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地动

丞相做出这副一身正气又十分焦急的样子来，平德帝纵然心里头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强行提起精神来应对。

        他轻咳了一声，“怎么？出什么事了？丞相尽管直言。”

        “陛下，西南急报，昨日西南突发地动山体坍塌！”

        这可是天灾。

        平德帝缓缓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为何会发生地动？是人为的吗？”

        在他刚刚提出要祭天就发生了这种事，一贯自大又独断专行的平德帝自然接受不能，只好说这是人为。

        这话音一落下，丞相就露出了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似乎是难以接受平德帝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场地动塌了西南小半个山头，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已然是万幸，又怎么可能是人为呢？”丞相语气深沉不已，“陛下万万不可再说这种话，若是激怒上天，再降天灾，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沈决听到这里，眉毛缓缓的跳动了一下，又迅速将思绪都压下去。

        丞相说话还真是十分大胆，居然直接说这是天罚。

        这直白的程度，就差直接在打平德帝的脸了。

        淑贵妃脸色也缓缓变了，她没料到丞相进来居然是为了说这件事情，还以为丞相身为大皇子太傅，应当站在她这一边才对。

        当然脸色最难看的仍旧是平德帝。

        昨日他和凌天尘提到祭天的事情，先前赞同他的凌天尘，居然改口说他这几日观了星象，发现祭天之事并不适合尽快推行，如果要强行落实，恐怕会引起天怒。

        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对凌天尘有了些不悦。他是天子，这世间的一切都由他说了算，没有谁有资格为他降下天罚。

        但这番话还是影响了平德帝，他之后又不死心的去问了谢云。

        谢云的回答也丝毫没有超出他的预料，这个男人即便入了官场，依旧是一身磊落正气，丝毫没有顺着平德帝心意的打算。

        接连受挫，平德帝原本就十分不开心，外头又有大臣跪在宫门口劝谏，仿佛是在逼他低头。

        直到沈决过来了，对他说出那番贴心又体己的话，他这才觉着心情舒坦了不少。

        没成想这份舒心只持续了这么短的时间。

        丞相带来的这份奏章，这个消息，简直是在活生生打他的脸，让难堪至极，动怒之下甚至一阵胸闷气短，呼吸都跟着不顺畅了。

        沈决赶紧凑上前去，轻轻在平德帝胸口拍了两下，又把旁边的香粉拿出来，细致的涂在平德帝耳后。

        她这一番动作迅速又自然，根本没有给旁人可乘之机，别说是淑贵妃，就连袁喜都没她动作快。

        平德帝闻着耳边那清新淡雅的味道，缓缓的放松了呼吸。

        他现在真是越来越离不开这一抹香了，关键时刻简直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朕知晓了，丞相将奏章放下便先退下吧。”平德帝摆了摆手，声音听上去无力极了，“还有外头那些跪着的，也让他们都回去吧。”

        丞相目的达成，现在旁边还有两位妃嫔，他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与平德帝高谈阔论朝堂政事，便躬身退下了。

        外面那些大臣在丞相的劝说下也退出去不少，他们知道西南发生地动之后，便赶紧回去一同商讨赈灾之事。

        听着外头那脚步声，平德帝缓缓闭上了眼睛，纠结了半晌，这才终于开口。

        “袁喜，传旨，让老六进宫一趟。”

        沈决清楚的意识到，平德帝此刻传下的这道旨意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即便再不甘心，还是要将重点和希望都放在这位弟弟身上。

        意味着虽然他让两个兄弟在朝堂之上分庭抗礼，但在他心中更加有本事，也更加值得依靠的那个，始终是季垣。

        沈决缓缓勾起唇角，笑得意味不明。

        前世她还没有意识到，有了今生这么一糟她才发现，原来季豫早就已经输了，并且输的还这么彻底。

        袁喜传的是加急的旨意，季垣不到半个时辰就进宫来了。

        他仍旧端着那副不紧不慢的架势，进来之后先是行礼，随后视线就落在了沈决身上，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个圈之后又看向了淑贵妃。

        “今日两位娘娘都在此处，还真是热闹至极。”

        这幅轻飘飘的语气，好似他根本不知道西南发生了什么一般。

        沈决将香料一收，起身行礼，“陛下，臣妾先告退了。”

        平德帝点头，“先回去吧。”

        眼见平德帝是要和季垣商议有关西南地动的事情，淑贵妃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随着沈决也就告退了。

        她比沈决出来的晚，但是沈决却没有走远，而是就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贵妃娘娘出来的好慢呀，让妹妹好等呢。”沈决抿唇一笑，“好像不只是今日，娘娘您一直都比妹妹慢上一步。”

        淑贵妃垂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沈决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挑衅她，也是想要故意激怒她，她若是真的生气了，就是中了沈决的下怀。

        可看着这女人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有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得意和挑衅，淑贵妃还是觉得脑子一阵发热。

        即便什么都清楚，她还是被沈决激怒了。

        “妹妹年轻气盛，走的快一些也是正常的。”淑贵妃缓步走下来，眼底一片冷意，“只是有些时候，走得快不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走的稳一点才是正道。”

        “空中阁楼虽然美，但却是没有根基的，风一吹就会散了。”

        “姐姐说的有理，妹妹记住了。”沈决笑的温柔，“希望姐姐您也能记住这番话，并且身体力行。”

        两个女人脸上都端着笑意，眼睛里却是暗流涌动，彼此之间的敌意浓郁到周围侍候的宫人根本不敢多说多看，只能赶紧低下头佯装自己不存在。

        “姐姐就在此处好生慢慢走吧，妹妹没有那份耐性，就先告退了。”

        沈决说完只是微微一福身就离开了，根本没多给淑贵妃一个眼神，态度里的轻慢都快要溢出来了。

        淑贵妃站定在原地，手指收紧之后又慢慢松开，好半天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她咬牙，声音尽可能平稳，但额角的青筋还是狠狠跳动了两下，“回钟鑫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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