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奴才

沈决一路循着那哭声追了出去，连续拐了好几个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她就说刚刚的路线有些不对，去个偏殿怎么七拐八拐走了那么久，此处早已不是钟鑫宫，甚至离御花园都很远，是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宫殿。

        从这规格来看，顶多也就是个嫔位的宫殿。

        此时那哭声已经越来越明显，有些凄厉又有些绝望，沈决听得越清晰，便觉得越熟悉，心脏跳个不停，甚至有些慌乱。

        双文在这个时候终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喊了一句:“襄妃娘娘！”

        沈决回过头去，狠狠瞪了双文一眼。

        这一嗓子未免太过响亮，直接打草惊蛇，不管刚刚在发生什么，现在都该被打断了。

        双文被这一眼看得立马收声，刚刚由于快步追赶而冒出来的汗，一下子就退了不少。

        “闭嘴。”沈决声音压得很低。

        可双文却下意识听从了这命令，轻轻点了点头。

        直到沈决再次转身，朝着刚刚哭声的方向寻过去，双文才有些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居然被那一个眼神给吓到了，有种背后寒毛直竖的感觉，她跟在淑贵妃身边这么多年，自认见了不少人，可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沈决没空去管双文是怎么想的，她走到一个角落的假山石堆后，果不其然见到了哭得小脸通红的若公主。

        小姑娘身上的衣裙都脏了，眼睛都哭肿了，正强行憋着气，抽抽嗒嗒的压抑着。

        “怎么回事？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沈决蹲下身去，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若公主脸上的泪水。

        她低头一看，发现若公主小小的裙子也有些乱。

        恰在此时，一个面白无须身材干瘦的太监跑了过来，脸上还陪着笑。

        “原来公主殿下在这里，多谢襄妃娘娘照看我们公主。”

        沈决皱了皱眉头，眸光冷了下来:“你是谁？”

        “回娘娘，奴才张远，是伺候公主的太监。”

        闻言沈决眉头皱的越发狠了。

        若公主今年才四五岁，照顾她的不是嬷嬷姑姑或者小宫女，而是这样一个双眼浑浊，身材干瘦，看面相就不像好人的太监？

        联想起若公主对袁喜的惧怕，沈决明白过来，若公主害怕的不是袁喜，而是所有穿着太监服的人。

        “公主刚刚在这里，你跑到哪里去了？”她将已经不再哭泣的若公主抱起来，眼神冷淡，“你这奴才就是这么做事的？”

        张远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是奴才失职，任由娘娘责罚！”

        他认错倒是很快，话也说的利落，可他到底是仪嫔的人，纵然已经做了襄妃，也不能越过其他宫殿去处置宫人。

        沈决厉声呵斥:“不必跟本宫讨饶，滚下去！”

        张远悄悄抬起头，最后看了若公主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弓着身子退下去了。

        没了碍眼的人，沈决这才抱着小姑娘柔声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会在这里呀？那个太监他是不是……是不是打你了？”

        若公主先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只是一听到太监两个字，她就又有要哭的迹象，看上去可怜极了。

        沈决哄起孩子来轻车熟路，她轻拍着若公主的后背，从假山后走了出去，冷冷扫了一眼守在外面的双文。

        “双文姑姑真是带的一条好路，居然直接将本宫引到仪嫔这里来了。”

        她语气不冷不热，双文听着，额头上有冷汗冒了出来。

        “娘娘恕罪……”

        “本宫不想恕罪，更不想听你解释，有什么话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沈决抱着孩子就往回走，这次她没走那些七拐八绕的小路，而是走正路回去，路程就远了许多，等到她回去时，赏花会已经即将结束。

        淑贵妃端庄落落大方的姿态，好似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她也没做任何小动作。

        她柔声问道:“襄妃怎的去了这么久，衣裙还没换呢？”

        “回贵妃娘娘，臣妾对不熟悉，竟然迷路了。”沈决轻笑一声，轻拍着若公主的后背，语气听上去漫不经心，“也是臣妾的错，竟然让双文姑姑都跟着迷路了，实在是不该。”

        最后这句话，也不知是在说她不该迷路，还是在说双文。

        淑贵妃表情淡了几分，扫了双文一眼。

        双文立马跪下请罪。

        沈决并不想看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甚至不给双文解释刚刚前因后果的时间，便直接抱着若公主来到了面前。

        “本宫迷路之时，刚好见到若公主在假山后面哭，便将孩子带过来了。”

        众人一听，都有些咋舌。

        能从钟鑫宫迷路到仪嫔宫殿，这该是走了多少的弯路才能到达的效果？

        仪嫔连忙将孩子接过来:“让襄妃娘娘见笑了，若儿一贯娇气。”

        “本宫可不觉着是孩子的错。”沈决压低声音，眸光里带着警告，“本宫见到若公主时，她正一个人在假山后哭闹不止。”

        沈决将“一个人”三字咬得很重。

        她本想说若公主当时衣裙也有些奇怪，但这话题有些私密，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对女子不好，哪怕若公主今年不过五岁。

        闻言仪嫔连忙看了看若公主，眼神惊疑不定，动作小心的给她检查着。

        赏花会因为沈决抱着若公主突然出现，而被强行打断，不过本来就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淑贵妃也就不再多说，直接让各位妃嫔回宫了。

        她想叫住沈决，一抬眼却发现，沈决已经不见了。

        双文还跪在地上，她悄悄抬头，就见到脸色不善的淑贵妃。

        往日双文很少见到淑贵妃这番表情，她将身子压得更低，不敢多言。

        钟鑫宫外，沈决追上了仪嫔。

        她顾不上和淑贵妃行礼拜别，因为她猜到这个女人肯定会叫住她。

        “见过襄妃娘娘。”仪嫔抱着孩子，福身行礼。

        “免礼免礼。”沈决摆手，压低声音语速加快了些许，“有些话本宫只说一次，你可千万记清楚了。”

        “你宫里那个叫做张远的太监，有问题，若公主很怕他。上次公主险些在陛下面前失仪，只怕也是因为这个奴才。”

        “若你还想让若公主平安喜乐，就让这个奴才离她远一点，好好整顿她身边伺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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