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出租车上，秦湘还在兴奋中，而宁牧，还是刚见她时落魄的表情。

        “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秦湘晃着宁牧的胳膊问道。

        宁牧惆怅地看着窗外霓虹的灯光，没有回答。

        “他就是布兰雅集团老板的儿子，昂市时尚产业领头羊的接班人，天啊！多少昂市未婚女性惦记的对象，居然被咱们碰到了。”秦湘还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而宁牧则还是一脸木然。

        “喂，你怎么了，刚回国第一天就这样？”秦湘碰了碰宁牧的肩膀问道。

        “秦湘，送我去附近的酒店吧，我不想回家。“宁牧对秦湘说道。

        “宁牧？”秦湘看着面前无精打采的宁牧，担心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宁牧看着出租车挡风玻璃前的街景，思绪慢慢回到了过去……

        四年前，还在高三的宁牧接到了法国巴黎服装工会学校的录取通知，从小立志当一名服装设计师的宁牧兴奋不已，回到家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母，然而刚回到家，沙发上坐着的父母双双用一种诀别的眼神看着她，宁牧不明所以，带着哭腔的母亲对她说她要离开这个家了。

        宁牧不明白母亲所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她问母亲是要工作调动了吗？母亲说，她要跟父亲离婚，从此离开这个家了。

        宁牧拿着的法国巴黎服装工会学校的录取通知，慢慢掉落在地上，呆呆地站在那里……

        临走前，母亲给了她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三十万，而宁牧，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直到两年前一次放假回国，父亲将同一个学校当老师的陈玉清陈阿姨请到家里，并告诉宁牧自己要和陈阿姨结婚，从此，宁牧便对父亲和这个陈阿姨心存芥蒂，宁牧一直期望自己的亲生母亲能够回来跟父亲和她团聚，虽然母亲一直杳无音讯，但宁牧始终抱有这样的希望，然而，陈阿姨的加入，势必将打破宁牧仅存的希望，于是宁牧决然反对，而父亲宁海峰也因为女儿的抗拒，最后他们两个结婚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想到往事，宁牧不觉留下了眼泪，旁边的秦湘看到赶紧拿出纸巾帮她擦着。

        “好了好了，是不是又见到那个陈阿姨了？”秦湘小心翼翼地问道。

        宁牧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努力挤出微笑对秦湘说道：“没事了，今晚让你扫兴了，本来叫你出来玩，结果还给你添堵。”

        秦湘笑着说道：“咳，这有什么，谁让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呢，哈哈。”说着，秦湘搂着宁牧的脖子逗她开心。

        窗外的夜，渐渐深了，宁牧跟着秦湘去到她家，而城市的另一边，刚回到昂市的段一尘便陷入了从来没有过的思索。

        段一尘想起两次见到的那个女孩，心里的悸动开始越来越强烈，自己从小到大从来都是被优秀的女生包围，但自己总是觉得这些所谓的漂亮女生缺少点什么，是“传统”？“纯净”？“不谙世事”？好像都是，又都不是，但这个女孩给了他所有答案，那就是，所谓俗气的一见钟情。

        想到这里，段一尘笑自己花痴，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也会对别人一见钟情，他看见手边的手机，慢慢拿了起来，打开微信，寻找那个女孩的信息。

        “ning’samour。”段一尘默默念着，amour是法语爱的意思，ning’samour的谐音就是宁牧，意思是宁的爱，这是后来宁牧对他说的。

        段一尘翻看着宁牧的朋友圈，里面有很多宁牧和一个男生合影的留念：巴黎埃菲尔铁塔，花神咖啡馆，奥赛博物馆……

        段一尘放下手机，看着落地窗下面的马路上川流的车辆汇聚的长龙，眼神中泛起惨淡的笑意。

        清晨，秦湘家，为了感谢好朋友秦湘的收留，宁牧早早起床做了一顿法式早餐，培根煎蛋配白灼芦笋蘑菇，黄油焙烤的吐司，现磨的咖啡……这是她在法国养成的习惯，也是她每天元气满满的秘诀。

        秦湘还在床上，凌乱的头发散落在头上，紧闭的双眼显示她还在睡觉，然而此时，她的鼻子被屋子里慢慢飘散的咖啡和黄油的香味吸引着，抽吸着鼻子，闻着那馥郁而幸福的味道。

        “快起来吧秦湘，早餐给你做好了！”宁牧端着一盘做好的早餐来到秦湘床边。

        秦湘慢慢爬了起来，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跪在床上，闻着宁牧手里的食物，“我靠，你在法国不是学的服装设计，学的米其林吧？”

        宁牧开心地笑了起来，秦湘也三下五除二地穿衣收拾准备享用早餐。

        饭桌上，秦湘翻看着最新的vogue杂志，边吃边自言自语：“什么狗屁设计，我看连你一半的才华都没有，居然能在巴黎大皇宫开服装秀。”

        秦湘随意地合上了手边的杂志，抬头看看宁牧，宁牧还是一脸风轻云淡地吃着自己的早餐。

        “秦湘，昨天多谢你收留我。”宁牧抬头对秦湘说道。

        “跟我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要说感谢，我还没谢谢你呢，”秦湘咽了一口嘴里的食物，“上次你帮我修改的设计稿，知道吗？”秦湘一脸得意地看着宁牧。

        “什么？”宁牧问道。

        “嘿嘿，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秦湘端起冒着热气的现磨咖啡，故弄玄虚，其实也是心虚，怕宁牧生气自己的设计被他人挪用，“我交给我们公司设计师，他当时就镇住了！”

        宁牧笑了笑，“然后呢？”

        “然后她就拿着去参加了法国tulis集团的竞标，而且顺利地击败了所有参与竞标的公司。”秦湘手里比划着，像在描述一件多么惨烈的战争一样，绘声绘色。

        “而且，其中就包括昂市时尚产业的龙头—布兰雅集团。”秦湘重重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咖啡杯碰撞桌面的声音，像说书先生的惊堂木。

        “要说你在国外这么多年，对国内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这布兰雅集团可是咱们昂市时尚圈最大的集团公司，昂市又是全国的时尚中心，你说，这次的事在整个时尚行业有多轰动。”秦湘的一番解释，让宁牧心中对这个事件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

        “所以啊，你这次回来，就好好准备一下，开始大展宏图吧！”秦湘站起身来，走到宁牧的面前双手拍着她的肩膀。

        “奥，对了，你还记得昨天我们碰到的那个大帅哥吗？”秦湘坐了回去，对宁牧接着说道。

        宁牧皱着眉头想了想，“哪个？”

        “咳，也是，你昨天那种心情，哪有心思留意什么帅哥，就是昨天我们在迪丽酒吧迎面碰到你的那个，他可是昂市出了名的公子哥，布兰雅集团的少东家，听说在青大读的也是设计，不过别害怕，人家是建筑设计。”

        “奥……”宁牧随口说道，”可是你怎么认识他？”

        “拜托宁大小姐，他这样的人中龙凤，他家的公司又跟我们公司是竞争对手，恩……不过我们公司也竞争不过人家，谁会不去打探啊？别说他长什么样，就连他喜欢吃什么，小时候在哪个小学，像我这样的貌美未婚女青年，哪个不是如数家珍？”

        宁牧笑看着面前自己的这位好友，心想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对帅哥有超乎一般的人肉雷达搜索系统。

        “秦湘，我一会就回家了，回去我准备出来租房子住，你看有没有合适的人能帮我介绍一处还算可以的房子？”宁牧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对秦湘说道。

        “不至于吧，叔叔能同意吗？再说，他们又没结婚，你又不用天天见到那个陈阿姨。”

        “你不知道，虽然我爸当初考虑我的感受，没有和陈阿姨结婚，但是，都是一个家属院的，每天还是会碰到，其实这也不是主要的原因，虽然我之前不同意，昨天说实话也是一时冲动才跑了出来，我还是想着，他们俩接触接触或者一起生活也是好的，毕竟我爸年纪越来越大了，也需要人照顾陪他说说话，我在家，她来了，大家都挺不自在的，不过我想，慢慢也许就会好了，大家都需要一点空间和时间。”

        “唉，你可算是开窍了，是啊，阿姨都离开你们这么多年了，叔叔也该再找个伴儿了。”

        “恩，你说的对，而且我也要自立了，不能再一直躲在我爸的翅膀下。”宁牧幽幽地说道。

        两个人继续吃着早餐，窗外，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这是宁牧回国的第一个清晨，如同以往的很多个清晨一样，让她充满希望。

        临走前，宁牧正在换鞋的时候，秦湘拉住她说道：“对了，明天昂市时尚圈有一个酒会，我想办法给你也弄一个邀请函，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呗。”

        宁牧半蹲在地上，一边穿着鞋，一边抬头回道：“我就不去了，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你刚回来，正好到那里认识下业内的重要人物，对以后的工作大有帮助。”

        宁牧想了想，秦湘这话不错，没再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别忘了帮我问房子的事。”宁牧穿好鞋子，对身后的秦湘说道，开门离开了秦湘家。

        “放心吧。”秦湘在后面摆摆手，准备换衣服去上班。

        离开秦湘家后，宁牧回到家中，昨天自己从家里跑出来以后，父亲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宁牧怕他担心，就回了信息，说去了秦湘家，父亲宁海峰这才没有继续打电话给她，只发了一个微信：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打开家门，宁海峰正在收拾早餐的饭碗，看到宁牧走了进来，赶忙走了过来。

        “小牧。”父亲一脸愧疚又担心地看着宁牧。

        “爸。”宁牧也一脸愧疚地看着父亲，放下手里的包，慢慢走到餐桌旁，帮父亲收拾桌上的餐具。

        “放着让爸来吧。”宁海峰接过宁牧手里的东西说道。

        “爸，昨天……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宁牧站在收拾餐具的父亲旁边说道。

        父亲低着头，斜瞥了一眼，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没什么，是爸不好，没考虑你的感受，去客厅坐吧，爸收拾好了就过去。”

        宁牧慢慢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环顾屋子内自己熟悉的所有东西，回味着种种。

        父亲收拾妥当，也坐了过来，宁牧看着父亲两鬓间好像又多了些白发，伸手过去想摸一摸，父亲宁海峰不好意思地笑着：“爸老了。”

        宁牧心里酸酸的，父亲这么多年为这个家，为她，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自从自己亲生母亲离开这个家以后，爸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沉默寡言，精神也不如从前，但是两年前陈阿姨的那次事情后，宁牧明显能看出来父亲的变化，变得又有了活力，但对于圆满家庭的渴望，让宁牧没办法接受这样一个陌生女人的进入，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自私了。

        “爸，您和陈阿姨的事，现在怎么样了？”宁牧慢慢开口问道。

        “小牧，你别误会，昨天你陈阿姨只是刚好碰到我，知道我最近风湿病又犯了，就说来家里替我准备饭菜，本来想着你来之前提前做好后她就回去，没想到还是碰见了。”宁海峰解释着，听着父亲话里话外对自己的在意，宁牧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慢慢留下了眼泪。

        父亲看到，赶紧抽出纸巾给她擦着，“怎么了小牧，别难过了，爸不会再结婚了，啊？”

        宁牧握住给自己递纸巾的父亲的手，动情地看着他，“爸，您误会了，昨天是我冲动了，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您不然就问下陈阿姨，看她还愿不愿意，以后，你们就一起生活吧。”

        宁海峰诧异地看着女儿宁牧，“小牧，我跟你陈阿姨……”

        “爸，您别说了，这么多年，我知道您一直迁就我才没跟陈阿姨在一起，您年纪越来越大了，有个伴儿，生活上也就没那么孤单了。”宁牧说着，便起身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小牧？”宁海峰仰头问道。

        “我去陈阿姨家，把她请过来，昨天咱们都没好好吃一顿饭，今天我来做。”说着，宁牧便出门去往同一个家属院的陈玉清家。

        没多久，陈玉清便被宁牧拉了过来，尴尬地站在门口。

        “陈阿姨，您和我爸到客厅坐，今天我来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尝尝正宗的法国大餐。”宁牧松开陈玉清的手，去往厨房。

        宁海峰看着释然的宁牧，百感交集，与陈玉清四目相对，两个人看着眼前的宁牧，心中五味杂陈。

        宁牧做好牛排和沙拉，还有一瓶红酒，三个人开始享用宁牧回国后的第一次团圆饭。

        饭桌上，宁牧给父亲宁海峰和陈玉清倒着红酒，三个人一起举杯。

        “爸，陈阿姨，谢谢你们这么多年一直包容我，这杯酒，就算是我给你们赔罪了，白白耽误你们这么多年。”宁牧喝了一口，眼眶开始湿润。

        “小牧，你说什么呢，这事不怪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陈玉清说道。

        “是啊小牧，只要你高高兴兴的，爸爸做什么都愿意。”宁海峰也动情地说道。

        “陈阿姨，我爸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了。”宁牧端着酒杯跟陈玉清碰了一下，陈玉清也流着眼泪慢慢将红酒送到嘴边。

        “谢谢你小牧。”此时，宁海峰拉着陈玉清的手说道。

        宁牧笑了一声，三个人就这样真正成为了新的一家人。

        午饭吃的差不多时，宁牧提到要租房搬出去住，宁海峰和陈玉清自然百般劝阻，奈何宁牧坚持，两个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并让她经常回来。

        傍晚，秦湘给宁牧打了电话，约她看找好的房子。

        “你看，这房子格局不错吧。”秦湘领着宁牧在要租住的房子里四处看着。

        “恩，采光，面积都挺好的，真是麻烦你了秦湘，刚回国就让你帮忙。”宁牧说道。

        “咱俩谁跟谁啊。”秦湘搂着宁牧的脖子说道，“你上次帮我那么大的忙，我还没谢你呢。”

        宁牧浅笑着。

        “对了，昨天跟你说的，明天的酒会。”秦湘翻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邀请函，递给宁牧。“去的都是昂市时常行业有头有脸的人物，把握好机会哦。”秦湘对宁牧眨眨眼说道。

        宁牧拿着秦湘递来的邀请函，对秦湘说道：“您老真是操心的命，为何这么体贴的人儿还没有男朋友呢？我要是男的肯定娶你，哈哈。“

        “我的真命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两个人看完房子，宁牧便拉着秦湘去吃夜宵。

        走在昂市的星空下，宁牧觉得自己如此崭新，新的开始，正在对她敞开怀抱，宁牧心中充满着不可预知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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