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掌心

刚下课，查查就着急忙慌的要去跟广播站的人开会。

        言小鱼慢腾腾的起了身，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盖伦一堵墙一样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喂，小鱼。”一身黑衣黑裤的盖伦见到言小鱼，就迈开腿跟了上去。

        “别。”言小鱼抬手制止，顺便改了方向，朝盖伦相反的方向疾行。

        “我知道我搞砸了，但我真的忘不了你。”盖伦追上，死皮赖脸的解释。

        “哦？是吗？”言小鱼停住脚步。

        既然摆脱不了，那就在这一刻断干净。

        “真的。我发现我真的止不住想你。”

        “什么时候？搂着别的女孩的时候？”言小鱼抱怀挑衅。

        “你说话怎么这样了？你那个舍友真把你教坏了。”

        “关别人什么事？！”听闻这话，言小鱼直接气不打一处来。

        “好，不生气不生气。”盖伦双手扶住言小鱼的肩膀，“我们不说别人了。小鱼，我保证，你真的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爱你的男朋友了。”

        “是吗？那可真谢天谢地。”

        盖伦还要辩驳，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接强行将言小鱼搂在了自己怀里。

        言小鱼有一秒钟的期待与窒息，她侧目。

        是鹿浮城。

        “麻烦你，以后，别再来撬我的墙角。”鹿浮城字字清晰，随后一把拉走了言小鱼。

        那一刻，言小鱼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

        好有力又滚烫的掌心。

        她甚至能感受到鹿浮城掌心中细密的汗珠。

        也许他的紧张，是来源于对她能否接受他如此行为的不确定吧。

        虽然不知道鹿浮城是有意而为之，还是无意间的帮她解围。言小鱼此刻都认准了这只手的主人。

        “喂！言小鱼！那你帮忙改个乐队logo的图案总可以吧？！”

        盖伦无赖的声音再度飘来。

        言小鱼干脆悄悄朝后比了个中指。

        鹿浮城加快了脚步，拽着言小鱼拐了弯。

        “他是我前男友。”

        言小鱼跟在后面，怯怯言明。

        “别理渣男。”鹿浮城语气坚定，连头都没回。

        那你呢？

        言小鱼只敢暗中腹议。

        刚才靠在他的怀里，他明明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言小鱼心中嘀咕着。

        “去哪？”言小鱼回头看了看，盖伦早就不见了。

        “一起吃饭。”鹿浮城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上次缺席的，现在补上。”

        这是言小鱼第一次与鹿浮城私下约会。

        虽然仅仅是在校门外的餐馆吃一顿便饭。

        等饭的期间。

        “送你个礼物。”言小鱼恢复少女的笑容。

        “什么？”鹿浮城好奇。

        “这个。”摊在言小鱼的手心里，是那个满是肥嘟嘟小鱼的手机壳。

        言小鱼忽然想起那次买面时，有女生故意发嗲的请教鹿浮城指点舞美作品。她一时嫉妒，竟也询问。

        “舞美系大神评价一下呗？”

        “看不出是菜鸟做的。”鹿浮城故意调侃。

        整个吃饭的过程，言小鱼都觉得他们跟其他桌上的情侣没什么不同。

        言小鱼悄悄在心中算计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好像能理解女魔头说的那种“真爱”了。如果她现在就坐在画板前，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画出最有神韵的人像。

        那就是鹿浮城的样子。

        有彼此都熟识的学妹过来买饭，看到二人，便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加入其中。

        学妹打量着言小鱼，好像嗅到一丝异样。

        因为有旁人在，鹿浮城也不再多话，他在桌下给言小鱼发着微信，让言小鱼的手机总是震动不停。

        学妹奇怪的眼神游离在二人之间，还是言小鱼先注意到了，抓紧调了静音。

        “你们两个手机这么忙？该不会是在暗度陈仓吧？”学妹的眼睛再次眯起来。

        “少来。”言小鱼打趣道。

        她最怕多嘴的学妹跟大家乱说。

        但是她偷看鹿浮城的神情，他反倒没有很在意。

        突然，言小鱼想起查查说鹿浮城是玩咖的话，又再次警醒起来。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言小鱼没再接收到鹿浮城的信息了，她打量着鹿浮城正在手机上认真回复着其他谁的消息。

        她觉得应该找个机会问清楚。

        晚上。

        鹿浮城打开鱼缸的盖子，投喂鱼食。

        手机屏幕亮起——我这边清理好了，就等迎接你的鱼了。

        “以后你们就换新家了。”鹿浮城依依不舍的观察着这些鱼，自言自语。

        “谢谢你了。我会多买些鱼食给你。”鹿浮城回复。

        “这些鱼不算什么。关键是游在你身边的那些美人鱼。”信息那头的男生调侃道。

        可是鹿浮城却没有感到好笑。他明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也学不会养鱼大法。却好像一定要做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

        鹿浮城打开微信通讯录，手指划过去，都是可爱名字的女生头像，没几个有备注。

        关闭鱼缸的盖子，鹿浮城翻转手机，悉心打量着可爱的手机壳。

        他坐在沙发上，突然动起了删除这些女孩的念头。

        翌日。

        鹿浮城出门前照了照镜子，突然回想起言小鱼说他穿藕色的衣服很养眼。他又回到衣柜前，翻找出了那件藕色t恤。

        鹿浮城穿越小树林，去行政楼交作业，刚好遇到走出来的言小鱼。言小鱼的发梢和涂了透明唇膏的嘴唇，都阳光点点。

        言小鱼本来想好了要问出一个答案，为此她还做了几十次练习。

        可真遇到了鹿浮城，这话就像被魔法封印了一样，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定是场景不对，她安慰自己。

        “你快去吧，香菇头快要走了。”言小鱼盯着鹿浮城手中的一摞作业，在心中怒骂自己，本来要说的根本不是这句。

        突然，鹿浮城的手机响起，他掏出来看了眼，是“莉桃”。言小鱼也注意到了。

        “那我先上去了。”鹿浮城边上楼边接起电话，“喂？好，我二十分钟后去找你。”

        言小鱼清清楚楚的听进耳朵里，重重靠在墙壁上。

        鹿浮城打车到了美术馆，匆匆找到在沙发上休息的莉桃。

        “伤的严重吗？”

        鹿浮城握起她的右手查看，已经包上了纱布。隐约能看出血迹。

        “我不要紧。果然认真做事的时候不能想你。”

        莉桃满不在乎的调侃。

        地上是碎了一滩的玻璃渣子。

        一张为大自然中顽石的照片表框被摔了个稀碎。

        “这么沉的相框，还这么多。你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应该找人帮忙的。”鹿浮城担忧的嗔怪。

        莉桃甜甜一笑，“怪我多事。他们其实下午就来。”

        鹿浮城坐在沙发上环视一圈，影展的布置已经初具雏形。“是你的作风。你就是太要强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莉桃想了想，“现在需要你陪我吃午餐。饿了。”

        莉桃很开心鹿浮城能关心她。

        鹿浮城故作叹气，“你现在算名人了，别怕被人说身边有个小跟班才好。”

        莉桃刚开心了片刻，转而注意到他穿了这件藕色卫衣。

        “我记得你很少穿这个色系。怎么最近穿的频繁了？”

        莉桃看得出来鹿浮城变了，更看得出来不是为了她。

        鹿浮城没有应声。

        他透过美术馆玻璃模糊的反光，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好像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

        回到宾馆房间，莉桃抱怀站在窗前，深感不安。

        尽管她是鹿浮城的初恋，但自从分开了这半年，他好像已经长大了。

        对鹿浮城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学期的事，竟然已经变成了一条准备逃离她海域的大鱼。

        莉桃以为自己真的戒烟了，可一旦焦躁不安起来，她还是要买一盒清凉型香烟。

        她长长的甲片间夹着烟，每吸一口都很浓，仿佛这样才能堵住心里面空虚到作祟的那个洞。只有烟头被吸到烫到指头，她才能保持清醒。

        她是爱着鹿浮城的，没有谁比她更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她就像被摔碎了的那一张“顽石”的照片，表面再坚强，还是抵不过被打击到支离破碎的痛楚。

        她亲眼目睹鹿浮城爱惜的摩挲那个满是小鱼图案的可爱手机壳。

        莉桃现在好像能理解那种心情了。她以前觉得对一个人纠缠不休很讨厌。可是现在她理解了。

        数月前，她确实犯了错，在这半年中，她做了很可耻的渣女才会做的事。可是她已经接受了惩罚。鹿浮城的每次默不作声，都像毒蛇在她心脏上乱咬。

        她明白自己是鹿浮城的初恋，所以这对他的打击很大。他肯定不明白自己对莉桃如此忠心耿耿，为什么到头来只是她海域的一条鱼。

        他忠诚，比她年轻五岁。可他再优秀，现在还什么都给不了她。

        莉桃不明白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机会，亦不清楚胜算和把握有多大。

        但是她害怕鹿浮城那晚远远的看那个女孩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她曾经见过，只发生在他们二人彼此之间。

        可现在，她无法分辨了。

        下午去上课，阳光异常强烈。

        言小鱼走到画室所在的教学楼。

        本地新闻再次推送。

        女摄影家莉桃的展览举办在即。

        言小鱼找到对应的莉桃的微博账号，发现她刚更新了一条微博。

        照片上的莉桃竟然穿着鹿浮城的同款藕色t恤，笑的肆意。

        尽管言小鱼极力想说服自己是同款衣服而已，但莉桃的衣服明显宽大，是超乎寻常的oversize风。

        更何况言小鱼曾在鹿浮城的手机上亲眼见到“莉桃”电话的备注。

        她手指放大，竟然看到了鹿浮城家鱼缸的一角。

        关闭手机屏幕，言小鱼一时僵在原地。

        莉桃是可以跟鹿浮城共穿衣服的关系啊。

        而她和鹿浮城目前除了朋友，还有其他的关系吗？

        没有。

        这种对比，让言小鱼感到一瞬间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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