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马脚

沈决脑子嗡的一声响，心慌到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

        她攥紧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掌心有粘腻的汗水冒出。

        簌簌的冷风吹过，树叶轻飘飘落在沈决肩头，她几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用力掐紧掌心让自己清醒一点。

        “瑾王怎么在这儿？”她将手搭在静纯掌心，抚过鬓角的碎发，“时候不早了，瑾王若是再不离宫，怕是宫门都要关了。”

        外男深夜踏及后宫乃是大忌。

        沈决轻飘飘将话题转移了，关于季垣之前的问题，她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季垣忽然笑了。

        他瞧着这个努力端着架子的女人，忽然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刚刚知晓在这后宫之中，居然有人敢顶着他的名头，玩弄那些争宠斗艳的戏码时，他第一个念头便是：

        居然还有这么蠢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按照往常，这种事情一旦落在他眼前，定然是要处理干净的，用那个女人的血，警告这些后宫女人，哪些事情是不可以碰的。

        可在知道张昭仪陷害的人之后，季垣忽然改了主意。

        他把玩着香膏盒子，淡淡啧了一声，懒洋洋起身，踩着时间来到了冷宫。

        季垣本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一来就听到了沈决那一番话。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眸光冷静，语气笃定。昏黄的宫灯落在她身上，给她笼罩了一层光晕。

        那一刻季垣脑子里忽然蹦出一句：灯下看美人。

        这个时候的襄妃，比在延寿宫里好看太多。

        哪怕是现在这幅强打着精神应对他的样子，也鲜活的让他觉得饶有兴致。

        “襄妃娘娘对本王，还真是颇为用心。”季垣转着手上的白玉珠，宽大的衣袂随风而动，他轻笑一声，“本王也想问，娘娘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沈决稳稳端住自己身处妃位的架子，她微微扬起下巴，言词之间半步不让：“本宫听闻，在冷宫之中有人偷盗宫中物品倒卖，特来调查。”

        她刚刚说完，冷宫门口便传来一阵嘈杂声，棍棒落在身体上的闷响，和男人的痛呼混杂在一起，让这冷宫更添了几分阴森。

        但沈决听着，却微微松了口气。

        她转过头，挑眉道：“歹人已经拿下，瑾王殿下可要去看看？”

        她今日来，只是为了抓人，至于抓人的缘由，自然是随她来说。

        “那倒不必了，后宫之事，本王不便参与。”季垣甚至没往冷宫处看一眼，他微微偏头，若有所思，“只是本王好奇，管理后宫乃是淑贵妃，襄妃娘娘怎么自己私下行动呢？”

        “为贵妃娘娘分忧，是后宫诸位姐妹都该做的，此事本宫能自行处理，何必劳烦淑贵妃呢？”沈决回答的滴水不漏。

        她用帕子捂着唇角，轻轻咳嗽了两声。

        静纯立马弯腰凑上前来，将披风仔细盖在她身上，低声道：“娘娘，夜间风凉，您受不得风。”

        沈决点头，紧了紧披风，抬眸看向季垣：“本宫身体不适，王爷也请回吧。”

        季垣轻笑一声。

        她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之前见到他连眼神对视都不敢，现在都敢直接让他走人了。

        见他没动，沈决皱眉，语气也重了几分：“夜深了王爷，您再不走，怕是于理不合。”

        季垣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帕子上。

        “这帕子，是襄妃娘娘亲自绣的吗？”

        这问题简直风马牛不相及，沈决眸光沉了下来：“这和王爷无关。”

        “本王无非略有好奇，随口一问罢了。”季垣语气散漫，“想不到，襄妃娘娘这么喜欢白玉兰。”

        沈决脊背僵硬。

        她下意识想要将帕子藏起来，可这个举动太过明显太过突然，无疑是此地无银。她几乎拼尽了全力，才控制着自己，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

        “不过觉着好看好闻罢了，算不上什么喜欢。”她垂下手，不动声色将帕子递给了静纯，“回永熙宫，将那侍卫也带回来，明日一早直接送到淑贵妃娘娘哪里去。”

        她转身便走，静纯对着季垣福身行礼之后连忙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之后，静纯忍不住回头去看，见瑾王依旧站在哪里，漆黑的眼眸在暗夜里格外的亮，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这个眼神让她觉得脊背发凉，脚步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沈决冷冷扫了她一眼：“好好走，这是在做什么？稳重些。”

        静纯只能强迫自己放慢脚步，她额头上有汗水冒出，鼻尖也湿了：“娘娘，瑾王怎么会出现在冷宫的？”

        “本宫怎么知道？”沈决有些烦躁。

        若是早知道季垣会去，她定然好好呆在永熙宫，假装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免得惹出这么多的祸端！

        因为这个男人突然出现，背后暗算之人根本就没有出来，只留下一个用来做棋子的侍卫，半点用处都没有。

        静纯看出自家主子心情很差，也不敢多说，只能转移了话题：“那个侍卫，娘娘您要怎么处理？”

        沈决眸底暗光一闪，冷声道：“打断他一条腿，我倒要看看，他还敢不敢做这种龌龊事情！”

        静纯连忙吩咐下去，她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若不是娘娘反应快，现在怕是身败名裂，连命都保不住了。

        那侍卫被打断腿的时候，惨叫的撕心裂肺，沈决坐在寝宫之中，都听到了些许。

        下一刻静纯走回来，恭敬道：“回娘娘，已经处理好了。”

        沈决淡淡嗯了一声，她摘下珍珠耳环，将头上的发簪也取下来，指尖摩挲在上面的花型上，眸光凝结。

        这支簪子也是白玉兰的。

        前世她为了能够接近季垣，实在是做了太多，有些事情已经成为即便重活一次，也改变不了的习惯。

        比如手上的帕子，比如这支簪子。

        “所有和玉兰有关的首饰，全都扔了吧。”沈决淡淡道，随意将簪子往旁边一丢，又补充道，“除了今日的帕子。”

        扔的太干净反而会让人起疑，既然帕子今天季垣已经看到了，那就留下。

        静纯不知其中恩怨纠缠，只当沈决是想要避嫌，手脚麻利的就将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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