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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封赏


回程的马车上,秦溪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秦念是想恶心大姐姐吧,偷鸡不成蚀把米,哈哈哈……”

        “不过宫里的驻颜方子千金难求,她这回得了一瓶宫中御用的烫伤膏药也算值得,哈哈哈……”

        秦琳手中捧着一册闲书,却未翻动一页。她睨了一眼笑岔了气的秦溪,“我们这位大姐姐不简单,今日圣上的态度可见端倪。我们不求同她交好,但求不要交恶。”

        合上书页,秦琳思索着。

        她们的这位姑姑淑妃,虽然从前见到的次数不多,但在人前向来都是一副知性从容的模样。

        而今日在在乾清宫的表现……

        “诶,秦琳,你有没有发现,淑妃今日同从前大不相同啊!可吓死宝宝了,那副尖酸刻薄样,哪是她一贯的端庄优雅做派?倒像是个市井泼妇般,连阿娘都不如……”

        “秦溪你怎么说话的!”秦琳出言打断了秦溪的话。

        “秦琳,我是你姐,你怎么老是训我!我可没说错,淑妃不是总嫌阿娘是个满身铜臭的市井小民吗?但至少阿娘没有说话夹枪带棒,句句带刺吧。可不是连阿娘都不如?”秦溪嘟囔着,声音渐低,似有些委屈。说完又愉快地吃起了点心。

        “今日忙着看戏,没顾得上尝尝宫里御膳房的糕点,真是可惜了。给我饿的,下回有这种好戏,你得提醒我先垫垫肚子再出门。”

        秦琳扶额,……这个二傻子。

        淑妃今日的确反常,许是被秦烟刺激的,不过听母亲说过,淑妃同秦烟的母亲沈时英不对付。

        她很庆幸,母亲当初执意分府,不然以现今的秦相府,恐怕会家宅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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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烟被带到御书房外,少顷,李福全的声音传来,“宣秦烟觐见。”

        殿内的兽炉里燃着龙涎香,身着金黄龙袍的惠帝端坐在御案之后。

        秦烟叩拜,“臣女秦烟,拜见陛下。”

        “免礼,赐座。”惠帝不过五十上下,声音却已然透露出老态。

        秦烟坐在了紫檀木雕花大椅上,李福全奉上了热茶。

        观叶,闻香,是今年的新茶。

        “这是今年的明前龙井,要是合口味,一会儿让李福全给你带上。”

        “谢陛下。”

        秦烟没有推拒,不过每年的春茶,商行在各州的掌事都会送到固城,让她定品,之后再将最上等的茶上交州府选出贡茶送到宫中。因她好茶,今年的明前龙井,纪先生还备有许多。

        “固城这几年,辛苦了。”惠帝开口。

        秦烟开口不卑不亢,“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女的荣幸。”

        惠帝双眸微眯,缓缓开口,“当年,三国停战,约定大军各自退回关内,但边境还是偶有袭扰。以同西域贸易的名义拿到固城,变相地将萧关的防线往外移了100里,你们做得很好。”

        “那时,固城的任务交给了平西军,但沈家人又不宜出面,而固城又需要一个让朕和沈家绝对信任的人,唯有你的身份最为合适。这也是无奈之举,难为你一个小姑娘了。”

        惠帝端起手边的五彩蚕纹如意茶盏,浅抿了一口。他观察着秦烟的表现,可自入殿中,秦烟只是目光微垂,面上不见任何神色变化。

        “牧兰马场是你的私产,你却将其交给了太仆寺,可要什么赏赐?”

        “臣女不敢邀功。”

        惠帝满意地点头。

        静默了一瞬,惠帝再度开口。

        “你同长渊有婚约?”

        秦烟眸光微闪,惠帝这是要打她婚事的主意?脑中闪过外面流传谢长渊对婚约的否认,自己也不能厚着脸皮贴上去。

        掀唇答道:“不过是当年长公主殿下同母亲的玩笑话罢了。”

        “好!好!”惠帝嘴角微扬。

        “朕这些年身体欠佳,鲜少处理朝政。如今是太子监国,固城和牧兰马场的相关事宜,你还需同太子多商讨。”

        “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可随时入宫。或者去找太子也是一样,太子办事稳妥,稳重可靠,你大可放心。”

        “臣女领命。”

        太子?

        惠帝招来了李福全,“摆上棋枰,来一盘?”却是看向秦烟。

        ……

        秦烟只好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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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御书房出来时,抬目望去,已是乌金西垂。忆起在西北的傍晚,落日余晖下是夜归的马群,马场上可以信马由缰,纵情驰骋。而在这皇城内,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浅,胸腔亦是压抑着,肋骨憋得生疼。

        到宫门,秦烟下了步撵。李福全躬身道:“奴家提前在这里恭贺昭仁郡主了。”

        “世间万事,瞬息万变,公公这话为时尚早。”秦烟浅笑。

        “是老奴失言。”李福全心中微讶,不过如此年纪,竟这般谨慎。

        “沈莹。”秦烟向沈莹示意。

        沈莹从车厢中拿出了一个紫檀锦盒,双手托举递向了李福全。

        “这?”李福全状作疑惑。

        “李公公辛苦,只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公公自拿去赏玩罢了。”

        “老奴谢过秦大小姐。”李福全脸上堆着笑,接过了锦盒。

        待秦烟的马车离开,李福全打开檀木锦盒,见里面躺着一只白玉蕉叶纹螭耳瓶,其质感温润细腻,是上好的和田玉。

        李福全脸上浮出笑意,这位前途不可限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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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内,沈莹忍不住好奇,“刚才那位公公口中的昭仁郡主?”

        “圣旨应该不日就会下来。”进宫一日,疲于应对,不亚于战场上走一轮。自上车,秦烟就斜靠着软垫阖眼休息,此时也不愿多说

        沈莹倒是有些兴奋,“我还以为主子今日是去赴鸿门宴,白担心一场,郡主?还有这等好事?”

        秦烟心中喟叹,哪有什么白捡的便宜,一座固城,一座马场。

        牧兰马场供给西北大营军马不是秘密,与其怀璧其罪,不若以此换个安宁。

        这只是惠帝觉得自己识时务,给些补偿罢了。

        至于婚事,太子么?但愿是自己是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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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府,烟雨阁。宋眉紧张地处理着秦念的脸伤,虽说对这宫廷秘药信心十足,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又是秦烟!

        秦相一进屋,宋眉就立马扑进了秦相怀里,梨花带雨地哭着,“我苦命的念念……”

        见秦念敷着药膏的左脸,这不是才好了吗?秦相急道:“念念这是怎么了?”

        听完秦念讲完今日承乾宫里发生的事,秦相不似上次秦念被打时那样动怒,而是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今日圣上对秦烟的态度俨然是偏袒,而淑妃却被禁足,以他多年敏锐的官场触觉看来,最近先不要招惹这位大女儿,静观其变。

        秦相丢下一句,“圣心难测,此事不便声张。切记,念念的脸是花粉过敏。”便匆匆离开。

        秦念看了眼还在垂泪的宋眉,失望透顶。母亲就只会哭,而她的这位父亲看来是也是指望不上的,不然这么多年,她也不会还是个庶女了。

        有些事,还得自己来。秦念咬牙暗暗发誓,“秦烟,来日方长,这些帐会一笔一笔给她算!”

        ------

        第二日,李福全提着金黄的圣旨,入了秦相府。府中众人疑惑,之前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匆匆到门口跪下等待宣旨。

        李福全看了一眼跪地的人群,问向休沐在府中的秦相,“相爷,贵府嫡长女秦烟为何不来听旨?”

        秦相困惑为何会问及秦烟,却有口难言,“秦烟此刻不在府内。”

        “敢问相爷,秦大小姐所在何处。”

        众人这才明白,这圣旨,是给秦烟的。

        秦相艰难开口,“可能是在镇国公府。”

        李福全笑意不及眼底,可能?这做父亲的不知道女儿的行踪吗?

        “既然秦大小姐不在府内,杂家这就告退了。”

        “李公公请稍等。”秦相叫住了欲要离去的李福全,“敢问李公公,这旨意是?”

        李福全满脸堆笑,“杂家可要恭喜相爷,贵府要出一位郡主了。”

        秦相满脸不可思议,还不忘吩咐管家张正递给了李福全一包银子喝茶。

        听到此处,众人都是一脸震惊。大夏立国后的爵位极少,这一辈有封号的公主只有两位,郡主也仅有端王府的嫡长女。秦烟何德何能,能得封郡主?莫不是搞错了?

        颁到镇国公府的旨意很快传回了秦府。秦烟得封昭仁郡主,食邑五千户,赐西山行宫南部作为郡主府。

        秦相端坐堂前,一炷香的时间,他不停地用茶盖拨动着茶叶,茶水已然冰凉,却未动一口。

        秦烟大闹相府,大闹承乾宫,圣上非但没有降罪,还得封了郡主。况且,封号昭仁,食邑五千户,这并不是郡主待遇,而是公主的。

        这背后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是陛下对镇国公府的恩赏?又或者,是对秦府的警告?

        颁旨的李福全不可能不知道秦烟不住在秦府,圣旨却来秦相府走了一道,这是有意示威。这些年他靠着政治嗅觉敏锐,趋利避害,仕途平顺,不能在秦烟的事情上失了圣心。

        秦相开口,“张全,将那日秦烟离府前,让转告给本相的话,再说一遍。”

        管家张全将秦烟那日离府前留下的话一字不漏地背出来。

        秦相叹气,“照她说的做,让宋夫人和念小姐,搬回老宅原来的院子。”

        张全心中一惊,大小姐得势,那之前他帮着宋姨娘给大小姐下脸子的事?张全退了出去。

        得到消息的宋眉和秦念砸了一屋子的花瓶,可是也拗不过秦相的安排。

        老夫人在佛堂一直念着孽女,听说摔了好几盘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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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很快在上京城传遍了,众人都惊叹于这位秦府嫡女的际遇,并为永定侯府的谢世子惋惜,推掉了这门亲事,谢世子当真不会后悔?

        谢长渊得到消息时,想到的并不是婚事,而是这位前未婚妻,到底拿什么换的爵位?他深知这位舅父惠帝善于权术,这个动作很是突兀,定是有什么缘由。

        而在永定侯府中的阿嫣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插着花,竟失手打落了自己最心爱的霁红梅花片瓷瓶。

        这个瓷瓶是在一次长渊哥哥陪她逛街时,她一眼看中的,是长渊哥哥送她的第一个礼物。阿嫣当即蹲下身捡拾瓷瓶碎片,右手食指被锋利的瓷片隔开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液瞬间冒了出来。

        丫鬟冲过来扶起阿嫣,给她清理伤口,阿嫣怔愣着由着小丫鬟拾掇。

        秦烟作为长渊哥哥名义上的未婚妻,之前的身份,就让她就颇为忌惮。而如今,秦烟得封郡主,就算是自己掩藏下真实的身份,也压她不得。

        但愿这不会让长渊哥哥改变心意,阿嫣知道谢长渊同永定侯谢安的不愉快的过往,长渊哥哥不是那样的人,长渊哥哥不会再回头的,一定不会……

        宫里各位主子收到这个消息都松了一口气,是得封郡主,不碍自己的事。而被关着紧闭的淑妃听到后,吓了一激灵。陛下当真要如此羞辱她,为了个沈时英。

        西山行宫北部,太子府,听完宋执汇报的消息,封湛凉薄一笑,他的直觉没错,秦烟或说西北,定是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如今北边他自己的私兵屯在那儿,南边平南伯还算老实。但是这几年去西北的探子,得到的消息,很多都接不上逻辑。这让封湛对西北很是疑惑,虽然没出什么乱子,但不在掌控中的感觉很是不妙。

        “殿下,如今行宫南部被赐给了昭仁郡主,南北行宫连接处的那片梅林,要不要修筑一道墙?”

        “准了。”这事毋庸置疑,封湛厌烦麻烦,特别是女人的麻烦。

        几年前刚回上京,封湛住回东宫,当夜寝殿的睡榻上就出现了不知是谁安排的女人,封湛大怒,连夜搬到了西山行宫,顺势就将西山行宫改建成了太子府。

        而行宫南部,老头子一直不松口,说是偶尔要来行宫避暑时使用,呵,如今倒是便宜了别人。

        而此时的封湛尚且不知,自己的筑起的高墙,今后,还得自己巴巴地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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