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看戏

这戏楼的观众席是一个弧形的二层廊屋，中间两个大屋，旁边都隔成一丈多宽的小间。整体左边是男宾，右边是女宾。能来宫里看戏的除了皇家的人，便是王公大臣，及他们的家眷。

        此时皇帝皇后并未在场，瑞临作为大皇子，便坐在中间大屋的最佳观赏位置。陪着他的还有他姐夫以及几个堂兄弟。

        台上正演的是个武戏，两个武生手执长\\枪，你来我往打得激烈，众人一片叫好。

        瑞临却有些心不在焉。郭公公悄悄地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起身急速走了出去。

        楼下正是苏小桃。看瑞临下来，她白了一眼，转过头去。

        瑞临嘴角一勾，“田客，你总算来了？楼上给你留了好位置，咱们上去吧！”

        苏小桃气死啦，这厮好像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恨恨的说道：“我来了，现在要回去啦！”说着拔腿就走。瑞临忙拉住她的胳膊，“别，别，既然来了就好好看戏。你太小气了！我都不生气了，你咋还生气呢？”

        敢情，把人欺负完了，他不当回事儿。

        “我得走啊，要不然又有人要强买强卖，不买不行，我为啥要上赶着背一身债。”

        “啊？谁这么大胆，欺负我家田客，活的不耐烦了，你告诉我，我打得他娘不认识他。”苏小桃站定了，恨不得上去踹他八脚，踹得他娘不认识他。

        瑞临看他是真生气，软软的说道：“好了客儿，我错了还不行？”旁边郭公公没眼看了，转身走出几丈远。“都依你，好吧！现在先看戏，看完我们回去再商议。”“就这样吧！”

        他突然拉起她的胳膊，往楼上跑。苏小桃没反应过来，被拉上了二楼，旁边便有些吃瓜的，虽然不敢直视，但仍在侧目。

        苏小桃觉得丢人，使劲甩他的手，又挣不脱，还是给拉到了地方。

        看台上几个人正看得出神，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皇子扯着个小男孩上来了。那眼神就有些奇怪，又有些揶揄。苏小桃更不自在了。

        “那个，你们还不知道吧，父皇正在御书房封赏小辈呢，去晚了就封完了。”瑞临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几个除了他姐夫梅世尧，立刻一阵风的跑了。梅世尧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也负手而去。

        瑞临把苏小桃按坐在前排，有小太监立刻奉上茶来，他看一眼碧绿的茶汤，骂道：“去去，换些祁红来，大冷的天喝什么龙井？”小太监惶恐的立刻跑去换茶去了。

        苏小桃有些过意不去，便说道：“你消停点行不？”

        “好，好，你饿不饿，吃点点心、蜜饯。”，说着，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个手炉塞到苏小桃手里。天气没那么冷了，完全可以不用手炉，苏小桃此刻心里既复杂又不安，这皇子子待自己好奇怪，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就不是正常的相处方式，到底想干嘛？

        戏台上换了一出，苏小桃看角色着装，好像是八仙过海，很热闹的一出。

        瑞临怕她不懂，兴致勃勃地给她讲戏，还拿小金豆子、小玉如意往台上扔。可她只觉得台上眼花缭乱的，咿咿呀呀，实在没兴趣，肚子有点饿，便抓了桌上点心吃。

        瑞临看她兴致缺缺，便问他，不喜欢呀，不喜欢让他们换一出。苏小桃忙拉住他，真能折腾。大家伙不都挺喜欢的吗？

        这一出演完了，又上了一出。苏小桃也看不懂，好像是小两口闹别扭，各种误会，不过男俊女美，特别是那个小生，帅的人神共愤。

        苏小桃也开始犯花痴了，看着帅，连带着觉得唱的也特别棒，开始盯着他看。瑞临一看她全神贯注的看戏，以为她很喜欢，就捅她的胳膊，喊着“赏了，赏了!”指着桌上打赏的小玩意，让她扔到台上打赏。

        苏小桃刚才看他往台上扔东西，就觉得怎么这么不尊重人呢，斜了一眼，想自己一会儿拿个啥去送给他。可惜自己身上啥也没有。看几上花瓶里艳粉的山茶开的正好，便取了一枝，噔噔噔跑下楼，在戏台后面等着。

        瑞临不知他要干嘛，也跟在后面。

        一会儿这一折结束了，两个演员走下台来，苏小桃两眼放光，双手举着山茶，跑到那个小生跟前。

        小生吓了一跳，停下步子。

        苏小桃递上山茶，激动地说道：“哥哥，你唱的好棒，真厉害！”

        小生反应过来，这是夸自己呢。他接过山茶心想：“唱得好，为什么只打赏一枝茶花，也不来点金银？”又看这小孩一身布衣，就搞不清楚状况。

        正想呢，手中的山茶被另一人一把夺走。因为不是第一次来唱戏，这人他倒认识。他深揖一礼，“见过大皇子殿下！”

        这皇子子仿若未见，黑着脸，转头就走，看小孩还在犯花痴，又撤回来拉着就走。小生莫名其妙，不知道惹着啥了，只好摇摇头，回后台卸妆去了。

        苏小桃被拉了个趔趄，嚷道：“你又犯啥病了？”瑞临停下脚步，吼道：“不许看他，不许叫他哥哥，也不许叫旁人哥哥！”

        这怎么听着像吃醋。应该不是吧？

        “那他比我大，不叫哥哥叫什么？”

        瑞临气道：“那我还比你大呢，你咋不叫？”“那不敢叫，冒认皇亲，忤逆之罪。”

        “叫不叫？”“不叫!”“你！你！”瑞临咬着牙，“你走吧！”苏小桃也来火了。大\\爷的！又赶我！哼，你休想再见我。她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瑞临气得不行，又不好意思叫她，眼睁睁看她走了。

        苏小桃气鼓鼓的回到六福巷，看到宅子更来气了。“乓”给大门来了一脚。

        邓叔听到门响，出来一看，是东家回来了，看他脸色不虞，小心的问道：“您回来了？”

        苏小桃也不言语，直接回了屋。“哼！神经病，看我还理你！”

        怎么着都要赶快把二千两挣够，然后跟他永不交集。

        濮紫晏每日早出晚归，回来后总是一脸的灰败，想是一点都不顺利。苏小桃没法，又去李相府堵人，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要试一试不是？但是却总是见不到人，也不知老头躲去了哪里。

        正一筹莫展，瑞临送了信来，说是濮紫晏的母亲被一神秘人员带走了，但谁接的，带去哪里，无从查起。妹妹濮锦枝已经以清宁宫的名义接了出来，但官妓的籍脱不了。现濮锦枝在教坊司附近的一个院里，可以去接。

        忽然间来了这个消息，苏小桃喜出望外，心道：这瑞临生气归生气，忙还是帮了，好像没自己那么小气。

        苏小桃将信告诉濮紫晏，他并无一点喜悦，以皇子的势力，都不知母亲的下落，那还能去哪里找？母亲算是丢了，而妹妹在教坊司已呆这么久了，都不知是什么样子了。

        苏小桃陪着濮紫晏去接妹妹。寻到那个小院里，一个婆子开了门。她把二人领到最里的一间屋子里，扑面一股难闻的味道。屋子被院子里一棵大树遮蔽着，光线很差。

        两人看见有一个小东西，抱着腿蜷缩在墙角，一点生气都没有。

        濮紫晏疾步过去，叫道：“锦枝，哥哥接你来了！”那人却没有反应。

        濮紫晏又叫：“锦枝，锦枝！”还是没有动静。

        适应了房间里的昏暗，苏小桃才看清，那缩在墙角的是一个十二三的小姑娘。与濮紫晏相似的俊俏眉眼，只是已经瘦得脱了形，双目空洞，无一丝内容。

        濮紫晏似是预料到不会有好事等着他，悲怆的笑道：“我就知道，不会有好事等我，老天，你还要折磨我们多久？”

        他抱起妹妹，也就一把骨头，但沉重的步子连苏小桃都觉得心颤。苏小桃看着这个少年，一点一点的被命运无情地打击，也不知他能撑多久。

        回到车上，濮紫晏紧紧抱着妹妹。那孩子跟死人一般，身上有难闻的气味，裤子上也有可疑的污渍。

        他的眼泪悄没声的流下来。

        这个女孩子被打击的得自闭了，以后能不能恢复，还很难说。

        六福巷的宅子，现在户主是苏小桃，她索性打开了后院，叫上静荷和邓婶去打扫。

        这个宅院一进大门便有一个曲廊通往后院的月洞门，前院除了一间门店，里面有大小六间屋子和一个小花圃，。后院是二层楼房，倒“凹”型，也是雕梁画栋，院内有假山池塘，比一般的带天井的江南民居要宽敞些。

        现在大家挤在一起太紧张了。索性她和静荷搬进去，给他们腾开两间，大家都方便些。

        自己太小，空了主屋，住了个有套间的厢房，静荷就选了自己旁边的耳房。房间都是空的，打扫完，还得选些家具。

        中午时分，紫晏带着一拨家私店的人送来了几套桌椅板凳和床，都是最简单地。苏小桃就有些为难，银子不够手，付了这个款，便干不了别的事了。

        紫晏看出来了，说道：“银子我已经给过了，您不用管了，反正我还欠您的钱呢，回头再算吧！”苏小桃一想，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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