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蓝天白云，红墙绿地，江河穿着白衬衫搭浅蓝牛仔裤，穿着白色运动鞋，头发就是简单的寸头，却帅得好像动漫里走出的少年。

        有人说寸头是检验帅哥的最好标准，佟婳深以为然，江河真的很帅，是那种不带一点尘世烟火的帅，就像雨后清新的空气，带着世界洗刷过的洁净。

        她想到江河身边去，却动不了身子，脚仿佛扎根此处，一动不能动。

        佟婳急得满头大汗，她想叫江河到她身边来，却发现自己也发不出声音，她突然想起来，她这是在做梦，那江河呢？

        江河呢？佟婳慌了，仿佛是解答她的疑问般，几声枪声响起，佟婳猛的意识回笼：江河已经死了，为了救她死在了异国他乡。

        佟婳瞬间惊醒，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异常清晰，梦和现实交织在一起，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眼泪不由自己控制地划落，佟婳躺在床上就像一具失去生机的尸体，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生命活下去真的太累了，累到很多时候她都不想再坚持下去。

        可是爸爸妈妈怎么办？他们只有她一个孩子，从小视若珍宝，她要是真的离开了他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静默地哭了多久，再次平静下来时，佟婳摸了摸潮湿的头发，打算爬起来洗个澡，这一年她已经适应了凌晨惊醒的生活。

        随手摸向床头柜却找不到手机，记错了？

        没找到手机却摸到一个小按钮，她随手按下去，温暖的橘色灯光瞬间将人包围，佟婳瞪大了眼睛，这分明是她高中以前的家！

        床头柜上的可爱闹钟，床上的哆啦a梦抱枕，都随着初中的结束留在了这里，她考上了省一中，家里也在她中考后换了新的更大的房子，这里只会偶尔在回忆中出现。

        佟婳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里尚且稚嫩的自己脑子越来越乱，直到佟爸爸听到动静，“婳婳，怎么了？”

        佟婳转头就看到四十出头的佟爸爸，她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显，轻声道，“没事，马上就睡了，爸爸你也快睡吧，晚安。”

        “哦哦，好，放假也不能睡太晚，对身体不好，你现在正在长身体，可不能熬夜……”

        轻轻关上门，听见佟爸爸也回卧室了，佟婳抱着哆啦a梦摸着它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发呆，她这是精神错乱了还是……重生了？

        “婳婳，婳婳，快醒醒，你爸爸出去买早餐了，快起来洗漱吃早饭。”

        佟婳睁开眼就是妈妈年轻许多的容颜，脑袋呆愣愣的，转了一圈才想起来她好像是重生了。

        佟妈妈看得好笑，“今天怎么呆呆的，快起来，一会儿还要看书呢。”

        佟婳爬起来洗漱，镜子里的女孩，牛奶肌肤，长相甜美，头发乌黑柔顺，很青春的小姑娘，可这身体里塞进了一个抑郁成疾的灵魂。

        她抑郁的源头，是江河。

        无辜被牵连的枪击案中，江河挡在她身前，身中数弹，血色弥漫。

        江河是她的初恋，两人现在是好朋友关系，但是初三的时候，他性情大变，曾经的阳光和煦尽数褪去，打架，逃课，他们很自然地分开了。

        而江河最后联系到她，用的名义是旅行，意外得知这里有老家的熟人所以麻烦她充当导游。

        她当时是单身，也没什么忌讳，就当老朋友见面。

        可是那次江河打算再见一面就放下所有感情的见面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佟婳想起来上辈子看到的随笔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她忙低下头继续洗脸，把眼泪都洗掉，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她回来了，一切都会改变，江河不会有事的。

        佟婳生活美满，家庭幸福，前世没什么其他遗憾，辗转难眠、无法释怀的只有一个江河。

        她不知道江河对她是执念还是爱情，但是那个身中数弹被血色侵染的身影却成了她最难放下的执念。

        佟爸爸佟妈妈看着比往常沉默许多的女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佟爸爸先开的口，“婳婳，婳婳”

        佟婳回神，看着爸爸妈妈关心的眼神忍住了思绪，她在江河死后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佟爸爸佟妈妈和她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她脆弱的神经。

        挂上笑，佟婳解释道，“昨晚做噩梦了，好可怕。”

        佟妈妈就笑她，“都多大的孩子了，梦都是反的，不怕啊。”

        佟婳眼睛一亮，梦都是反的，那江河这辈子也会好好的，对吗？

        现在正是初二升初三前的暑假，佟妈妈交待佟婳好好看书，自己和刷好锅的佟爸爸匆匆离开上班去了。

        书桌上放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它正抱着一个小熊封面的小本子，佟婳以前最爱逛精品店，这些精美的小本子买了不少。

        她翻了翻这个小本子，现在刚放暑假，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佟婳按时间规划好自己的学习日程。

        重来一次，知识点早忘得差不多了，但佟婳没打算放弃学习，她不仅要自己好好学习，还要带着江河一起好好学习。

        收拾书本的时候翻到了抽屉里的一个小盒子，很精美的带锁小盒，佟婳想到自己的习惯，在衣柜角落里找到钥匙，咔嚓一声，小锁应声打开。

        几封粉色的信，一根心坠银饰项链，还有一些小纸条，都按时间顺序排好，拿一个心形夹子夹着。

        佟婳取出这些小纸条，一张张纸条上都是两种笔迹，一个清秀整洁，那是自己的笔迹，另一个俊逸大气，是江河的笔迹，江河从小练书法，已经初见风骨。

        纸条上没什么内容，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的小小情意罢了，时隔多年光阴，挣脱时间的禁锢扑面而来。

        佟婳上辈子在江河去世后回来过一次，却没见到这个小盒子，不知道是搬家时弄丢了还是放在了其他地方。

        想起上辈子，佟婳突然有些止不住自己想见到江河的冲动。

        她拿出自己的粉色滑盖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江河的号码，隔了良久，摁下了拨通键。

        “喂”江河的声音很平静，少年正处在变声期，声音和日后并不是很像，但佟婳却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电话的那头，是活着的江河啊。

        江河久久听不到回音，“佟婳，是你吗？”

        难道是佟阿姨？江河不知道前世佟婳有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因为前世家里这个时候正闹翻了天，还年幼的他无法接受爸爸妈妈分开的事实，闹得天翻地覆。

        前几天回来的时候他真的无法抑制内心的震惊，但他很快平静下来，他很平静地接受了父母的离婚，趁着他们愧疚得到了自己最大的权益。

        父母留了两套房子给他，一套在本市，就是家里一直住的老房子，一套在省城一中旁边，是父母这两天出钱新买的，两人签了合同互相监督，只等江河成年便过户给他。

        另外，父母每个月会把自己收入的百分之三十打到卡上做他的生活费，一直到他大学毕业。

        江河打算把大头攒着，等他上大学的时候在京市买房。

        京市如今房价还不算很贵，房价再次翻倍是他大二时候的事情了。

        后来打算给他买房的江爸爸和方阿姨爆发了激烈的矛盾，江河在国外的时候方阿姨还给他打电话哭诉，江河急着见佟婳，很快挂掉电话，后来……大概他们也松了一口气。

        佟婳深呼吸一口，“江河，是我。”

        电话那头的少女是江河的初恋也是他唯一爱过的女孩，她的声音甜甜软软的，却一点儿也听不腻。

        江河也是潜意识挡在她面前时才清楚地知道，她不仅是自己心里最美好的一段怀念，也是他甘愿用生命去爱的一个人。

        只此一人，九死不悔。

        话音落下又陷入寂静，佟婳就听见那边的少年轻笑起来，“婳婳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是阿姨呢。”

        婳婳，佟婳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原来这个时候他们这么亲密的吗？

        “我想去图书馆看书，你有时间一起去吗？”佟婳想要见到江河，很想很想，想了想还是图书馆合适，其他很多地方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好啊，我家离图书馆三站路，我现在就出发，婳婳你不用着急，我在门口等你。”少年体贴又急切的语气哪怕在电话中也能听出来。

        他倒是想去佟婳家接她，可就怕被佟爸爸佟妈妈还有熟悉的邻居们看到，佟婳应该会不高兴吧，他们如今，可是初中生啊。

        佟婳也被他带得更加急切起来，“嗯，我也马上出发。”

        挂掉电话冲向衣柜，这件棕色裙子？会不会太暗？这件小熊短袖，是不是太幼稚？在衣柜里翻来翻去却找不到一件合适的衣服，佟婳暗暗把买衣服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好不容易选了一件浅蓝色棉布裙，佟妈妈习惯用熨斗把当季的衣服熨平整挂起来，倒是省了功夫，佟婳急急忙忙拿起钥匙打算出门。

        想起什么似的又跑进卫生间，盘了一个可爱的丸子头，脸两边留下一些小碎发，越发显得青春无敌。

        佟婳看着镜子里的脸，果然，岁月不饶人啊，哪怕她日后早早地保养，二十多岁的她和十几岁的她还是完全没法比。

        大夏天的中午，公交车上人很少，佟婳怕坐下弄皱裙子，找了个没人的座位旁边站着，她想美美地去见江河，哪怕年少的江河可能并没有那么爱她。

        公交车外是十几年前的街景，绿化还没后来那么好，各项基础设施也跟不上，楼房也没有很高，路上还有修路围起来的标识，但是佟婳看得很认真，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她真的回到了十几年前。

        看到窗外市图书馆标志性的建筑，佟婳随着公交车的报站声下了车，刚站定就看见年少很多的江河笑着看向她，“婳婳”

        少年版的江河身高已经在一米八以上，虽然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但佟婳的脑海中还是立马浮现出十个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有些人，即使年幼，也能让人真心实意地赞一句初具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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