不信你找不出西梁人的弱点。”

闻言，云芷忍不住笑了，偏过头看向谢庆兰，“唔，我一直觉得你挺瞧不起我的，没想到，你竟这般看得起我。”

谢庆兰一双眼看着她，并不答话。

云芷移开视线，继续往回走，但见谢庆兰没有帮自己一把的意思，有些无语。

“我说，要么，咱们，各走各的，要么，你就扶我一把，我很累的。”

“事多！”

谢庆兰有些烦闷的开口，但还是上前搀扶住了云芷。

“行了吗？”

“哎，还成吧。”

云芷将大半身子都压到谢庆兰身上，顿觉轻松很多，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我幼时见西梁人时，只觉得上天不公，还曾同师叔祖抱怨，他们这么厉害，咱们如何打得过。可，你知道师叔祖说什么吗？”

“说什么？”谢庆兰配合的问出口。

云芷勾唇一笑，道：“师叔祖什么都没说，不过，一旁的老道说了。”

闻言，谢庆兰一张脸瞬间黑了下去。

“哎，我说真的呢！”

云芷怕她生气，将自己扔下，忙补充道：“那老道说，上苍是公平的，所以，有所长，便有所短，我之所以觉得他们厉害，是因为，没看到他们的短处。”

“短处？”谢庆兰蹙眉，“他们有何短处？”、

她在脑子里思索半天，也没想出来西梁人的短处，正狐疑间，听见云芷带着笑意啧了声，“谢庆兰，浓缩的，才是精华啊！”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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