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那位姑娘伸手拦道：“他是我救起来的，那戏文上怎么说来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怎么，我要求他报恩，很过分吗？”

        “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姜瑜有心同她理论几句，那姑娘却一味胡搅蛮缠起来。

        “姑娘，人我们是必定要带走的。”苏幼明让姜瑜退后，自己上前去解那绳索。那姑娘自然不肯，两人一言不合过起招来，不过那姑娘虽然有些功夫在身，却不是苏幼明的对手，不过几招便落了下风，被苏幼明一个掌风扫落在地。

        姜瑜忙拉着他，道：“别伤了她。”

        “放心，我有分寸。”苏幼明说罢，点了那姑娘的穴道，那姑娘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姜琛带走了。船家看起来是个良善的，大约是那姑娘的亲人，急得直跺脚，道：“两位贵人，饶了她罢，她年纪小不懂事，做下这糊涂事来。”

        “老人家，放心，她只是暂时不能动。半个时辰后便能活动自如。”苏幼明解释道。

        那船家既怕又惊，见他们这么说，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姜琛恢复自由之后，跟着苏幼明和姜瑜两人踏出船，意外地却有些沉默。

        姜瑜见他不说话，道：“哥哥，你昨日怎么落水的？爹娘担心你，急得跟什么似的，到处派人找你。要不是我们偶然经过这里听人说起，还发现不了你。没准你就真留下来当那姑娘的压船相公了。”

        “小鱼儿，你能说点中听的话吗？你哥哥我才脱险，就要听你说这些风凉话。”

        “好好好，哥哥，你大人有大量，消消气。咱们快回家去吧，爹娘还等着呢。回去叫厨房备一桌酒席，给你接风洗尘。”

        姜琛哼了一声，揉了揉妹妹的头发，道：“这还差不多。”

        看着兄妹俩打打闹闹，苏幼明但笑不语。他暗自观察姜琛的身形，看起来倒不像是受了伤的，问道：“兄长可有受伤？”

        “受伤倒是没有。就是呛了水，有些风寒。回去吃两服药，将养两天便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些不算什么。悔的是，打小没有学得一身功夫傍身，竟被一个小女子给制住了。真是丢脸了。”姜琛说道。

        姜瑜道：“回去的时候叫大夫好生给你瞧瞧，你可别嘴硬强撑着。”

        “知道了，多嘴！回去后可别跟爹娘提起那姑娘绑我的事，就说是船家救了我，到时候你们再出面多拿些银钱去感谢一下船家他们便是了。救命之恩，我姜琛记在心里，但要拿我自己去报恩，着实有些办不到。”姜琛咬咬牙，想起今天在船上悠悠醒转，那女人对着自己又是捏脸又是调戏的样子，着实有些不忍回顾。

        姜琛闭了闭眼，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姜瑜道：“放心吧，便只说是船家救了你，其他的一概不提便是。爹娘本就是知恩图报之人，必定会好好感谢船家的。”

        姜琛闷闷应了一声。

        回到姜府，听闻姜琛已经随着姜瑜二人回来了，姜夫人和姜老爷两人大喜过望，一路跑着过来，见果真是姜琛。一时间姜夫人竟落下泪来，道：“你好好的就行了，担惊受怕这么久，看到你没缺胳膊少腿的，为娘的也就放心了。”

        二老拉着姜琛一阵嘘寒问暖，姜瑜则拉着苏幼明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今天是你的生辰，还拉着你东奔西跑的，有劳你了。”姜瑜说道。她心里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苏幼明却学着姜琛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不必这么客气，你已经给我过了一个很难忘的生辰了。况且兄长有事，我怎能坐视不理？安心吧。”

        苏幼明其实已经确定好了离开的日子。他看着姜瑜，道：“我后日就要走了，等会儿用了晚膳，我会去和爹娘说这件事。”

        姜瑜点点头，道：“好，你同爹娘好好说说。那，以后你保重。”

        “还有两日，到时你再同我道别不迟。只是和爹娘说这件事，是不能再拖了。”苏幼明说道。

        据探子的消息，齐王已经离开了。毕竟战火正盛，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个无关紧要的小城里。

        苏幼明同姜夫人和姜老爷说了情况，只说自己的朋友在京中有事，要他前去相助，暂时要离开一段时间。姜夫人道：“你和小鱼儿才新婚，既要离开，便让小鱼儿随同你一起前去吧。否则夫妻分离，来日怕生疏了。”

        苏幼明看向姜瑜，道：“外头兵荒马乱的，带上小鱼儿怕不安全，还是让小鱼儿留在府中吧。我去的时间不长，那头的事情解决了即刻便回来，请爹娘放心。”

        姜瑜也道：“是啊，我还是留在府上陪着爹娘为好。外头战乱四起，出去也是害怕。”

        姜瑜都这样说了，姜老爷和姜夫人自然没有不应了，只是多次嘱咐苏幼明出门在外要机警些，万事以安全为先，务必要平安回来。苏幼明已经多年没有感受过这般亲人的温暖了，少不得一一应了。

        到了苏幼明离开的那一日，他走得早，不想劳累姜家二老来给他送行，姜瑜独自送他出门。天色不过微微亮了些，路上行人都无几个的。

        “那你慢走，一路顺风。”姜瑜说道。他只带了一个很小的包袱，里面装了些日常的衣物，姜瑜赠的那套暗紫色衣袍也放在里面。

        “就这样？小鱼儿，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趁着现在马车还没来，赶紧说。”苏幼明说道。他微垂眸子，看向姜瑜。姜瑜脸上带了笑意道：“你走后，若以后得了机会，可以来这里瞧瞧。”

        “哦？那小鱼儿想过没有，我若再来，是以什么身份进这姜府的大门？”苏幼明说道。

        “律法规定，夫妻双方其中一方失踪三年，便可向官府申请婚书作废。你三年后再来的话，姜府可以宾客之礼迎你进门。”姜瑜说道。

        “小鱼儿，你也太无情了。好歹我也帮你一场，你便这么急着同我撇清关系不成？”苏幼明故作受伤地说道。

        “三年了，我爹娘应当也能接受了。到那时我哥哥应该也成亲了，再得一个孙子孙女，爹娘便无瑕再顾及我了。”

        “你倒把这些安排得明明白白，好罢，我这便走了。这边暂时安定些，不过不可掉以轻心，齐王的野心很大，沈越山那边多注意一些。”苏幼明听她一番话，觉得心口有点闷。为着这场离别，他斟酌了许多词语，但姜瑜是个不解风情的，她大约是说不出来什么自己想听的话了。

        罢了，待京中那边安定，便马不停蹄地来接她便是。只愿她那时能晓得他的心思。苏幼明轻巧踏上马车，姜瑜目送着马车离去直至消失不见。

        再说那个船家的事。姜家备了丰厚的谢礼，姜夫人和姜老爷亲自前去道谢，姜瑜带路，姜琛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去了。姜老爷和姜夫人不明就里，因姜瑜是极守诺言的，并没有将那姑娘强逼姜琛的事说与二老听。姜琛推说自己落了水，一直不见好，不便见风，死活赖在了府里。

        姜瑜带着路往船家处行去，远远便看到那艘旧了的船在江边漂着。她指着那处，道：“就是那里了，爹爹娘亲，你们看，就是那艘船。”她快步走过去，船里却是空的，并没有人。

        姜夫人和姜老爷也过来了，道：“确定是这里吗？怎地没人？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姜夫人到处看了看，发现里面不仅空，而且不像有人在住的样子。

        “不会记错的，就是这里。一位老船家，还有一位姑娘，我和幼明哥哥一起过来的，他可以作证。”说完，蓦然觉察到那个人已经走了。姜瑜哑然，没有再说。

        姜瑜找了附近的人打听，一无所获。此事只好作罢，一行人打道回府。

        姜瑜刚回了府，姜琛就来她的院子找她了。”怎么样，今日可好顺利？”他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慌乱和好奇。

        “爹娘没告诉你吗？”

        “我这不是不好去问爹娘吗？你且跟我说说，今日那刁蛮女子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爹娘没发现什么吧？”姜琛连连发问。

        姜瑜本想告诉他，见他这么急切，玩心起来了，道：“今天的确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她卖了个关子。

        姜琛急得抓耳挠腮，道：“什么？快说！”

        “就是，哎，你别急，等我喝口水。”姜瑜拿起茶杯，被姜琛按下。姜琛道：“别颠三倒四的，说正事！”

        “今天我们去到那个船家处，下去一看。”

        “然后呢？”

        “那船上根本没人。”姜瑜道。

        “没人你跟我绕来绕去说半天？寻你哥哥开心呢？不对啊，怎么会没有人？船家靠着船吃饭，不会轻易离开的。难道说他们是担心被报复所以躲起来了？”

        “也不是没可能。我们还向附近的人打听了一下，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又安排了人在原地等着，这会儿还没信送回来，估计是没等到了。爹娘的意思是，救命之恩必须得报。既然他们现在不在，平时就多留意些，什么时候他们回来了，便什么时候再去。总之，得记着这回事才好。”

        姜琛点点头，没有作声。那女子的彪悍令他心有余悸，他实在想象不出一个姑娘家，不过见了一两面便吵闹着要和他成亲。这两日他几乎做噩梦都能梦见那一幕，姜琛抖了抖身子，把不好的回忆驱赶出去。

        第二日姜瑜去给姜夫人请安的时候，姜夫人提起姜琛的婚事，道：“你哥哥平日与你要好，你可知道他心中有没有中意的女子？”

        “这个，倒未曾听哥哥提起过。”

        “你哥哥莫非是个不开窍的？如今你的婚事已经落定，为娘唯一操心的就是你哥哥的亲事了。不晓得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我私底下打听了几个人家，觉得李家小姐长得美又温柔，说不得你哥哥会喜欢。”

        “这个，我还真说不上来，要不然娘亲你问问哥哥吧。”

        姜夫人待姜琛空闲了，便找他过来说话，许是阴影还在，姜琛一听说要给自己议婚事，立刻便给拒了，道：“娘亲，暂且不忙这个，我还小。”

        “你妹妹都成亲了，你好意思说自己还小？旁的人家像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满院子跑了。”

        “娘，这个事吧，它真的急不得，过段时间再说吧。今日还忙着，我还要回屋看账簿。这就走了。”说完逃之夭夭。

        姜夫人拿他没办法，晚上与姜老爷商量了一下，想出了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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