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山

　　玉成沿路走了一阵，见到路上行人逐渐多了，知道离集市已经不远了，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他来到集市里面，他头一次独自赶集，见到这许多人，不禁有些害怕。

　　畏畏缩缩的走了一阵儿，见四周虽然人多，但似乎对自己视而不见一般，渐渐地胆子大了起来，找人打听一下，来到一家药铺，见门楣上写着几个字，他也不认得，没做理会，直接走进屋内。

　　药铺里有三四个买药之人，中间一个坐诊的大夫耷拉着眼皮，正在给一个少年诊脉。那少年约莫十来岁年纪，头发微微发黄，高鼻梁，大眼睛，身材壮实。玉成见了很是奇怪，心说：“他莫非是什么妖怪吧！”

　　只听那个大夫用契丹话向少年询问病情，那少年用契丹话回答两句，忽又说起汉话来，药铺内的人都觉奇怪，纷纷望向两人。

　　别看玉成年纪小，他却跟着姑姑学会了契丹话和汉话，因此他是能够听得懂二人说话的。

　　那少年一句契丹话，一句汉话交替着说，弄得老大夫甚是无奈，说道：“你到底是说契丹话还是汉话，把老夫都弄懵了！”

　　少年也不耐烦道：“你这死老头，是我娘病了，你总问我哪里不舒服，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老大夫又问起他娘的病情，少年依旧一句契丹话一句汉话的讲述，过了良久，老大夫才开始提笔开方。

　　玉成见到药柜旁没人了，走到跟前说道：“我买药！”掏出几块银子放在柜台上，垫着脚望着药柜伙计！

　　伙计见他年纪甚小，心中好笑，说道：“你什么地方不舒服啊？”玉成说道：“我弟弟腿受伤了，痛的厉害！”

　　原来，他年纪幼小，整日与二郎待在一起，竟把它当成了弟弟！

　　伙计将几锭银子放回玉成手中，微笑道：“给你拿几颗七厘疗伤丸，这药便宜的很，一锭银子也花不完，你把这些收好！”

　　转过身去拿药，这时那个壮实少年拿着药方走了过来，说道：“快给我抓药！”见伙计不理睬他，大发雷霆，将柜台踢得‘咚咚’作响，叫道：“快点、快点！”

　　伙计无奈，只得让玉成稍等片刻，先给那个少年抓了药，玉成见他态度蛮横，心中不忿，但见他长相奇怪，不免心中有些害怕，站在柜台边没有出声。

　　伙计为他抓好了药，说道：“小哥，一共三百文钱！”那少年从怀里掏出一把纸钱儿放到柜台上，拿起药转身便走。

　　伙计叫道：“这位小哥，你等等！”

　　少年转过身来，问伙计道：“什么事？”伙计笑道：“小哥，这个钱咱这儿不收，咱们要铜钱，银子也行！”

　　少年道：“什么铜钱，我没有，这钱不能花么？”

　　伙计无奈道：“这钱是给死人花的，咱这花不了，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些纸钱的？”

　　少年道：“我在路上抢的，他说是给他爹娘花的，他爹娘能花，你为什么不能花？你少懵我！”语毕转身离去。

　　伙计有心追出去，却听老大夫道：“算了，他若没钱，咱也不能见死不救！”

　　伙计道：“是，我明白了，爹！”

　　说完给玉成拿了药，又拿出几串铜钱挂到玉成脖子上，说道：“你把找回的钱拿好！”

　　玉成只觉脖子上沉甸甸的，甚是不便，将铜钱放在柜台上，抓起方才少年的纸钱儿，说道：“这个轻巧，我要这个！”转身出门！

　　伙计连连招呼，说道：“小兄弟，那钱不能花！”玉成头也不回，出门而去。

　　走出药铺，远远看见一个摊子围了许多小孩，心下好奇，凑上去瞧瞧，只见是个捏糖人儿的，一瞥眼间，见那个壮实少年也在跟前。

　　几个小孩用铜板买了糖人儿，高高兴兴的走了。那个壮实少年也要了一个，玉成觉得好玩儿，也要买一个。

　　捏糖人儿的师傅双手齐动，一会儿捏好了两个糖人儿，递到他俩手中。

　　壮实少年递了一把纸钱儿给他，糖人儿师傅叫道：“我不收这钱！”一瞥眼见到玉成也是递来一把纸钱儿，说道：“诶！奇了怪了，莫非我白日见鬼了！”

　　壮实少年见玉成也拿着糖人儿，说道：“我这个好看！”

　　玉成道：“我这个大！”壮实少年一看确实如此，一把抢过玉成的糖人儿，说道：“咱俩换！”将自己手中的糖人儿塞到玉成手上，转身就走。

　　玉成哪里肯干，将塞来的糖人儿扔到地上，叫道：“还给我！”那少年撒腿便跑，速度奇快，玉成将药装在怀中，手脚并用，就如豺狼一般在后急追，速度更快！

　　赶集之人见他俩快如疾风，都啧啧称奇，只有捏糖人儿的师傅面无人色，说道：“见鬼了，赶快回家！”

　　一转眼间，他俩奔出集市，壮实少年在一棵大树下停住脚步，气喘吁吁的对玉成道：“你跑得挺快，给你追到了！”

　　玉成道：“我糖人儿呢？”壮实少年作了个鬼脸，说道：“被我一口吞了！”

　　玉成大怒，喝道：“吐出来给我！”少年满脸得意的道：“甜咪咪的，我才不吐呢！”

　　玉成两眼冒火，心道：“你既不吐，我便到你嘴里掏出来！”伸手向他嘴里掏去。

　　壮实少年一把抓住玉成的手腕，用力一甩，玉成便被他甩到一边。壮实少年神情得意，笑道：“你没我有劲儿，打不……”

　　他一语未必，却见玉成一下跃起老高，扑了过来，剩下半句话也顾不得说，急忙闪避，但还是慢了，被玉成推了一个跟头。当即发怒，跟玉成打到一处。

　　玉成身子灵活，这少年却力气惊人，小小年纪，便与成年人不相上下，他俩打了一阵，互有输赢，但都已精疲力尽，坐在地上喘气。

　　壮实少年道：“你挺能打，跟我弟弟差不多！”

　　玉成道：“你也跟我弟弟差不多！”他口中说的弟弟自然是二郎。

　　壮实少年道：“我弟弟毛茸茸的，是我娘捡的一个熊崽子，我俩从小在一起摔跤，只不过它现在长得比我还大！”

　　那少年说完，双眼盯着玉成，心想玉成必定觉得新奇，不曾想玉成脸上毫无波澜，说道：“我弟弟是一头大灰狼，我小时候是吃它娘奶水长大的，它现在长得也比我大！”

　　两个少年四目相对，忽然齐声大笑起来。

　　俗话说一笑泯恩仇，但那大多是表面工夫，若真是血海深仇，心里总是难以过去的，可他俩天真无邪，这一笑真可谓风轻云淡，尽弃前嫌！

　　壮实少年拉起玉成，说道：“我长得大，你以后叫我哥哥！”玉成道：“你得让你弟弟跟我叫哥哥，我才叫你哥哥！”

　　壮实少年点头应是，说道：“可他不会说话，就只会瞎吼！”语毕又与玉成开怀大笑！又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玉成道：“咱去吃饭！”

　　壮实少年满脸不解：“这地方怎么吃饭？”玉成笑道：“从前我姑姑带我去饭馆吃过饭，你看，那边就有一家！”

　　两个小家伙牵手走进饭馆，小二将他俩让到一张桌上，说道：“二位是要一醉方休么？那就快请点菜吧！”

　　饭馆内其他客人哄堂大笑，他俩却不以为然，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小二又对他俩道：“两位小哥，要吃什么，尽管点！”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壮实少年沉吟一下，说道：“点菜就是要我俩说做什么菜吗？”

　　小二点头应是，他俩对视一眼，一齐走到邻桌，指着桌上的菜肴道：“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我们全要！”

　　小二道：“是不是要和那桌儿上一样的菜？”二人都点头应是，小二道：“两位小哥，咱这吃饭，需得先付银子，你们有吗？”

　　玉成从怀里掏出四五锭银子，少说也有四五十两，这在当时，可说是一笔巨款了，在场之人无不称奇。

　　小二见玉成身穿皮裘，心想没准他俩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不敢怠慢，急急的催促厨房赶快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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