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热闹

季垣视线在那香料上转了一圈，随后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试探道，“皇兄做了什么梦？”

        “记不清了，只记得是梦魇，睡醒之后便有些看不清。”平德帝态度冷冷淡淡，不愿多说，“你只需要告诉朕，放出谣言的幕后之人，究竟是不是老四就够了。”

        “皇兄这般问，臣弟没办法直言。”季垣眼眸清冷，语气听上去似乎很有几分无奈的样子，“且不说有没有证据，如果一旦事关四哥，皇兄要臣弟如何处理才好呢？”

        他这话一说出口，平德帝立刻勃然大怒，重重地拍了一下床头，脸色瞬间涨红，眼睛都跟着变成了红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天下难道不是朕的天下？朕还是不是皇帝？难不成朕还没有死，你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投奔老四，而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季垣一甩衣摆，轻飘飘的跪在地上，这种看上去谦卑的姿态，由他做出来却半点也不卑微。

        他即便是弯下膝盖，姿态依旧清风朗月，似乎从不为任何事牵绊。

        “皇兄言重了，臣弟绝无此意，只是感念骨肉亲情，不知如何入手才好。”

        “你跟他有骨肉亲情，难道跟朕就没有了吗？你这话里话外岂不是在说朕狠心的意思？”平德帝被气的不轻。

        “皇兄息怒，臣弟一贯不善言辞，说话直来直往，皇兄应当清楚，臣弟并无他意，切莫跟臣弟计较。”

        季垣说着最惹人愤怒的话，却又将姿态摆得很足，让平德帝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根本无处着力的感觉。

        他重重地吐出几口浊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怕得罪老四罢了。放心，有朕给你撑腰。绝对不会有事。”

        “尽管去查，无论查出什么结果，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朕，切不可有半分隐瞒，不然朕绝对饶不了你。”

        平德帝说完这番话，便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看上去似乎疲惫极了。

        “下去吧，时候不早了，早些将事情查清楚，朕也能尽快安心。”

        “是，臣弟告退。”季垣缓缓站起来，在衣摆上轻轻拍了两下，转身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今日进宫来惹得平德帝动怒的人是他，受了一番责骂的人也是他，可真正遇到困境的人却是季豫。

        季豫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连进来被平德帝责骂一番的机会都没有，平德帝就已经不再信任他，甚至让季垣去将他查清楚。

        “噩梦吗？”季垣有一下没一下转动着掌心里的白玉珠，目光隐隐有些飘忽，随后又勾起唇角来轻笑一声，大步离开了。

        查清背后散播谣言的人是谁很容易，将脏水全部都泼到季豫头上，也是简单至极。

        只要他想做，利用好平德帝现在对季垣的不信任，想要让季豫万劫不复，可谓是易如反掌。

        但他却不甘心就这么做了旁人的一把刀。

        平德帝的那个噩梦来的太过突然，也太过蹊跷，只有他这种病入膏肓，满脑子只有长生的废人，才会察觉不到其中的问题所在，只想着去解决出现在他噩梦里的那个人。

        季垣偏头看向了永熙宫的方向，脚步却没有停过，还是朝着出宫的方向走，大步离开，再也没回头。

        他这边刚一离开皇宫，沈决那头便得到了消息。

        她正在修剪花枝，听到了静纯禀报之后，手上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将被虫子咬了个洞的叶子剪下来，丢到一旁的土壤里做肥料。

        “袁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回娘娘，袁公公没多说什么，只说陛下和瑾王吵了一架，但吵架的原因并不在瑾王身上。”

        “这说的就已经够多了，你还想让袁喜说些什么呢？”沈决撇了撇唇角，轻笑一声。

        季垣根本就不是一个会跟人吵架的性子，谁惹怒了他，他当面不计较，直接反手把人处理掉也就是了，吵架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意义，他从来都不会做。

        今天在延寿宫里头大吵一架就已经很有问题了，更别说吵架的根由还不在季垣身上。

        沈决只是听到这句话，就已经能够大概猜测到，延寿宫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她轻笑着挑起了眉毛，“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后宫之中，马上就会变得热闹非常了，本宫还真是有些期待呀。”

        静纯恭敬守在一旁，什么话都没多说。

        也什么都不敢说。

        当天晚上在即将入寝之时，沈决将所有的宫人都遣了出去，自己则是放松了戒备，轻轻哄着若公主，直到这孩子睡熟之后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然后她就在外殿，看见了一个丝毫不让她感到意外的人。

        “王爷现如今来本宫这里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多了，本宫都有些害怕了呢。”沈决扯了一下嘴角，一张口就是满满的嘲讽。

        “以本王来看，娘娘欢迎本王欢迎的很，不然也不会提前做好准备，就在这里等着本王过来了。”季垣也同样是面带嘲讽。

        只是他的嘲讽并不是对着沈决。

        “陛下今日叫本王前去所为何事，娘娘心里应该一清二楚，心知肚明吧。”季垣道，“真可惜呀，四哥将娘娘当成囊中物，当成可以随意利用买哄的对象，没想到却被你反咬一口，反捅一刀。”

        这一刀下去，将季垣捅的伤筋带骨，可谓是严重极了。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只觉得糊涂的紧。”沈决缓缓挑起眉毛，一脸的不明所以，“难不成王爷今天晚上过来，就是来和本宫打哑谜的吗？”

        季垣来之前就知道，沈决肯定不会承认，但也没料到，这女人说起谎话来居然半分破绽也没有。

        他仔细且认真的看着沈决那双眼睛，只见里面清晰又明亮，完全没有半分的躲闪和逃避。

        “娘娘还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让本王一次又一次的意识到，当初实在是低估你了。”季垣缓缓朝着沈决走过去，一步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的脚步声和白玉珠转动的声音交相叠加在一起，“是本行实在好奇，娘娘为何这般了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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