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光脉有规律的随着大山的呼吸浮动，一点点分出枝节，对照着大山的脉络分布开来，如果说山体之下的水脉是大山的血管，那么沿着大地的地脉流动的光就是大山的神经，只要稍微有点异动，山主就会感觉到，这也是山主必须存在的理由。

        待一切照常平稳之后，茅慢慢地向着那些刀剑们的住处走去，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地想要靠近那里，心底莫名有些悸动。

        与山脚下的自己无法靠近的人类家庭不同，这是在大山中，与自己有着不可分割联系的刀剑们的家，他们正等着自己回去。

        在大山中有一个只要回去就会有温暖的食物等着的地方，真的好吗？与他们越接近感觉自己就变得越更像人类了，这也许会让自己的判断出现错误，也许有一天就会让大山为自己的错误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

        可是，自己这心中无法制止的，涌现出的向往是怎么回事！无法停下回到他们那里的脚步。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他们刚刚犁出来的田地前方，纵横交错的田地分割成好几个小块，每一块都进行了充分的翻耕，把藏在土壤里的虫卵和微生物暴露出来。

        压切长谷部看见茅出现在这，有些惊吓的起身，看到自己的一身狼狈，慌乱的想要整理干净，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动作，回到了以往的沉默，只是对着茅点头示意一下，没有说话。

        茅印象中这位刀剑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多想，跟着点头，然后蹲下好奇的看着被翻耕过的土地。

        土地有些干燥，营养物质也不是很丰富，但是这一块土地似乎意识到自己即将孕育一批种子，正在聚集着能量，对待刀剑们的期待，大地很是积极地想要回应，茅触摸着田地，感受着大地的温柔。

        “山主大人，你回来啦。”鲶尾藤四郎，秋田藤四郎还有物吉贞宗各自提着水桶，看到茅的出现鲶尾兴高采烈的挥手打招呼。

        秋田手中提着水桶，想要对山主自我介绍，又觉得不好意思，而且还要给田地浇水，明天早早地就要播种了，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应该先做什么，手中的动作就跟着乱七八糟起来，浇水也是无法专心。

        ‘幸好山主大人没有看向我这边。’秋田有些庆幸又对自己很失望，看着物吉贞宗大方的跟茅自我介绍，秋田只能对自己小声叹了口气。

        “我叫物吉贞宗！我虽然无铭，但是把我带在身边的话，会有好运气哦！”物吉贞宗那与眼睛如出一辙的，淡金色的短发看起来很是柔软。

        茅对刀剑男士们的瞳孔还有发色很是神奇，伸出手摸了摸物吉贞宗的头发，是真的，而且非常的柔软又有温度。

        物吉贞宗有些诧异，但是没有多开，带着笑意感觉着比自己矮一些的山主大人，伸手抚摸自己的头发，然后轻轻划过眼角，又温柔触摸着自己的眼睛，直到那凉凉的手指离开，物吉贞宗都没有眨眼睛。

        茅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奇怪，收回手，只是眼睛有些无法从物吉贞宗眼睛中移开，这双眼睛与其他刀剑们不一样，没有侵略性，也没有任何太过激烈的情绪，感觉让人可以很放松的一直看下去。

        鲶尾藤四郎站在两人的旁边，左看看又看看，能感知到两个人只是单纯的对望，但自己就是感觉气氛有些粉粉的，鲶尾抓抓自己的头发，果然还是自己的思想有问题吧。

        农作工具碰触的声音响起，几个人同时看过去，压切长谷部把工具拿起来，沉默的离开这里。

        “啊，浇水浇水，还有工作要做啊。”鲶尾发出催促的声音，物吉贞宗还有秋田拿起水桶，集中注意力加快动作起来。

        茅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给田地浇水，想起这房子周围只有那口井是最近的水源，“你们是从那口井里打的水吗？”

        茅看着几个人的动作一顿，情绪突然低落下来，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啦，我们是从稍微远点的河流那里打的水。”鲶尾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在意，毕竟山主大人不是很了解那口井的事情。

        是因为那些少年们吗？那是他们的家人在那口井里回归了最初，这让他们很伤心？茅想起那天在第二层眼睑闭上的时空里，从那位绿头发的刀剑男士的身上，汹涌翻腾的，只要置身在其中就无法呼吸的悲伤。

        茅起身想要去那口井那里看看，他们的悲伤也许自己无法理解，但是那些少年救了自己，他们刀纹的模样，茅清楚地记得。

        “大人，您，您要去哪里？烛台切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哦。”秋田的注意力一直在茅的身上，看到茅起身要离开的样子，马上开口询问。

        “那那里看看。”茅指着那口井的方向。

        因为无法鼓起勇气，秋田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去到过那里，看着这茅即将转身离开，想要跟着去的话还是无法说出口。

        “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我们可以跟着一起去吗？”鲶尾拍着秋田的肩膀鼓励，这是个好机会，有大人在身边，秋田也许就能跨过这一步了。

        看着茅点头同意，几个人整理完工具，向着那口井的走去。

        “其实我们的兄弟在那口井里去世了，想起之前他们受的苦难，就这么在那黑乎乎的井里离开，我们还没有勇气面对这个事实吧，当然，还是非常感谢大人您的帮助，让我们的兄弟能够解脱。”

        鲶尾试着对茅解释他们的悲伤，又觉得不理解也很好，毕竟那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一期一振只要是自己独处的时候，都会在进口旁边，现在井里不再是无法看见底部的黑暗烟霾，而是被轻灵的水波代替，倒映着天空的颜色，偶尔还会有一尾白色的游鱼探出头，然后翻身潜入井底消失不见。

        茅来到井口边，探头望下去。

        一期一振看着茅的动作，似乎是在找什么，有看向秋田，有些诧异他会跟着鲶尾来到这里，是因为跟着山主大人一起来，所以终于鼓起勇气了吗？心里有一丝安慰。

        物吉贞宗和鲶尾好奇的看着茅的动作，直到茅直起身体，鲶尾好奇的想要效仿，被茅阻止了。

        “不要太仔细的看，会被盯住。”茅抓着鲶尾的肩膀阻止道。

        “咦？被，被什么盯住啊？”鲶尾被茅的严肃态度吓到，退后两步。

        “那个让少年们消失的虫，还在着山脉里，它偶尔会看向这里，如果与它对视的话，会失去眼睛的。”茅警告道。

        “等等，你是说弟弟们的消散，是因为虫？不是你帮助他们的吗？！”突如其来的真相和他们的预想不一样，以至于受到惊吓，围着茅提出疑问。

        “不是，我是因为想要消除这里的黑暗之力，借助了虫的力量，本来应该是我付出代价，但没想到那些少年们，以付出自己的光，回到最初为代价，代替了我。”茅看出他们的关心，尽量仔细的讲述了那天，少年们是如何消散的事情经过。

        听到事情的经过后，几位刀剑们觉得，自己的兄弟们走的时候一定是没有痛苦的，在最后付出自己最后的力量帮助了山主大人，他们比我们任何人都勇敢。

        茅想起那些少年的刀纹，看向一期一振腰间佩戴的刀，没有犹豫，伸出手，“我想看看刀纹。”

        一期一振诧异的看着茅，这孩子也许还不知道刀剑对于他们是怎样的存在，交出自己的刀就等于一期一振手指颤抖地轻抚自己的刀，暗叹一口气，不过转念一想有什么关系呢？这是帮助了我们的人，就算是让我们交出生命，也不该犹豫。

        物吉贞宗想着是不是应该阻止山主大人，就在要伸出手的时候，一期一振解下腰间的束带，双手托着刀递给茅，其余的刀剑们只能闭上嘴巴。

        茅接过刀身接近自己一半身高的刀剑，双手感受着沉重的质量，精美的刀鞘裹住刀身，茅缓缓地拔出刀，看见刀身上的刀纹，那是由植物组成的精致刀纹，和那些少年的刀纹不一样，但气息是相似的。

        这气息相似到让茅有些怀念，伸出手指，触摸着一期一振的刀纹。

        一期一振有些不在的动动手指，那种感觉就像是那双小小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一样，那孩子的气韵里带有独特的香气，从自己的心口蔓延到全身，莫名的让一期一振放松下来。

        鲶尾，秋田还有物吉贞宗明显的感受到一期一振的变化，从里到外都充满了茅的气息，而且一期哥的表情也很轻松，甚至有些些享受，几个人看着一期一振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张开嘴，这是被治愈着的表情啊。

        等茅把刀剑还给一期一振后，几个人纷纷展示了自己的刀纹，并表示可以让茅触摸看看。

        茅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这些刀剑们的刀纹中有他们自己独特感知，每当接触时，就感觉与他们更近了一些。让茅更想要了解他们。

        “是独一无二的刀纹，那些少年的刀纹我非常清楚地记得。他们在回到最初的时候，散发的光芒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存在。”茅真心的笑着说。

        “回到最初？不是消散不见了吗？”一期一振以为茅所说的‘回到最初’就是死亡的意思。

        “是能量消散，被其他生物吸收，而生命的本体会回到光之源，在那里等待着轮回。”茅解释道。

        “您是说他们不是不见了，而是还能够等待轮回，那我们是否会有重新相见的一天吗？”一期一振有些激动的半跪下来，直视着茅的眼睛。

        “嗯。”茅点点头。

        一期一振还有鲶尾他们激动的流出了眼泪。

        “不过，不是等他们来见你们，而是你们去见他们。”

        看着刀剑们露出疑惑的表情，茅继续解释道：“光之源里的时间与我们的时间相反，你们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里是不见不到他们的，直到你们的能量耗尽，生命回到最初的光之源，到那时候你们就会相遇了。”

        果然还是没办法在活着的时候见到吗

        也许是感知到了刀剑们的复杂情绪，想了想，又开口说道：“这个世界是非常注重生命的因果循环关系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不经意间改变，但好的初衷最终都会带来好的结果，也许，我是说也许在往后的某个时间点里，会出现微小的可能性也不一定。”

        说完茅就有些后悔了，这种泄露了世界规则的话，或许会引起‘规则’的窥探，不应该告诉他们的，茅有些不安的看着他们。

        “非常感谢您的坦诚，我们是您的刀剑，从今往后也绝不会做出，有违您意志的事情，请您放心，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们会和您一起守护。”一期一振轻轻握住茅的手，用额头抵住，其他刀剑们把手搭在茅的肩上，用行动表明自己是和山主站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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