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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寻仇


秦相府,前厅。

        宋眉坐在椅中,眉头微皱,双目略有些失神。她一手端着茶盏,另一只手戴着一只种水色极好翡翠镯子,指尖拈着杯盖轻拨茶叶,却一口未动。

        暑热渐至,李妈妈在一旁为宋眉轻轻摇着纨扇,一丝丝的凉风却吹散不了这屋中的沉闷。

        此时,一个中年男人跨入厅门。这个男人身着石青色锦袍,身材高瘦,儒雅又不失精明。

        “秦四爷。”李妈妈向其行礼开口道。

        宋眉回神,搁下茶盏,急忙起身问向那个男人:“四叔,怎么样了?”

        秦四爷接过仆妇递过来的茶盅,猛灌了一口茶水,在方才宋眉对面的椅子坐下,深呼了一口气后开口道:“又开了一家。”

        这没头没尾的对答,不知情的人定不知道在讲什么。宋眉听后却是泄了气般,焉回了座椅上。

        “这次又是什么店?”宋眉轻叹着问道。

        “酒楼,仍旧是在我们铺子的对面。”秦四爷又灌了一口茶,甭论是多好的新茶,他此刻都没有心情细品,只是喝两口缓解心中的烦躁。

        搁下茶盅,秦四爷重重叹了口气,又开口道:“连带着前几日开业的,绸缎庄,成衣铺,茶庄,药房,珠宝玉器铺,客栈,到今日的酒楼,我们手中的店,对方一样都没放过,全都开了一遍,齐活了。”

        二人不语,默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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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秦四爷,是秦相的族叔。

        虽说叔侄二人差着辈分,但秦四爷仅比秦相年长六岁,两人志趣相投,自幼时在扬州起便有着深厚的情谊。

        因宋眉是秦相的小青梅,而秦宋两家又是世交,在秦相入京后,秦四爷还照拂了失去双亲,家道中落的宋眉一段时日。

        当年秦四爷没有走上仕途,而是在扬州做了点不大不小的生意。后来秦相和沈时英成婚后,秦相便邀秦四爷入京,并安排他进了沈时英的铺子,帮忙打理生意。

        秦相为了避嫌,当初沈时英的铺子庄子,在他们的几番操作下,弄到了宋眉名下。如今这些铺子庄子的掌事人就是秦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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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妈妈听不懂主子们在谈什么,她只发觉气氛似乎有些压抑。这个仆妇摇着手中的扇子,看着两位主子呷着茶,叹着气。

        须臾,秦相从衙署回府,步入了正厅。

        方才分别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的男女齐齐起身。

        “相爷。”二人异口同声道。

        “四叔来了,坐。”秦相向秦四爷笑道。复又扶了一把还欠着身的宋眉,“夫人,你坐。”

        秦相步入上首,坐下后,接过管家张正递过来的茶盏,茶汤清澈,浓郁的茶香瞬间盈满鼻腔,秦相浅尝,味道甘冽。

        “好茶。”秦相满意地放下茶盏。

        一旁的张正开口道:“相爷,这是端午那日,宫中御赐的雨前龙井。”

        “恩,今日四叔过来,是有什么事?”秦四爷平日里打理铺子庄子事物繁杂,鲜少到秦相府,今日突然过来,不禁让秦相有些疑惑。

        秦四爷和宋眉对视了一眼,讪讪地开口:“相爷,近日铺子上出了一些问题,起初我们并未在意,但……”

        “四叔但说无妨。”秦相开口道。

        秦四爷的从商天赋不算太高,不然在扬州那些年,也不会将他自己的生意做地不死不活,不上不下的。不过秦四爷是秦家唯一一个从商的族亲,秦相也只能将生意交给他做才放心。

        在京中这些年,那些个原先沈时英的铺子,因着背靠镇国公府和秦相府,在生意场上也没遇到过麻烦,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了。因此秦相并不觉得关于铺子能出什么大事。

        秦四爷咬咬牙,这事儿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可能自己独自处理的了,只能告知秦相,再做打算。

        “相爷,近些时日,西市和东市陆续新开了不少铺子。这些铺子自开业到现在,每日里,各种优惠,赠品层出不穷,日日人潮拥挤,生意火爆。人们蜂拥而至,引得旁人生羡,但就是苦了同行,比如我们的铺子就生意惨淡。”

        “最初我们以为只是生意场上他同行竞争时寻常出现的情况,但后来我们陆续发现,这些铺子一个接一个的开,全开在了我们铺子的同侧左右边,或是正向对面,斜对面。他们开在我们旁边的铺子,生意同我们做的一模一样,连招牌名字都大同小异。”

        “若说这些只是巧合,或同行竞争,自己做优惠吸引客流也就罢了。他们还明目张胆地将我们的客户截了过去。对方的货品服务又是一流,优惠力度之大,可以说是丧心病狂。”

        “盘这么多铺子,做那么大的让利,又全开在我们铺子的旁边,大张旗鼓地围堵我们抢生意。相爷,这些动作,根本不可能是为了做生意赚钱,只单单像是来寻仇的。”

        “而秦府二房文轩媳妇的铺子,又没出现过这些问题,这边那么大动静,他们那里却是风平浪静的。故而,我们怀疑,他们是针对秦相府来的。”

        的确,在对方闹出那么大动静后,二房那边也曾担心过,但对方一直没有针对他们,几乎可以肯定,这事儿是冲着秦相那房去的,同他们无关,也但愿如此。不然以他们的家底,都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见秦相眉头紧皱,秦四爷止了话,复又开口道:“相爷,说句不中听的话,在我们发觉不对劲时,第一时间怀疑的是,相爷您的嫡长女,昭仁郡主秦烟。她一直明目张胆地针对秦相府,也经营过那么大的马场,资本雄厚,有这个势力和秦相府对着干,但后来一查,回来的消息又让我们又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

        秦相挑眉,静待下文。

        秦四爷接着道出他查到的更为麻烦的消息。

        “在对方截了我们绸缎庄在南边产地的货源时,我们查到,那些铺子的老板也是来自扬州。那位闻氏商行的老板名叫闻洛,这个名字在京中不为人熟知,但在南边商场,却是耳熟能详。闻洛,是出自扬州富商于家。”

        秦相双目圆睁,似是震惊。

        秦四爷接着开口道:“没错,相爷,就是那位传言中左相嫡次女自小长大的扬州于家,并且这家人同左相府来往密切。”

        秦相眉头紧皱,若此事是秦烟干的,还能解释,但若是左相……

        “相爷,难道是因为上次国子监走水案,左相因洺儿的事,对我们心怀不满,所以才对我们下手?”宋眉忧心道。

        秦相对此存疑,照理说,左相不会为了那点事情,就大动干戈。国子监走水案本就是左相府理亏,虽说左相的小儿子被关了个紧闭,禁考两年,但那些惩罚都算轻的。那王璟钰也不像是能通过科考入仕的,将来顶多就是荫封一个文散官的闲职,而左相也不应会在意对他儿子的禁考。

        左相府家大业大,又是两代宰辅。虽说这些年两相在朝堂上时有冲突,在朝中也是各成一派,但秦相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的右相秦府,同在上京城已根基深厚的左相府完全没有可比性。可以直白地说,左相也许根本不会将他秦文正看作对手。

        但这次的事,也的确只查到同左相府有关系,这事难办,秦相焦头烂额。

        对于这些商铺为了竞争,做出那么多的让利优惠的事情,上京城的百姓们是乐见其成,他们只关心价廉物美的货品和服务,这种铺子能多开些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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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闻氏商行同宋眉间为争抢资源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另一股势力又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上京城。

        从未在上京城出现过的余庆丰钱庄、典当行,开在了西市一个不起眼的宅院里。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在上京城流传开来,不论是个人,还是大宗商号,对这个消息都是欣喜,原因这家钱庄的信誉之优良在大夏是无出其二的。

        遍布大夏各州府的大小钱庄四五百家,其中的有一些钱庄并无资产,虚设字号,收受存款,进行放款。在大量发行钱票,骗取的财产若干之后,又突然关闭店号,歇业逃匿,使持票人无从兑现或只能索赔几成。结果许多人被欺骗,有的因此破产。

        这种不顾信誉,连夜逃走的行为,在业内俗称为“开夜船”。这种情况并不鲜见,让有存款需求的商号频频忧心。

        而余庆丰钱庄却在各州府信誉颇高,他们实行五家联保制,在大夏各州府的钱庄分店不论新店,旧店,承诺五家担保。联名担保的五家钱庄,其保证书,图章式样,均承缴官府备案。如若发生倒欠存款或借入款项而关店逃匿,除按盗窃罪追诉、缉捕、□□该钱庄的经办人员,另外四家连保人也要被追诉,负责赔偿未了结的款项。因此这些年,余庆丰钱庄从未发生过跑路赖账的情况。

        且余庆丰钱庄的放款利息在同行业中算得上是低微,同其他钱庄的高额收息大相径庭。

        这家钱庄,这些年时有给地方州府捐资,用于赈灾,兴修水利,官道等,在各州府衙门和百姓商号眼中,口碑极好。

        据说,余庆丰商号的老板姓纪。旗下有钱庄,典当行,珠宝玉器铺,茶庄,粮号等,分店遍及大夏各州府,之前唯独上京城未有涉及。这次突然入上京,有心人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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