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a-13,  瞳孔扩散，中枢神经受损。”

        “a-14癫痫发作,  注射镇定剂,  ”

        “a-15，血压持续为零，电击无效。”

        a-16躺在病床上,  手脚被捆绑住，头上戴着一个金属仪器,  脖子被铁环固定,  只有眼睛能四处转悠。

        至少今天没有被打针，还清醒着。

        昨天她吃了一颗糖和一瓣橘子,  糖果长得像窗户外头的太阳，黄澄澄的，浅金发的研究人员告诉她那是柑橘味的水果糖。

        “小十六,  跟我念——橘子,  e。”研究员小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金黄色圆球,  散发着清新的甜香，比她的拳头还要大。

        a-16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张嘴跟着学舌：“e。”

        “小十六真聪明。”金丝眼镜下的碧绿色眼睛弯了弯，女研究员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她剥开柑橘，取下一瓣喂给小女孩。

        柑橘弯弯的像月牙儿，a-16一嚼,  酸酸甜甜的果汁四溢。

        “喂,  宫野,  不要给实验体乱喂东西啊。”一道粗犷的男声打断,  他大步走过来,  一把夺过橘子扔进垃圾桶，“记清楚这里不是你们组织的地盘，别自作主张。”

        “a-15，宣告死亡。”

        a-16仰卧在病床上，全身被束缚动弹不得，金发的研究员小姐走近，她手里举着一支注射剂。

        她是a-16最喜欢的研究人员，为了实验的最佳效果，实验体每日饮食搭配均衡，常年不见阳光，a-16白白嫩嫩的小脸仰着，眼睛眯成一条线，脸蛋露出两个笑窝。

        研究人员见十六号脸上属于稚童纯粹的天真和无辜，她的手在颤抖，几乎要拿不住试管针剂。a-16今年刚满三岁，是实验室最小的实验品。

        “乖孩子，别怕。”

        她掩住那双过于透亮的琥珀色眼睛，找到贵要静脉，将针管里的药剂一点点推尽。

        a-16只听见那句乖孩子，她刚想眨眼表示自己很听话，痛处在针口位置猛烈炸开，浑身的细胞都在尖叫，剧痛肆虐到骨髓，眼眶、鼻子、嘴巴同时流出鲜血来，她青筋暴起，喉咙发出咯咯的声响。

        “十六号年龄太小了，可能承受不住药力。”

        “她风属性亲和度特别高，潜在资质最好。”

        一堆研究者围着病床，仪器蜂鸣里夹杂着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又是一针药剂注射下，眼睛失去光明，耳朵听不见声音，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世界一片沉寂。

        -我还活着吗？

        a-16是不是已经被宣告死亡了？

        乖孩子死前还可不可以吃到橘子糖？

        天地旋转，眼前混沌。

        蛙鸣风声远去，黑暗笼罩着，她明明倚靠着墙，却逐渐感受不到手边粗糙的砖瓦，也没有感受到灼热的怀抱，像是握着一团空气。

        久田奈绪将浑身的咒力运转起，夜色如墨，风越吹越大，树叶在风中呼旋，风将地上的草叶肆虐地卷起。

        冷静下来，不要使用术式。

        不能伤害幸村君。

        她被幸村精市环住，她低着头，有两缕头发顺着脸颊垂下来，嘴角绷得紧紧的：“幸村君，可以解开灭五感吗？人家好怕黑哦！”

        幸村精市将手扣在女友的腰上，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了许久，再一次将人搂紧，冷静地说：“你又在演戏。”

        “……”

        久田奈绪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压出深深的月牙印，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她脸色惨白，唇色发白，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还是晶亮的。

        当她意识到不对劲，就提起了警惕心。

        所谓的往事走马灯实际上也只有短短的六秒钟，她就从灭五感中挣脱出来。

        太糟糕了，如果是敌人，这六秒她已经死无全尸了。

        而且，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灭五感牵扯到她灵魂深处的伤痕。

        见她恢复清亮的双眼，幸村精市失望地叹息，语气中有些了然：“灭五感对奈绪没用。”

        久田奈绪心口如同压着千万斤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十分困难：“让你失望了，我是不会再被人剥夺五感的。”

        她伸出手臂，一只手环住对方的脖颈，一只手隐秘地探入裤袋，不出意料，空无一物。

        那条项链不见了，幸村君这副状态，十有八|九是受到咒物的影响。

        她身体僵直地倚靠在幸村精市怀里，想说些什么，但对上对方炽热的目光，她转目，被看得心口一烫。双腿仿佛被钉在原地，怒火被浇灭，愧疚之感油然而生，几乎要将她淹没。

        脑海回想起今晚幸村君的一举一动，最后将时间定在了她第二次跑厕所的时候，在那之后，幸村君就变得不太对劲。

        由于自己的原因，幸村君被咒物影响了。

        久田奈绪抽出手机，迅速调出高专群聊界面。

        【奈绪：硝子小姐，这是我今天接到的任务，附图jpg。请问怎么化解这个咒物对人的控制？】

        【家入硝子：咒物跑掉幸村君中招了吗？不用太担心，睡一觉就行了。】

        【奈绪：会对人体有害吗？】

        【家入硝子：没有，那玩意儿副作用就是扩大内心阴暗面，可能脑子不太清醒，你要是嫌麻烦就把他敲晕，睡醒就没事了。】

        久田奈绪松了一口气，不幸中的万幸，对于人体伤害不大。

        尽管硝子小姐说睡一觉就没事，但她还是有些后怕。毕竟是咒物，她想把人带回高专检查一番。

        幸村精市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怀里人的长发，语调炎炎凉凉：“你是不是在想怎么甩下我回高专？”

        “没有的事情，我会和幸村君一起的。”久田奈绪抱着人，手指在手机快速摁动打字。

        【奈绪：救救我！救救我！】

        【胖达：怎么了？不是在约会吗？】

        【奈绪：求求来个人帮我把带有束缚咒纹的盒子拿过来！】

        【乙骨忧太：奈绪同学现在在哪里？】

        【奈绪：横滨奇迹乐园定位。】

        【真希：太远不去，你自己想办法吧。】

        在她打字聊天期间，幸村精市突然迷上了她的头发，他将女友的长发理顺，用手指将头发分成三股，开始编辫子。

        受诅咒影响，智商会变低吗？

        久田奈绪：“……幸村君为什么会编辫子？”

        “因为小时候有帮妹妹扎过头发。”幸村精市一边说，一边在她的头上扎起第二条三股编，由于没有橡皮筋固定，前一个辫子很快就松散开来。

        “奈绪不要乱动，辫子散掉了。”幸村精市和头发较上劲，他抓起另一边的头发，重新编辫子。

        编好-散开-继续编，循环反复。

        不想一整夜都站在风里扎辫子，也为了自己饱受摧残的头发，久田奈绪悄悄使用咒力固定住，她拍了拍手：“哇，真棒，已经编好了！”

        幸村精市鸢紫色的眼眸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又在敷衍我？”

        久田奈绪：“……我在哄你，夸夸你。”

        红色呼吸灯不断闪烁，点开一看，最新一条的未读信息来自于窗的辅助监督。

        【窗：久田同学，方才的情报有所疏漏，该咒物有自主意识，会自行逃窜。原本有一个特制的盒子收纳保存，如今盒子消失不见，需要每隔一个小时打上咒力标记，希望您保管好咒物，工作人员不日回收。】

        她差点把手机砸飞，她这头在和硝子小姐等人寻求帮助，咒物都跑掉了，还影响了普通人，窗的信息才姗姗来迟。

        【久田：情报有误给我带来大麻烦，不用等你们上门来回收，我明天就去找你们算账！！！】

        三个感叹号充分表明咒术师的愤怒。

        终有一天她会跟着五条悟掀翻那群烂橘子。

        幸村精市把她的手机抽走，摁灭，嘴唇抿成一条线：“不要老是看手机，我不比手机好看吗？”

        微凉的唇落下，少年人青涩的荷尔蒙气息，混杂着清列的夏日夜晚，占据她所有感官和每一寸神经。

        幸村精市捧着她的脸，唇畔相碰，鼻息交缠，一路攻城略地，瞬息间夺走她的呼吸。

        然后他又开始咬人了。

        十分钟后，久田奈绪怀疑这人真的是狗，她捂着自己的嘴巴，不用看都知道，肯定不太妙。

        “虽然我发现了你在哄我，”幸村精市摩挲着少女微肿的唇瓣，含着捉摸不透的笑意，“但是继续，我喜欢。”

        “……”

        幸村君变成现在这样子，她要负起责任。

        久田奈绪开启夸夸模式：“幸村君长得超级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

        他眼神黯了黯：“你果然只喜欢我的脸。”

        久田奈绪：“幸村君网球技术很棒，我有看到报刊将幸村君称为神之子。”

        幸村精市哼了一声：“那群体育记者，玄一郎都被称为皇帝，而我讨厌被称为神之子。”

        “鸢紫色的眼睛特别好看，我现在看到紫色就会想起幸村君。”

        他嘴角上扬，又克制住：“落日、蜂蜜、朝霞，在我眼里都变得十分美妙。”

        久田奈绪被他这句话撩得耳根都快滴出血了，她结结巴巴道：“幸村君待人如沐春风，大家都很喜欢你。”

        相处过寥寥几次，她能看出幸村精市对于网球部的重要性——绝对的核心。

        接下来她深呼吸一口气，把人从头发丝到双腿走路的姿势都夸了一通，说得自己口干舌燥，人生所学的赞美通通用上了。

        男友没有说话，偏过头看着她，眼神分明在说“继续”。

        “……”

        太黏人了，她现在可以把人敲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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