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池鱼之殃

另外一边，上午10点，姚明明躺在她的下铺上，正在感叹不上学的日子多么美好，忽然听见门口有人在使劲拍自己家的门。她大咧咧的打开木门一看，几个南亚人正凶神恶煞的，站在自家铁门后面。

        “什么时候还钱！？”然后有一个，看见姚明明忽然咧开了嘴：“你---你是李生的女朋友？”

        “是啊，我认识好几个李先生呢？！”姚明明心里想，但是她旋即也认出了眼前问她是不是李先生女朋友的，不就是那天晚上在素菜馆打砸的其中一个南亚人嘛？！

        “啊，我们搞错了。”这个南亚人小心翼翼的对姚明明点点头，又对其他几个人吼了一声“拍错门了。”

        接着几个大汉又去拍走廊里靠着姚明明家门的那户老夫妇的门。

        几分钟后，老头和老太太打开里面的木门，隔着铁门，外强中干的喊：“走！再不走，我们报警！”

        “报警咯！是你们欠钱呀！”刚才对姚明明眉开眼笑的南亚人，顿时又凶神恶煞起来。

        姚明明很同情老夫妇，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只好关上门。接下来的大半个钟头里，走廊上就不断的金属砸金属的声音，男人的大吼声，和小老太太的啜泣。姚明明听得很心酸，明明南亚人也知道是这对老夫妇早不上门的儿子欠了钱，为什么还来吓唬这么两个老人家呢？！再加上这家的老太太对自己很关心，最近看见她没饭吃，还请她吃过午饭，给她留过晚饭。

        姚明明忍不住动了同情的心。忽然，她有两个主意：这些南亚人明显也卖李哥的面子，她不如狐假虎威！于是，姚明明再一次打开了门。

        “这几位大哥，能不能缓缓呢？”

        “阿嫂啊，”南亚人对姚明明点点头，“他们---唉！我也不想这么催他们。但是欠我们三万，他们也不是没有，就一直拖住我们？！我们也不好对大佬交差啊？”

        “你也知道我是李生的朋友。”姚明明冒了傻气，问：“能不能看在李生的面子上，再多宽限几天呢？”

        “你能替他们担保吗？”后面又有一个会说广东话的南亚大汉凶恶地踢着老头老太太门口的小神龛，问。老太太立即红着眼圈，死死得看着姚明明。多事的女孩一下懵了。她隐隐约约的知道担保是什么意思。她也很心虚。可是老头子和老太太的哭泣，像一把钢刷子上的利刺，挑着她的耳根子。

        “怎么担保呢？”

        “阿嫂啊，担保---我们不知道当铺那边怎么说？毕竟我们也是替他们讨债来的。”南亚人愁眉苦脸的说。

        这让姚明明又多了一份豪气。她心里觉得，虽然三万是个数目，但是也不至于死人。这些人又一口一个阿嫂的，显然会卖李鸿广面子。再说，李哥一直对她很好，估计也不会介意自己当只借借他威名的狐狸。想着，她就给李鸿广发了个微信。不到五分钟，她居然收到了一条回信，是李鸿广的女朋友杨艳红发来的。杨艳红一如从前的温柔，对姚明明基本是满口答应。于是，姚明明胆子壮了起来。

        门口邻居老头脸上，鼻涕和眼泪都流了下来：“小姐，您太好了！我们要是能有个你这样的生性女儿就好了。”（广东话里“生性”=孝顺懂事）

        姚明明一时脑袋充血，就打开门，陪着老夫妇和南亚人去当铺做担保去了。等她满心狂跳的回到家，老夫妇又安排了一顿午餐，答谢姚明明。老头还要姚明明顺便把刚才在当铺签的新借据给他。姚明明一摸口袋，居然忘了拿，就唔噜着嘴：“我---我好像忘在店里了。吃完饭---我就去拿。”

        “不用辛苦你，我自己去吧。”老头子难得慈眉善目，他拄着拐杖，自己下楼去当铺要单子去了。半个小时，他却黑着一张脸回来了，一进门就很家常的骂老太太：“x的，老子去找他们拿单子，他们居然说已经拿走了。”然后，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姚明明单纯的脸，看起来真的不像骗人的样子，才气呼呼的去厨房给自己倒水。

        这时，姚明明的手机，在自己家里，隔着门响了。姚明明赶紧伸着两只小油手，跑回家，打开门去看。

        原来是王丽趁着午饭时间，在微信群里发语音电话。姚明明赶紧接了起来，然后林洛也加了进来。王丽却没有声音。

        “喂，老大，咋了？我正吃饭呢？！”姚明明抱怨。

        手机里，先是一片嘈杂的吵闹和起哄的声音，然后是王丽上气不接下气的动静：“坏---坏了----好学生要自杀---”

        “啊？”林洛和姚明明同声喊了出来。

        “在---在哪里啊？”林洛问。

        “我---我在群里发---了个地址---”王丽继续喘不动，这时林洛和姚明明都听见她对着什么人喊：“阿sir，我是---是上面姑娘的家人。”

        林洛立即脑补出一幅跳楼的画面：好学生把头发散开了，坐在楼顶的边上。一只脚努力得向下压去……

        她赶紧把骰在客户桌子上的资料，稀里哗啦的往袋子里一收，抱着就往地铁站跑。跑了几步，想起这太慢了，于是一咬牙一跺脚，打了一个她平时做梦都不想打的香港出租车。眼看还有几分钟就赶到了，突然，林洛的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居然是邓姐妹。这个时候，她可没有心情跟邓姐妹耍心眼。于是，她没有接。但是邓姐妹却一个接一个的继续给林洛打电话。最后林洛急了，把手机直接关了机。

        姚明明也准备换上衣服往外跑。但是她才跑到电梯口，就又看见了几个奇怪的男人。

        “你是姚明明？”

        “是的，我有急事----”

        “这可不行。你签了借条，拿什么给我们担保？”

        “我---我是李哥的朋友。”

        “你是天王老子的朋友都不行。”几个男人一下冲上来，把姚明明堵在了墙角里。她害怕了，看见邻居老头老太太的门似乎打开了一条缝，她以为自己帮人家扛下是非，那么人家至少会帮她报个警，但是那条门缝很快就关上了。

        现在是工作日的白天，除了退休人员和自己这样大学生外，其他人要么在上班，要么在准备期末考试。姚明明被一伙人围得密不透风，她吓坏了，想着不过是三万块钱，就想给王丽或者林洛打个电话，求她们帮忙。但是两个人的电话却都关机了。

        “你的朋友都不接电话！”围住姚明明的混混说。

        姚明明又想到了文森特和李鸿广。但是文森特的手机，却不知道为什么显示号码取消了。而李鸿广那边，接起来的是杨艳红。她已经没有了上午还有的那份温柔和什么都好的态度。她冷冷的对混混说：“是个女人，都说是李哥的朋友。李哥可是没有这么多闲工夫。”说着，咔的把电话挂了。

        姚明明又想起她的父母，可是她该怎么跟父母解释自己是怎么掉进这三万的债务，和被混混包围了的窘境的呢？

        “还有个办法，你拍张光猪照给我们！”

        姚明明嗷嗷的在走廊里哭了出来，但是眼前只有一圈的黑社会。走廊里的回声显得格外响亮。

        同一时间，在鲤鱼门海鲜世界的外围，一艘小船正在运货。他突然发现海面上似乎浮着什么东西。船家好奇的开着小船，靠近一看，居然是个泡肿了的男人。船家吓得赶紧打了香港水警的电话。

        1个小时候，xx银行的高层就听说，代理投资部总监的李向耀给找到了。虽然泡肿了，但是他的身份证、钱包还都在身上。穿得齐齐整整的、淹死的。警方也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打斗的痕迹，初步判断他是跳海自杀。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xx银行已经堕楼一人、被砸死一人、被用信封刀插伤送院一人、失踪一人、跳海自杀一人。从楼下大厅一直到银行总部最顶层，有人的地方，都在窃窃私语：

        “这摘星匣子真晦气啊？”

        “我觉得，这些有可能都是有幕后黑手的。所以……”

        “可是，连泰德都死了呀？”

        闲人们只要一看见高先生经过，就自然安静的散开了。以至于他起先觉得，只有银行里最小猫小狗的人，才会在用怀疑的眼光看自己。

        没想到，高层却提前召开了推荐新董事的内部通气小会。会上绝大多数董事们都认为，就算有人提名高先生，目前这个情况下，他也不适合出任新董事。暂时的意见是，提议从荷兰分行空降一名新董事过来，维持这家银行上百年来作为英国-荷兰人把持的传统。

        高先生觉得自己简直成了笑话，但是他转念一想，年夫人跟银行现在的主要股东韦伯特资本和新加坡的天马财团有着巨大的往来，他马上打电话给罗百年，想求见夫人。

        “查尔斯，我也听说了。”罗百年斟字酌句的说：“不过，夫人在胡志明的越晚一号马上就要开工了。夫人刚才已经去了xxx建筑公司。你知道，因为千亿集团石总的关系，夫人很看好那家公司里的那个女财务、王小姐的。”

        高先生打算立时追过去。因为他不想被人指指戳戳，就打开了办公室里的那条后门，从那里搭机密电梯，跑到三楼车库，要开车外出。忽然，他留意到自己出来的机密电梯口，正对着同样隐秘的防火楼梯间。而这放火楼梯的出口外面，正是大家都可以进出的大厅，和它旁边那间伸出去的阳台。夏露就是从这个阳台上跳下去的……

        一向老奸巨猾的高先生，刹那间，想明白了整件事情。他脚一软，人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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