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伪君子

沈归迟眼里的笑意瞬间消散。

        傅津年这个名字在心里转上几圈，慢慢就成为卡在喉间的一根刺。沈归迟又折身坐下，他把温知礼的手机放回原位，就当自己从来没有看到那条信息。

        良好的教养让他做不出偷听或者质问这种事，只能把苦涩尽数咽进肺腑，尽量平稳心绪。

        但是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不在乎，就像自己最喜欢的小熊玩具，不配拥有的时候就隔着橱窗张望，期待自己哪天有能力得到他。小熊很金贵，所有人望而却步，所有他就盲目相信对方一定属于他。

        可是有一天，他功成名就，准备接小熊回家，就看见橱柜里的小熊已经到了另一个人怀里，对方不但抢走了他，还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温知礼就是他等了四年的小熊，而傅津年就是抢走他的小偷。

        沈归迟心里是密密匝匝的疼痛，他睁着眼张望着厕所门口，一双眼渐渐发红。

        温知礼很快就和宋执回到包厢。沈归迟坐在沙发上，alpha望着窗外，嘴里是燃烧的烟，烟雾顺着气流上升，遮住alpha素来温和的脸。

        听到脚步声，他把烟蒂在烟灰缸里碾碎，又起身打开窗，让尼古丁的味道顺着风散出去。

        温知礼单纯疑惑：“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

        沈归迟还是在笑，他看着omega，半真半假地回答：“有一段时间了，有时候压力大，你知道，没有什么比烟酒更能麻痹人的神经了。”

        这话说得也对，成年人的世界哪里离得开烟酒。

        他红肿的腺体已经被宋执用阻隔帖贴住，身上也喷了阻隔剂，沈归迟无法闻到他身上不属于omega的冷杉味。

        一顿饭，三人各怀心思，但好歹是吃完了。

        宋执自告奋勇去结账，没走两步就撞进商景怀里。

        男人表情阴沉，一副等待已久的模样，阴测测地抬手解开袖子上的纽扣，露出紧实有力的小臂。

        要死！怎么哪里都有这瘟神！

        beta心里一慌，同手同脚就往温知礼这边跑：“温温，你不是是想去游乐场吗？走……艹啊！”

        啊字出口，一米九几的商景已经轻松把beta捞到肩头，不顾宋执的挣扎，“啪啪啪”对着他挺翘的部位就是几巴掌：“背后阴我？老子今天就告诉你什么是资本的恶臭。”

        利落地刷卡结账，商景对温知礼点点头，就这么扛着beta走出去，一把将人塞进劳斯莱斯，按住他乱动的腿欺身压上去。

        黑色的劳斯莱斯一骑绝尘，宋执的哀嚎渐渐听不见。

        温知礼吞了口唾沫，和身旁的沈归迟面面相觑。

        “噗——”

        两人同时笑起来。

        沈归迟一直知道温知礼很漂亮，他第一次看见omega是在四年前的苏城。

        他参加一个综艺，要求下乡体验生活，跑龙套多年，得到这个机会沈归迟很开心，他性格温和，不爱惹事，人气上去的同时也很容易遭人眼红。

        苏城多平野，三月就有碧绿的麦浪，油菜花占据另一半江山，把田野分成黄绿两个颜色。

        就像梵高的名画，神秘优雅。

        沈归迟就是在油菜地里走丢的，回过神的时候剧组已经走远，马路牙子上是时不时飞奔而过的小电驴。

        alpha提着半篮子马蹄莲，苦中作乐地想自己一时半会应该饿不死，同时又自暴自弃地蹲在原地。

        这时候，温知礼骑着单车从马路上经过，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脚上蹬着一双凉鞋，露出圆润白皙的脚趾，比例匀称的腿支在地上，疑惑地问他。

        “你是谁？”

        声音好听，人长得好看，一双大眼睛跟会说话似的，瞬间让沈归迟红了脸，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沈……演……我，我叫沈归迟。”

        少年没有耐心，清清冷冷的模样：“你在我家地里干什么？”

        “我迷路了……”

        就这样，苏城的少年在自家麦田里捡到一个alpha。

        后续无非是剧组找上门，为了不连累到素人，沈归迟只来得及知道omega叫温知礼。

        温知礼，温软知礼。

        ＊

        沈归迟这次约饭自然不止是单单看一眼温知礼，他只是想确认，确认傅津年在omega心里的地位。

        “你最近很开心，”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沈归迟状似不经意地询问，“是因为傅津年吗？”

        温知礼对于沈归迟知道傅津年一点也不意外，一个圈子里的人，不知道对方才奇怪。

        对于朋友，他自然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嗯，他和我有着百分百契合度，能治疗我的病。”

        百分百契合度，多么让人羡慕的词汇。

        沈归迟偷偷做过比对，他和温知礼之间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契合度，他不能治愈omega的病。

        他说不出喊温知礼放弃治疗的事，但也做不到在喜欢的人面前夸赞情敌：“那你提防一些，我总觉得他心怀不轨。”

        “不会，我们顶多各取所需。”温知礼相信缘分，他和傅津年都出现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刻，就证明他们之间会有很深的羁绊。

        说话间，已经到达温知礼居住的小区门口，沈归迟笑笑，抬手想摸摸温知礼的脑袋，随即想到omega讨厌这个举动，便把手放到他单薄的肩头。

        “照顾好自己。”

        “温老师。”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温知礼回头，傅津年站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alpha手里提着一条鱼，一大把大葱和各色调料，穿着休闲，看着温知礼的眼里满含委屈。

        就像当场捉奸成功的新婚丈夫。

        沈归迟终于和傅津年以另一种身份对上，两个同样优质的alpha眼里是噼里啪啦的火光，心里都对对方龌龊的心思一清二楚。

        呵，伪君子。

        呵，绿茶婊。

        冷杉和薄荷默契地越过温知礼缠斗在一起，谁也不服气谁，傅津年目光死死盯着沈归迟放在温知礼肩头的手，恨不得亲自将他扒拉下来。

        “鱼？”沈归迟笑，“知礼从来不吃鱼。”

        他笑得温和，但谁都知道是挑衅，傅津年突然觉得手里的鱼不香了。

        他垂下脑袋，用一种自责的语气：“对不起温老师，我想着前几天你辛苦啦，想给你补补的……”

        声音越说越小，但是辛苦二字咬得格外清晰，沈归迟面上的笑意已经快维持不住。

        前几天？不就是傅津年易感期！辛苦？哪种辛苦？！

        alpha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温知礼这一刻对宋执这句话深信不疑，他转身就走，把场地留给火花四溅的两个alpha。

        有这闲工夫他不如多去码几个字。

        见omega已经走了，两人也就不装了，沈归迟点燃一根烟，靠在墙上，余光睨着傅津年：“他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觊觎的，收起你龌龊的心思。”

        同样身高腿长，甚至比沈归迟还要高上几厘米的傅津年后退几步，没让烟味染在身上。

        “是啊，但是他现在就是我的omega。”

        “是吗？靠一个临时标记吗？”

        “靠百分百契合度。”

        一句话，打破沈归迟所有的伪装，他痛恨着信息素契合度这个说法，和痛恨轻易得到温知礼青睐的傅津年一样。

        “你真的很欠揍。”他将烟蒂在指尖碾碎，猩红的烟草烫到皮肉，让神经末梢传来阵阵刺痛。

        “我知道，失败者总是觉得成功者欠揍的。”

        ＊

        晚饭还是做了鱼。

        温知礼拿着碘伏给傅津年红肿的唇角消毒，这个力度和伤口，omega觉得是被打了，但alpha却坚持自己是走路摔了。

        他能怎么办，他总不可能告诉omega——我和你朋友打架了，我把他打得更惨。

        这样会被讨厌吧。

        他现在居然一点也不想被温知礼讨厌。

        鱼一半进了alpha的肚子，一半则进入蛋糕奶油的肚子，两个小家伙平日里就窝在一起玩毛线团，一段时间过去已经长成圆滚滚的模样。

        傅津年接了综艺，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家，时间一到，他就得去拍摄地。

        临走之前，他把一瓶香水放在温知礼起床就看得到的地方。

        等omega醒来，傅津年已经坐上飞机，开始了长达两周的拍摄。

        alpha一走，公寓里的冷杉迅速稀薄，温知礼拿过桌上的香水，往手腕上喷喷。

        一瞬间，浓郁的冷杉围绕在周围，让温知礼舒服得哼唧。

        ——是从alpha腺体里提取出的信息素，被傅津年特意做成香水模样，给了温知礼一个惊喜。

        对于依赖上alpha信息素的omega来说，两个月实在是太长了，他很难熬过没有alpha信息素安抚的日子，但是有了这瓶香水，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种行为对alpha损害挺大，上一个这么做的alpha还是百年前那对模范夫妻。

        温知礼心里一烫，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又酸又痒。

        还没等他从呆愣里回过神，商景电话打进来。

        alpha有点郁闷，语气说不上多好：“温老师，商量个事。”

        “嗯。”

        “我给你一个资源，你把宋执喜好告诉我……艹！”

        对面很快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宋执的声音隔着无线电波传到温知礼耳朵里。

        “艹，死变态！”

        “啊！商景你是不是疯了？老子没有腺体……别咬，有话好好说……错了错了！哥哥哥……”

        认错速度之快，让温知礼为之侧目。

        “温老师，答不答应？”

        “我不是那种为了资源出卖朋友……”

        “商景哥哥……＃＊＆＃＃”

        宋执又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很快被商景伸手捂住嘴，他看着在身下死命挣扎的beta，挑挑眉。

        “所以？”

        温知礼顿悟，他在心里思考宋执吃亏的可能性，最后在零这个数字是顿了好半天：“他最喜欢火锅，水果喜欢西瓜和柚子，喜欢帅哥。”

        帅哥？商景伸手摸摸宋执已经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后颈，喉结微动，发出一声叹息：“野啊，宝贝儿~”

        “呜呜呜呜……”

        商景心情大好，痛快地把资源传给温知礼。

        手机叮咚一声，温知礼低头——《奇迹哥哥》特邀评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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