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本就应该做的

在本质上，夏原吉还是那个户部尚书夏老抠，想在他手里拿到钱那是得有合适的理由的，没有理由别说银子了，一枚铜板都别想着拿走。

但对于朱瞻垶这次的理由他却犹豫了。

是朱瞻垶的理由不够充足？并不是，朱瞻垶给出的理由算是很充足的了，毕竟这种事情也算是为民造福的事情了，可真要细细追究，这理由又不是那么的充足。

户部是什么地方？是掌管整个大明朝钱粮的地方，倒不是说因为这个户部就不会管这种事情了，只要是官方的所作所为，只要是和钱粮相关的事情都归户部管。

但问题在于，这件事只是惠及少数人，甚至是极少数人。

为什么呢？理由很简单，规模。

只要朱瞻垶这个皇太孙开这个头了，那这件事就要惠及到所有的英烈遗霜，最起码是大明建国之后的都要覆盖到，甚至还要追朔到太祖高皇帝起义反元时的那些人。

一来是这个人数太过庞大，朝廷不一定能够负担得起，毕竟这可是出钱做生意，而不是发放一笔抚恤就完事儿了的大事儿。

二来则是因为夏原吉认为朱瞻垶这事儿做不好。

他不是怀疑朱瞻垶这个皇太孙的名头会不会有用，也不是在怀疑朱瞻垶的能力，甚至恰恰相反，他很相信朱瞻垶能够完成这件事，但这也就不代表着夏原吉就能够认同这件事。

这大明朝上下的英烈遗霜不说遍布全国也得是大半个大明，想要惠及这些人，那岂不是要把这所谓的酒楼开遍大明？亦或者是出钱出力把这些人给接过来？

这要是真这么干，那得多少钱？

一百万两？都溅不起个水花的！

“殿下，并非是微臣推脱，也不是微臣有意阻挠……”思及至此，夏原吉还是决定开口跟朱瞻垶掰扯掰扯。

退让？不可能的！他夏原吉是谁？朱棣都没在怕过的！

“殿下，您想要做的事情没什么问题，不仅没问题还可以说是为国为民稳定大明天下的大好事，但您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那想必就应该知道这件事的难度。”

“先不说遍及大明的英烈遗霜您要怎么去照顾到，就说这一百万两真的够吗？”

“一百万两肯定是不够的，但我也没想着全都让国库负担。”朱瞻垶知道夏原吉的脾气，知道今天不说清楚是拿不到钱了。

“我方才就与你说过，这一百万两只不过是用来起步的而已，后续经营所赚的钱会抽出一部分来慢慢的归还国库，直至还完。”

“然后，正如你所说的，英烈遗霜遍布大明，不仅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她们都聚集起来，也不可能就确保这酒楼的盈利能够惠及每一个英烈遗霜。”

“所以这是一件长久的事情，这件事会一直有人做，直至让我大明所有的英烈遗霜都有所保障。”

朱瞻垶说的情真意切，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和上次太庙献俘不一样，这一次被送入英烈祠的将士可以说完全是因为他朱瞻垶而死。

虽然战争伤亡是难免的，这次朱瞻垶也可以说是打了个打胜仗，但想明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除此之外，那一个个的骨灰罐让朱瞻垶联想到了前世。

前世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从网上看到很多烈属以及消防员的家属过的并不好，最起码没有得到世人认为他们应该得到的待遇。

正如夏原吉所说，这件事情太大了，可能究其一生都不可能做到完美，但朱瞻垶也没想着直接一步完成。

对于那些家庭来说，能多一点就是一点，总归是能让她们轻松一些的。

而且相较于后世，这个时代的女人要更惨一些。

因为理学的缘故，贞节牌坊这个本是用来褒奖女子恪守妇道的荣誉变成了硬性规定，这就让很多的女子在丧夫之后不得不一个人生活，甚至是还要拉扯孩子以及照顾年迈的公婆。

朱瞻垶觉得这很不合理，但他是皇太孙，有些话恰恰是他不能说的。

因此，朱瞻垶就想着既然是不能说，那就不如做点儿什么。

“殿下说得在理。”夏原吉想了想，认为朱瞻垶的计划算是比较完备了，该想到的都想到了，但这不是他同意的理由。

“微臣很赞成殿下这么做，也愿意支持，但殿下您也知道，微臣是户部尚书，一百万两不是小数字，需要得到陛下的同意。”

……

朱瞻垶无奈的拍了拍脑门儿，然后转身离去了。

他本想着这件事儿是好事儿，只要把道理都说开了就没有什么阻碍了，因此就想着先来找夏原吉直接批钱，然后让腾骧卫开始着手准备，最后自己再去找老爷子汇报。

毕竟，他每天早晚都是要去给老爷子请安的，这样能省事儿一些。

但没成想，他想到了几乎所有的问题，却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夏原吉的驴脾气。

这人死板得很，除非是真到了那种紧急时刻的事急从权，不然的话他不管是做什么都是按部就班的来，更别说这种达到一百万两银钱的批准了。

“爷爷！爷爷！”

小跑着来到了乾清宫，见小鼻涕不在门口朱瞻垶就知道老爷子肯定是没在做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不然的话小鼻涕就得在门口守着，因此朱瞻垶就直接进了乾清宫。

“垶儿来了？怎么不好好休息？”朱棣诧异地抬起了头，很是惊讶大孙子为什么会来。

北巡加上打仗的辛苦朱棣是知道的，再加上他也从锦衣卫的口中知道了自己那大孙子这一路上是有多紧张，所以他下意识的认为今日太庙献俘结束之后大孙子还会去继续休息。

再说了，离家半年多，那小院子里的女人们不也得安抚么？

“孙儿有件事儿得您开口……”朱瞻垶喘着粗气喝了口茶，然后就把事情完完整整的根老爷子说了一遍。

“这是好事儿啊！”朱棣一听就知道大孙子的想法，也想到了这个法子会产生的效果。

最简单的一点：能够让武将以及百姓产生更高的凝聚力，也会让他们对大明的那份感情更深。

武将就不说了，跟打仗有关的事情都跟武将有关，而除了武将之外受益最深的就得是百姓了。

除了常驻军之外，每次战争都会抽调大量的民夫，在常驻军伤亡过重的时候民夫就得顶上，所以这件事真正惠及的其实是百姓。

你说，百姓能不对大明产生更深的感情吗？毕竟这种好事儿可不是每个王朝都有的，绝大部分的王朝在士兵阵亡之后都是发放一笔抚恤金，然后就没下文了。

其次，这件事儿还会对文臣产生一定的效果。

文臣和武将本就是两个对立的阵营，之前因为英烈祠的事情武将的地位已经有所提高了，现在这件事虽然不会直接提高武将的地位，但也是会产生积极影响的。

除此之外，朝廷对武将遗霜都已经这么好了，若是他们文臣尽心竭力地为朝廷做事，以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还愁朝廷会对他们的家人不管不顾吗？

虽然跟武将和士兵直接战死没得比，但只要他们做得好，那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保障的，最起码几率很大。

因此，朱棣只是简单的想了一下就认为可行，然后带着几分奇怪之色看着大孙子。

他不意外大孙子过来找自己，毕竟夏原吉那个驴脾气他是知道的，更是亲身体验过的，但同时他也奇怪大孙子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这是好事儿，你也知道爷爷不可能会反对的，直接就去找夏原吉批钱就是了，更何况你还说了以后会把这份钱归还国库，这还有雨什么？”

“夏原吉不给批啊！”说到这里，哪怕是知道夏原吉只是恪尽职守，但朱瞻垶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些怨气。

人就是这样的，朱瞻垶也不能免俗。

“不批？”朱棣脸上的奇怪之色更甚。

“爷爷之前不是给了你一块牌子了吗？你直接拿着那牌子去找夏原吉就行了啊，他怎么会不批？”

“呃……”朱瞻垶闻言一脸的尴尬。

“丢了？”朱棣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是在责怪大孙子，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担心的是那块金牌丢了之后的结果，很可能会被有心之人用在不好的地方。

“那倒没有。”见老爷子想歪了，朱瞻垶赶紧摇头否认。

“孙儿知道那东西的重要性，自然是不敢随便乱放的，只是之前……”

朱瞻垶又给老爷子解释了一下对倭国的事情，因为这就是那块金牌当初的用处。


“这样啊……”朱棣了然的点了点头。

大孙子对倭国的谋划这件事他是知道的，毕竟他也是派人过去了的，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金牌这码子事儿。

“那行，爷爷给你一道手令，你去找夏原吉批钱就是了。”

“另外，金牌记得早些要回来，那东西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不能留在别人的手里。”

“孙儿知道啦……”朱瞻垶拿起老爷子盖过章的手令就跑，留下了一道越来越遥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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