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守礼

季垣出现的时候，沈决正要就寝。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响起时，她起初也没有多想，正要回头去看哪个宫人这么急匆匆就走了进来。

        结果还没回头，就闻到了淡淡的白玉兰香。

        这个味道都快成了沈决的梦魇，她脊背僵硬，缓缓回头，漂亮的眼眸里带着冷淡和不易察觉的厌恶。

        “瑾王现在行事这么无所顾忌的吗？这已经是第二次擅自闯入本宫的寝宫了。”

        季垣还是那副随意又轻飘飘的样子，他挑起了眉毛，忽然笑了，“原来在娘娘眼里，本王竟然是一个会循规蹈矩的人吗？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他这幅毫不顾忌的样子，让沈决忍不住咬了咬牙，手指悄悄蜷起，“王爷到底来做什么？”

        “没什么，无非就是听说公主想见本王，但是被娘娘拒绝了。”季垣说着笑了一声，“娘娘居然连小孩子都骗，果然美貌的女人说话都不得信。”

        沈决深吸一口气。

        她和若公主说的话，这么快就传到了季垣的耳朵里。并且他出入后宫如入无人之地，根本没人敢阻拦他。

        这种被人时时监控着，毫无自由和私密可言的感觉，让沈决难受极了，甚至觉得有些恶心。

        她不明白季垣为什么要像是盯上猎物就不肯松口的毒蛇一样，一次一次对着她纠缠不清，仿佛看着她恼怒，就是他最大的乐子。

        “本宫这么一个弱女子，还需要王爷您特意来安插奸细眼线吗？”沈决心里越是情绪翻滚，面上就越是冷淡，“王爷身边都是些能人异士，浪费在本宫身上，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些？”

        “娘娘又何必妄自菲薄？本王觉得合适，那就是极为合适的。”季垣径直落座，这幅自然自然的姿态，好似他不是半夜来了妃嫔的寝宫，而是回了自己的住所。

        他抬手正要为自己倒杯茶，目光落在桌案上才发现，上次他用过的茶具已经不见了。

        “娘娘还真是好大的脾气，连本王的杯子也容不下吗？”

        沈决简直要被这不要脸的话给气笑了，她冷哼一声，“在这永熙宫里的，都是本宫的。无论是杯子还是人，都任由本宫处置。”

        闻言季垣忽然挑眉笑了。

        他一笑起来，便自带一身磊落风流，在摇曳的烛光下，就连那双清冷至极，平日里看一眼就叫人胆战心惊的眼睛，都带上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饶是沈决一直将季垣当做洪水猛兽来看待，此刻也忍不住恍惚了一瞬间。

        这男人的皮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若不是他周身强大的气场将这张脸压制住了，光是凭借这幅容貌，哪里轮得到季豫来哄骗女人呢？

        “原来娘娘也有看本王看呆了的时候吗？本王还以为在娘娘眼里，本王和毒蛇猛兽无异呢。”

        季垣的语气轻飘飘，一下子就让沈决清醒了过来。

        她想到自己刚刚一瞬间的失神，只觉得一阵厌恶。

        对自己的厌恶。

        “王爷一直玩这种游戏，有意思吗？还是说和一个弱女子过不去，就这么让王爷有成就感？”

        沈决的语气一下子就尖锐了起来，季垣却是不生气。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没送到嘴边，而是一直看着碧绿色的清澈茶汤。

        “等到本王走了，这个杯子是不是也留不住了？”

        他看着沈决迅速撇开的视线，心里的愉悦更重，扯着唇角笑了一声。

        “依照娘娘刚刚所说，只要是在永熙宫中的，无论人或事，都是娘娘您的。”季垣抬起眼眸来，即便他在笑着，那双眼睛依旧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那现在本王也在宫中，也在娘娘面前，娘娘又该如何是好呢？”

        沈决抬起眼眸来，不冷不热的瞥了他一眼。

        “本宫说的是些奴才和死物，王爷若是硬要跟这两样相比，那本宫也没什么意见。”她朝着内殿看了一眼。

        若公主已经休息了，这孩子先前没有她的陪伴，睡觉就会十分不稳当，这些日子倒是好了许多，但一旦起夜时看不见她人就会不开心。

        季垣偏偏要挑这个时候要来，每次沈决都心惊胆战，生怕若公主看见六皇叔莫名其妙出现在寝宫之中，并且还是深更半夜。

        即便她有把握让若公主不往外说，可这件事情的发生本身就已经足够尴尬了。

        “娘娘这般牙尖嘴利，可真是让本王有些伤心。先前几次对娘娘的帮助，娘娘仿佛都看不见一般，对本王的态度倒是越来越差了。”

        季垣将茶杯凑到嘴边啜了一口，随即又放下。

        “只是本王有些好奇，娘娘一边同本王合作要阻拦祭天一事，一边却又卯足了劲，像个祸国妖妃一样不管不顾，只是一味顺着陛下的心思。”

        季垣不冷不热地啧了一声，“本王还真是从未见过，像娘娘这般善变的人。”

        “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本宫就不相信，王爷会看不出这些小事。”沈决眸光清冷又淡定，“王爷若是信不过本宫，大可以去找别人合作，本宫不拦着也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季垣轻笑了一声。

        他听得出来，这女人说的是真心话，先前因为祭天的事情同他合作，已经是沈决万般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而并不是真心实意的信任他。

        若是他此刻当真转身离开，恐怕沈决都不会开口阻拦他一句。

        真是个冷情冷心又聪慧至极的女人。

        “本王只是看娘娘为祭天的事情这般费心劳神，结果却收效甚微，所以于心不忍罢了。”

        季垣站起身，朝着沈决走了两步。

        沈决当即如临大敌，迅速向后退了三四步，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软了一些。

        “王爷谨言慎行，你深夜出现在这里已经于理不合，还是离本宫远些好。”

        季垣脚步便这般停顿在了原地。

        他看着沈决，这女人已经卸掉了所有的妆容钗环，穿着最简单的衣裳，明明该是一天之内最放松的时刻，可一旦面对他，沈决还是竖起了所有的戒备。

        “于理不合？”季垣反复品味着这四个字，忽然大步上前，直直走到了沈决眼前。

        “娘娘说的有理，只可惜，本王从来就不是什么守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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