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孟秋”

        “在”

        孟秋听见母上大人徐女士的呼唤，连忙应到。

        只见徐女士看了他一眼道“有事没？”

        “没事”孟秋道，他一个闲人能有什么事。

        徐女士摆了摆手“去将房租收一下”

        孟秋将脚套进拖鞋里。

        “行，我就去”拿着外套往身上套。

        “你去的时候注意东边顶楼八楼的住户”

        “行行行母上大人”

        “你别不当回事，我认真和你说呢，八楼是个聋哑人你收房租的时候，多照顾点”

        “知道了，母上大人”孟秋吊儿郎当的应着。

        穿着外套往外走的时候，孟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深秋的季节还真的有点冷。

        街道上还是能看见人群来往匆忙的脚步。

        尽管他当做不在意的样子想让她妈放心，但还是有些在意的，他不想啃老，但又很茫然。

        原本的工作从九月份就已经辞掉了在家已经蹲了一个多月，他妈虽然嘴上没说什么。

        但他知道，她妈在着急。

        不是着急他没工作，而是担心他想不开。

        他虽然也着急，但却不知道干什么。

        普普通通的二本院校毕业，年少时满腔的抱负，在初入社会被打磨的干干净净。

        在原本的公司做一个与自己专业严重不符合小职员，一个月工资八千多一点，工作环境也好，说出去也还算体面。

        朋友也一直劝说他大多数人毕业的工作都与自己的专业不相符合，工资刚开始都会低，慢慢就会变好，他仍在入职三年多后选择辞职。

        他叫孟秋，一个新一线城市，嗯……一个落魄的年轻人没错了。

        一家一家敲着门收房租。

        看着自己一直涨的手机余额，不得不感叹他家徐女士心思缜密。

        想给他打钱花，又怕伤他自尊，干脆让他来收租。

        在经济发展起来之初，他家徐女士非常明智的拍板，拿出全部的资产建设了两栋八层楼房。

        谈不上多大，但绝对够他们养老。

        房间的格局有单间的，有一室一厅的，还有合租的那种三室一厅的，不同的价位配不同的设施，让人也有更多的选择，同时也都能租的出去。

        因为流动性比较大加上居住的有老年人不放心使用往上支付的原因，徐女士干脆定在了每个月的十号一家一家上门收租。

        愿意付现金的就付现金，愿意网上支付的就网上支付。

        晚上的九点钟。

        大多都已经回了家。

        但也有几个还在公司加班没赶回来的年轻人，孟秋记下门牌号，打算收完房租再回头看一下。

        扶着楼梯往上走时，孟秋想起自己刚入职时为了挺着一口气，自己养活自己。

        也是租了一个顶楼的小单间最便宜不过，但也因为顶楼夏天格外热，冬天也格外的冷。

        但他最喜欢的是一口气从一楼爬到八楼楼然后喘口气，从楼上往下看。

        老旧的街道，仍然感受到大城市的繁华与热闹。

        以及满天的繁星，都会让他觉得有更多的动力。

        那时候他决心毕业打拼出一份事业，把吃苦都当甜的。

        可在日复一日枯燥的工作中还是消磨掉了他的热情。

        但是要说全部消磨掉了吗，也没有。

        只是他就是不甘心，他学了几年的美术，最后毫无用武之地，做的工作也毫无意义，让他最终下定决心。

        辞职。

        正想着上了八楼。

        许久没爬楼，还是有些气喘吁吁。

        他家东边八楼的顶层又有些不一样，一室一厅一卫加个小厨房更像单身公寓，还有个一楼到八楼公用的大天台，虽然其他人不怎么用就是了。

        孟秋舒了一口气，叩响了房门。

        连叩的三下，孟秋才想起来，他家徐女士和他说了是聋哑人来着。

        正打算推门而入，听见了脚步声。

        孟秋的手还扶着门把手上。

        手里还拿着一摞钱，怎么看都像个入室抢劫哦不盗窃的人。

        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孟秋考虑到他是聋哑人，连忙用手机打字给他看。

        ——我是来收房租的，我妈应该在群里和你们说过了。

        沈孤看见来人一直呆愣着，这会看见屏幕上的字才回过神。

        点了点头。

        看见他点头，孟秋才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他不识字了。

        侧身将门打开。

        孟秋看着他来的方向也猜到了，他刚刚站在天台上。

        只当是要回来刚好碰到他收房租。

        推门进去的时候，原本掩在黑暗中的脸，此刻在光下也完全暴露了出来。

        孟秋的神色带上了一些意外。

        很意外的干净，浅米色的线衣和牛仔裤，在灯光下显的有些微黄色的头发。

        不是染的黄仅仅是光晕的原因。

        不算特别惊艳，甚至不与帅挂边，仅仅是干净。

        房间里也收拾的很整洁，每一份恰到好处。

        与他想象中的聋哑人的生活有很大的差别。

        孟秋也不着急，就看着沈孤从抽屉里拿出零零碎碎的钱。

        有二十，五块，五十，一百，一点一点的点着数。

        莫名的想到了自己在外上班的一年多。

        孟秋想，他一个正常人赚钱都很难了，他一个聋哑人应该更不容易。

        正想着的时候，沈孤已经把钱递了过来。

        孟秋接了过来，没点，带着信任笑了笑，用手示意着他走了。

        很奇怪，见了第一面的人，就会信任。

        再往楼下走的时候，孟秋回头看了一眼，门没关，光亮照在楼梯上，他沿着墙边往楼下走，八楼顶层住着两户人家，另外一户刚刚钱微信已经转给他了。

        都身影从视线中消失的时候，沈孤又从门里走向天台。

        楼下的路灯下出现了一个人影。

        三分二十八秒，沈孤看了一眼手机。

        接着的不久对面的楼有一间卧室灯亮了。

        暖色调的光晕，再看时窗帘已经被拉上了。

        沈孤抿着的唇柔和下来，像米色绒绒的线衣，整个人带着暖。

        抽屉里还有着一堆零钱。

        而他的手机里还有余额，只是他没选择用网上支付。

        仅仅因为数钱更慢，和他呆的时间更久一点。

        拿出一支笔，笔记本的纸面上染上墨色。

        十月二十一号，晴

        他对我笑，是期待了很久的事情

        今天是他第一次登门，不知道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样，还好的是看见阿姨说他来收租，迅速的给家里收拾了一遍。

        还好等到了他。

        他一定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等他，刚刚看见他慌慌忙忙解释的样子，有一点点的可爱。

        他好像和他们一样也以为我是聋哑人，他好像也没认出他，但不重要，看见他就很好了……

        将笔记本再次放回抽屉，依稀能看见里面已经摞起的泛黄的日记本。

        孟秋收完租还是意思了一下将钱转给她妈，不出意外的他妈又给他退了回来。

        躺在床上的时候，孟秋有在想是不是自己太没用了，别人即使不喜欢的工作都能坚持下来，他怎么就不能做了。

        反而让他爸妈一把年纪了还在为他操心。

        可真让他再选，他还是会辞职。

        将被子往上拉盖住了脸。

        入了秋以后天色就已经渐渐地亮的晚些，沈孤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昼夜温差还是有些大，他套了一件厚的外套。

        骑着电动车往学校赶去。

        他是特殊学校的一名小学老师，孩子们来的都很早。

        沈孤去到教室的时候只有四五个学生没来了。

        看见有学生向他打招呼，沈孤将左手抬起放在肚脐上接着划到肩膀上，头顶上，又比了一个赞的手势，和他们说早上好。

        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

        看见老师和他们问好，都激动的回应起来，回应完又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一个班一共二十八个学生不算多。

        沈孤也不希望会有更多，他更希望的是没有聋哑学生的存在，希望每一个的他们都健健康康的。

        最后的一个学生到了，沈孤才开始上课。

        给聋哑儿童上课比普通学生上课要更加的慢一些，同时要准备很多教育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教具是沈孤从学校的教具室拿的，加上学校配备的多媒体，倒也好上课。

        除了上课之外他并不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手语和他们交流。

        一方面是为了增加他们练习手语的时间，另一方面也能增强他们的熟练度。

        对于聋哑儿童来说，手语是他们交流的最好方法。

        但由于经济和机制的原因，也有一些特别的孩子。

        有些孩子是因为听不见声音而不会说话的，而并不是本身不会说话。

        但由于教师数量不足和经济受限，聋和哑的儿童只能混在一起。

        而上课的时候又没办法分开教，最后只能以总体来考虑。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沈孤送走了最后一个学生。

        才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去。

        “沈老师”

        沈孤止住了脚。

        回头看了过去，是负责教盲文的何老师。

        沈孤的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问道「有事吗」

        “就是我家里的橘子熟了，分给办公室的老师门都尝尝，每个老师都有”何故解释道，显然已经习惯了沈孤除了上课不开口说话的交流方式。

        本想拒绝的沈孤接下了一袋橘子「谢谢」

        “客气什么，我先回去了”

        沈孤点点头，将橘子挂在了车前，橙色的橘子在光圈的照射下与夕阳的颜色融为一体，透过塑料袋晕出秋的痕迹

        钥匙插进锁芯，发出“咔哒”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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