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麻子

　　
锦绣路沿街一栋不起眼的自建小楼，一层二层租给了一对皖省来沪的小夫妻，一楼开店卖手机饰品，二楼住人。男人在汽修厂做维修工，平时都是女人带着一个6岁的姑娘看店。
小楼二层的平台上搭了个阁楼，以300块钱一个月的价格租给了王麻子居住。王麻子大名王守仁，并不是脸上真有麻子，原先他在水果市场做小工，南方人又习惯把小工的叫做“马仔”，渐渐地王马仔就被叫成了王麻子。
那一年王麻子在水果市场拉活的时候，不幸被一辆来卸货的面包车撞飞，肇事司机发现周边没有监控，丢下不知死活王麻子，头也不回的开着破旧的五菱宏光飞也似的跑了。
所幸的是王麻子被工友及时送到医院，捡了条命，但是却瘸了腿。随后的治疗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老婆因为看不到希望，就趁着一个雨夜，卷走了所有的钱，丢下王麻子偷偷的跑了。
直到三天后，病房护士长来通知王麻子，押金不够了，让补交押金，他才知道自己婆娘已经卷了钱跑了。因为没有钱付押金，伤心欲绝的王麻子，无可奈何的被医院赶了出去。
王麻子一瘸一拐的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地上放生大哭起来。可是不管怎么样，只要活着，日子改得继续过下去。收拾了心情，王麻子将房子卖了，还了欠债，寻思找一间便宜点的房子租住。
经水果市场工友介绍，王麻子获悉锦绣路那块房租便宜，于是就揣着仅剩的两千多块钱，在在锦绣路找了个房产中介，问有没有便宜的单间。
正巧那天，他现在的房东也在中介谈挂牌的事情。房东是个本地老太太，儿子争气，在外企做高管，全款买了一套3室2厅的电梯房，老太太于是就在邻居们羡慕加嫉妒的眼神中离开棚户区，搬进了高楼和儿子一起享福去了。
说起锦绣路这套自建房还要推述到90年代，老伴还在世的时候加盖的，当时并不富裕的老两口见周围邻居都陆续加盖了小楼有些眼馋，加上又感觉儿子大了，有间大点的房子容易讨媳妇，于是拿出所有积蓄盖了现在这栋二层小楼。
儿子出息后，老太太搬进了高楼，寻思着房子空关着浪费，和儿子商议后准备在放中介出租补贴下家用。
在中介里，老太太看到王麻子瘸着腿哀求房产小姐帮帮他，给他找一间便宜些的房子，还将仅剩的2000多块钱放在桌子上，说就这些钱了，心心好帮他一把。
老太太在一边看王麻子可怜，就问了他的情况情况，了解了王麻子凄惨的遭遇后，老太太善心发作，以300块一个月的价格把阁楼租给了他。而且这一租十几年都没涨过房租。之后老太太和王麻子渐渐熟悉，还好心的通过街道给他介绍了清洁工的工作，每个月2500块的工资虽然不多，但一个人花销，凑合用也能过了。
阁楼很小，只有十来个平方，需要从二层走道最里边的木质楼梯，通过二层天花板上一个方形口子爬进去。进入阁楼，可以看到一扇半个平米的小窗，窗前摆放着一张从路口倒闭的沙县小吃，花了5块钱买回来的折叠桌。桌上摆着吃剩的半盘油渣炒大白菜，半瓶腐乳。靠窗的位置放着一个肮脏的电锅和几瓶调味料。王麻子正坐在一张布满污渍的单人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他左手夹着的那支红梅香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烟灰掉在了脚上穿着的耐克运动鞋上，也没有发觉。
“你好，请问王守仁在家吗？”
“应该在的吧，你们谁啊？找王麻子干吗？”小楼底层手机配饰店中，布艺沙发上坐一个抱着小姑娘的少妇，正在手机上静静有味的看韩剧，听到有人打听王麻子，稍稍的抬了下头问了句。
“我们市公安局的，有些事情要找他了解一下。”说着，来人出示了下证件。
少妇闻言放下怀中的孩子，不安的站了起来“同志，是不是王麻子犯了案了？”
“嫂子，没多大事情，就是找他了解下情况，别担心，王守仁呢？叫他一下。”来人身边的一个一米八的板寸头，望着少妇和小女孩温和的回答。
“不不，不是嫂子，我和王麻子没有关系，同志别误会，他住阁楼，你们可以直接去上去找他。”少妇红着脸搂着女孩，不知所措的解释。
“从那儿上楼？”板寸头尴尬的笑了笑。
“喏，从店里上二楼，走到头能看到一把木梯，然后爬上去就是了。”少妇赶忙指了指屋内楼梯位置。
两人谢过少妇后上了二楼，看着楼道尽头那条陈旧的木梯，李如松为难的摸了摸板寸，“吴老大，这梯子可有年头了，你看那包浆就出来了，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力？”
“有这时间啰嗦，爬都爬上去了！”说着吴少东径扶着木梯径直爬了上去，李如松见状只得无奈的跟着往上爬。
通过木梯刚爬上天花板的口子，才探出半个脑袋，一股潮湿浑浊的空气立马刺入吴少东的鼻腔，稍稍调整了下呼吸，吴少东快速爬进阁楼。站稳身子后，他掏出警官证对着王麻子说“王守仁，我是市公安局吴少东，关于早上的报警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你问询。”
“吴老大，劳驾让一让，让兄弟我先上来哈。”没等王麻子回答，身后就传来了李如松求助的声音。
吴少东往里挪了挪，看着吃力的往上爬的李如松，无奈的皱了皱眉，心想带着这个棒槌来走访真是一个好主意吗？
稍稍收拾了下心情，吴少东再次对着呆坐在床上的王麻子说到“王守仁，能听见我说话吗？”
王麻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入阁楼，只是定定的看着窗外，嘴里不清不楚的呢喃“我就知道……又是他……影子……”
“吴老大，王麻子难道吓傻了？”李如松站在吴少东身后，用食指，指了指自己脑袋，眼角瞥着王麻子阴阳怪气的问道。
吴少东懒得搭理他，缓缓走到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王麻子肩膀“王守仁，你还好吧？”
“呃，你是？”王麻子被打断思绪，从失神状态回过神，一双布满眼屎的三角眼迷茫的看了看拍他肩膀的男人，疑惑的问道。
李如松闻言，上前两步跨到王麻子身前，正气凌然的回答“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有几个问题需要询问你，希望你能够配合！”
“呃，好的，好的，一定配合，一定配合”王麻子赶忙起身，局促的从床下拉出两把塑料小圆凳放到床前，看着两人指了指圆凳“**，坐，坐，地方小别介意……”
吴少东毫不介意坐了下来，李如松却皱着眉头看看塑料圆凳，感觉自己1米86的身高外加186斤的体重蹲下来有些吃力，于是直接走到窗前，靠着墙说道“没事，我站一会，今天坐的有点久，站着缓缓，呵呵。”
“站着好，站着好，**你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照实回答。”王麻子对着靠在窗边的李如松回了句。
“别紧张，也就随便聊两句，坐下说”吴少东指了下单人床，示意王麻子坐下。
“哎，哎，我坐，我坐”
见王麻子坐下，吴少东从口袋掏出一盒利群，抽出一支递给了过去，王麻子接过后，接着又抽出一支甩给了靠在窗口的李如松，李如松笑着接过，摸出打火机给低头自己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抬头见吴少东叼着烟双手在身上摸着什么，于是会意上前帮吴少东点上，随后将打火机伸到王麻子面前。
“哎，**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王麻子赶忙伸手接过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点燃后立刻递还给李如松。
李如松笑了笑，接过打火机后，再次靠回的窗边。
吴少东深吸一口烟，看着王麻子缓缓吐出烟气，问道“王守仁，我叫你老王吧。听说今天早上是你报的案？”
“是的，**”。
“你是早上几点出工的？”
“每天都是6点多出工，过了7点街上人就多了，不好打扫。”
“今天也是这个时间吗？”
“是的**”
“你是怎么发现那些内脏的？”
闻言王麻子明显有些紧张，手一抖差点将烟掉在地上，“是这样的**，因为那个垃圾堆在公共厕所边上，又是靠近锦绣路东段路口，时间晚了人一多就不好打扫了。我一般都是先清理垃圾堆，然后再清扫厕所。今天我也是和往常一样先清理垃圾堆，我先翻了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卖钱的废品，可是谁知道也没翻几下就看到人的内脏，差点把我的魂给吓没了”。
吴少东皱了皱眉，发现了一个疑点，接着问到“你怎么肯定是人的内脏呢？难道不会是动物的？”
“我就是感觉是人的”。
“哦？你难道以前见过？”
王麻子深吸一口烟，纠结了片刻“我也不是很能肯定，就是这个事有点邪乎，这事得从三年前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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