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炝海螺

门铃响了一阵。云湉湉急匆匆从厨房出来，隔着猫眼往外看了看，打开了门。

        “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啊。”她道。

        厨房还开着火，她顾不上多话，很快又折了回去。

        “院里有点事。”段溪镜熟门熟路地换鞋消毒。

        桔子听到动静，喵喵叫着来凑热闹。跑到玄关仰起小脑袋盯着他看了两眼，歪过头在他鞋面上蹭了蹭。

        “小桔子，想哥哥了没？”段溪镜低头看猫，欲摸摸毛茸茸的小家伙。

        桔子在他弯腰伸手之际呲溜一下跑走了。

        这记仇的猫。段溪镜叹了口气，忍俊不禁。拎起生鲜店顺道买回的海螺，进了厨房：“好香啊，做了什么好吃的？”

        “锅里炖着把子肉呢，另外还有几道家常菜。”云湉湉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瞧见他拿了个盆，把海螺倒进了盆里。

        “哪儿来的海螺？”云湉湉问。

        段溪镜细细洗过手，把装有海螺的盆放到了水池里：“突然想吃，就买了来。”

        “自带食材？这个可以有。”云湉湉把热油浇在了软嫩的鱼片上，问：“海螺想怎么吃？”

        “我都可以。”段溪镜道。

        “都可以啊。”云湉湉稍一琢磨，提议道：“那就，简单做个炝海螺吧？”

        “嗯。”段溪镜关了水龙头，挽起衬衫衣袖。

        “这海螺就是之前你带我去过的那家生鲜店买的，壳刷得很干净。店家说已经用生粉、盐油很仔细地清洗过了，拿回家用水再泡一下就行。”

        “那挺好，省时间了。”云湉湉道。

        段溪镜把海螺泡进了水里，按之前她教过的步骤，在里头又撒了点盐。这头处理得差不多了，他走去她身边：“我来打下手，需要我做什么？”

        “正好。”云湉湉扬手往餐厅的方向指了指，“水煮鱼好了，你给端桌上去吧。”

        “好。”段溪镜小心翼翼地端起那一大盆刚出锅的水煮鱼。味儿太香了，他把菜端正摆上桌，忍不住想偷吃。

        “别又偷偷用手拿，小心烫。”在厨房热锅的云湉湉道，“用筷子，桌上有。”

        偷吃被抓包现场。段溪镜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缩手道：“你刚看到我想偷吃了？”

        “不用看，经验。”云湉湉笑言。

        在一起吃了那么多顿饭，这样的默契还是有的。段溪镜跟着笑了一下，拿起搭在餐盘边的筷子，夹起一块薄薄的鱼片。入口鲜滑，一抿就化。

        “嗯，真嫩。”他很是满足地尝过了味，把筷子放回了原位。

        “饿了吧？”云湉湉问。

        “饿。”段溪镜走去厨房，开冰箱拿水壶。

        “那你先吃。”云湉湉道。

        “等你一起。”段溪镜取杯倒水，“饭要两个人一起吃才更香。”

        “也行。”云湉湉转头看他，与他相视一笑：“还有两个快手菜，我这也快好了。”

        “嗯。”段溪镜点点头。倚在冰箱边若有所思地看她掂锅炒菜，安安静静地喝完了杯中的水。

        须臾，他放下空杯，看了看厨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食材：“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帮忙端个菜就行。”云湉湉把刚炒好的油麦菜倒进了盘中，“这会儿你要没事做，就去把餐厅的灯调暗些，之后再把投影仪打开吧。”

        “行，”段溪镜端走了菜，“樱桃小丸子？”

        “嗯呐~”云湉湉心情不错地应话道。

        两人一猫，围坐餐桌边。

        光线调暗，墙上跳动着小丸子一家围桌吃饭的画面。

        云湉湉给桔子戴上段溪镜给它买的围嘴，看它疯狂甩头，咯咯直笑。

        抬头夹菜之际，瞥见桌对面的段溪镜筷间夹了片海螺肉，怔怔地看着她，似在出神。

        “在想什么呢？”她问。

        “没。就是，有点累。”段溪镜敛睫低头，夹起的海螺肉塞进了嘴里。

        方才在走神，不知不觉间夹起的菜都凉了。不过，味道还是很好。

        “是有心事吗？”云湉湉瞧出他神色有异，担心道：“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就是想跟你说，明天我得去外地出差。”段溪镜道。

        出差？云湉湉很快想到了近来密切关注的疫情相关的新闻。周边城市疫情严重，他说的出差，很可能是要去支援外地。

        “是因为疫情吗？”她猜测道，“你是志愿者？”

        “嗯，是我自己申请的。看这次下发的内部文件，挺严重。那边人手不足，去了那里估计不怎么能有时间跟你联系，具体回来的时间也还不确定。”段溪镜道。

        “啊。”云湉湉点点头，挺担心地看着他：“那，你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比较早，可能凌晨三四点就要动身了。对了，你不用跟平时一样多给我备一份早餐了。太早了，我路上随便买个面包吃就行。”段溪镜道。

        意思是，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跟他一起吃饭了。突然觉得有点寂寞。云湉湉“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用筷戳了戳碗中的米粒。

        段溪镜夹起筷海螺肉，放到了她的碗里：“我不在家的时候，哈皮麻烦你照顾一下。”

        “好，那你走之前把哈皮带我这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云湉湉允诺道。

        “把一个拆迁队带你这来？这好像有点不厚道。”段溪镜缓着气氛说了句玩笑话。

        “什么拆迁队？”云湉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的狗。

        她嘴角翘了翘，想笑，却又好像有些笑不出来。

        “哈皮要是在这，又该骂你了。”她跟着玩笑了句。

        “我的意思是，哈皮放你这不合适。它太皮了。”段溪镜说。

        “哈皮顽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家桔子治得了它。再说了，就算哈皮真拆了这儿，这房子也是你的。没什么不合适的。”云湉湉宽慰道。

        “你……”段溪镜闻言止了夹菜动作，挺惊讶地抬眸看她：“你怎么知道这房子是我的？”

        “就，偶然知道的。机缘巧合。”云湉湉没打算告诉他这是顾鹤琪私下调查他查出来的。想着这不过是小事，免得他们又闹的不愉快。

        是程栋宇说漏嘴了吗？段溪镜蹙了眉。

        担心被他追问，云湉湉决意化被动为主动，询问道：“其实我也是觉得有点奇怪。房东是你，为什么还让中间人收租呢？这是需要保密的事吗？”

        “保密？”段溪镜心虚摇头，“怎么会呢？主要是……之前这房租给你的时候觉得这事没必要特意说明，就没说。我平时也没空打理这些杂事，就都交托给这方面有经验的人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云湉湉本就没打算深聊这个话题，满腹心事地低下头去，继续扒拉碗里的饭粒。

        两人各揣着自己的小心思，默了片刻。

        “对了。”段溪镜记起之前在谈及的话题，道：“我把我屋的密码告诉你，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帮我照顾哈皮，去对门也方便些。”

        “嗯，行。”云湉湉没再坚持把哈皮接过来，细想想，家里成天狗窜猫跳的，着实是有些闹腾了。

        “密码是1224，”段溪镜道，“哈皮精力旺盛，每天需要拉出去溜一圈才能稍微消停点，这事就劳你受累了。”

        “1224？”云湉湉心道怎么会这么巧？

        她是1996年12月24日出生的。这串数字，正巧跟她的生日撞上了。

        段溪镜悄声观察她的反应，料到她是想到了这就是她的生日。

        “平安夜搬来的。图个喜庆，就设了这密码。”他敛睫盛汤，脸不红心不跳地现编了个理由，道：“这串数字还挺好记的吧？”

        云湉湉恍然点头：“嗯，是还挺好记的。”

        段溪镜把汤碗放到她手边：“喝点汤吧。”

        “谢谢。”云湉湉放下筷子，拿勺舀汤。方才还觉得很鲜美的汤，这会儿竟是尝不出太多滋味。

        她兴致缺缺地放下了勺，问：“明天，你几点走？”

        “等通知，具体还没说。等同事一起。集合后，大概率是四点前出发。”段溪镜道。

        “这么早？”云湉湉微皱了眉，“那你到了地记得报个平安。”

        这话刚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他去异地支援应该会很忙，不想因自己的私心耽误了他的休息时间。急忙又道：“如果忙的话，也不一定非要特意报平安……”

        她话音一顿，又有些纠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想添乱，就是……就是……不管怎么样，让我知道你平安就行。”

        语无伦次的，她都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想说什么了。

        段溪镜看着她，很认真地听她说话。听她心浮气躁地叹了口气，他敛睫夹菜，嘴角抿起笑意。

        “是在担心我吗？”他问。

        低垂着眉眼，似是问的漫不经心。但话出口的瞬间，他的一颗心还是不受控地乱了频。

        “当然会担心啊。”云湉湉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去了外头，饭一定要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防护也一定要做好，特殊时期，保护好自己才能帮到更多人。”

        “嗯，都听你的。”段溪镜嘴角扬起的弧度愈深，抬眸看着她的眼睛，问：“你会等我回来吗？”

        “会！”云湉湉点头道，“等你回来，我给你做一桌好吃的。”

        她在担心他。

        她说，她会做一桌好吃的等他回来。

        真好。

        “我们这样，很像在过日子，是吧？”段溪镜说。

        她一愣，看着他。

        “我很喜欢。”段溪镜微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有你在家等我回来吃饭的日子，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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