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拔丝红薯

云湉湉把冰箱里剩下的酥皮泡芙都给倪嘉琴打包了。

        刚要把冰箱门关上，一回头，瞥见倪嘉琴的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她的冰箱里。

        她觉得奇怪，顺着倪嘉琴的目光看了过去，瞧见了她目光的聚集点。

        一盒手工青团。是她昨天做的，刚巧还剩了这么一盒。

        “你这青团……”

        “豆沙馅的。要不，也给你拿上？”

        “好啊！”

        “……”果然。

        云湉湉看着她一秒不带停顿地立马又给她递了个打包袋过来，惊了。

        之手又零零碎碎地给倪嘉琴打包了些手工糖果，又拿了些她封装好的自制果茶和果脯，好不容易才把她送出了门。

        这哪儿像她说的，仅仅是上她这来讨口水喝啊？这根本就是地主家没余粮了，特意来她这清冰箱的吧？

        电梯门关上，云湉湉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要往回走。

        回了屋，听到被遗落在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走去沙发边拿手机。

        是高沁雪打来的电话。

        “小雪？”

        “你怎么才接电话？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呢，吓我一跳。”

        “我这没什么事，放心吧。刚刚在给倪医生打包吃的，没顾上看手机。”

        “倪医生？就是那个……那个倪什么琴的对吧？她来做什么？”

        “不太清楚。她在我这吃了些点心，说了好些话。云里雾里的，我没怎么听明白。”

        “听不明白就对了。”

        “什么就对了？”

        “以你的天资，她耍的那些心眼子你看不懂也能理解。白瞎她这一通忙活，该！”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夸我还是骂我呢？”

        “你猜！”

        跟高沁雪隔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会儿，云湉湉走去窗边，竖指在起了层薄薄水汽的窗玻璃上随意画了几笔。

        一只小猫猫，一只小狗狗。

        还有，一把伞。

        伞？她盯着窗户上无意识画出的那把伞，脑中有个画面一晃而过。

        与他同撑一把伞回住处的那晚，下了好大一场雨。那天她一直感觉有人在一路跟着她，直奔便利店门口，与他撞了个满怀。

        在那个雨夜，她从他手中分到半个暖呼呼甜丝丝的烤红薯。

        ——“这是我吃过最甜的烤红薯了。”

        ——“那以后下雨天就一起吃烤红薯吧？”

        “之前一起逛街，你买的那根手绳还不打算给他吗？”高沁雪问。

        云湉湉回了神，没听清：“什么？”

        “手绳，”高沁雪提醒道，“镶了颗狗头的。当时在专柜看到那款手绳，你说那狗跟哈皮很像就买下来了。那手绳我也没见你戴过，应该是要留着送给他的，没错吧？”

        是有这么条手绳。

        那手绳确实是给他买的，不过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送他。他现在在生她的气，她就怕经了这么一回，连朋友都没得做。

        一想到方才他看向自己的冷漠眼神，云湉湉顿觉心烦气躁。没有正面回应高沁雪的问题，含糊道：“啊，那个啊。”

        “男人有时候也是需要哄的。”高沁雪像是在劝她，不忘调侃一句：“这可是我养鱼专业户的经验。”

        云湉湉换了个手拿托盘，摁下密码，开了门进去。

        换好鞋，拐过装饰隔断。一抬头，正巧瞧见段溪镜从房里出来。打了个照面。

        与他看过来的视线撞上，她步子一顿，有些尴尬。

        旋即往身后的门指了指，解释道：“我以为你在房间，想着万一按门铃进来还得麻烦你起来开门，就直接按密码进来了。”

        “嗯。”他对她突然闯进门的举动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简短应了一声，弯腰摸了摸哈皮的狗头。

        云湉湉盯着亲昵互动的一人一狗踌躇片刻，往他那侧走近了些。瞧见他直起身，她又急忙转过脸去，往窗外看了看。

        “下雨了。”她掩饰着寻话道。

        他只淡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也依旧没什么表情。径直越过她，走去储物的架子旁，伸手拿狗粮。

        云湉湉小幅度转过脸瞧他，猜到他是想给狗喂食，阻拦道：“我已经给哈皮喂过食了，碗里还有剩。”

        他前伸的手悬停在了半空。也不知在感慨什么，叹了口气，抬起的手无力垂下。

        看着他这般虚弱颓极的模样，她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短暂噤声，云湉湉绕过他，走去另一侧。把托盘放到了桌上。

        “我做了拔丝红薯。”

        她没指着他能给自己回应。背对着他，自顾自道：“下雨了。之前，我们不是约好下雨天要一起吃烤红薯吗？”

        “我原本是想烤盘红薯跟你一起分着吃的。不过我又一想，你受了伤，今天也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嘴里可能会比较淡。就改了主意，做了盘拔丝红薯。”

        她说话间把装有拔丝红薯的盘子摆上了桌，取了双筷子过来，搭在餐盘边，回头道：“比烤红薯更甜。要趁热尝尝吗？”

        他的目光转向了刚上桌的那盘拔丝红薯。绷着嘴角默了半晌，还是走去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了。

        云湉湉暗松了口气，立马殷勤给他递筷：“给！”

        可他并不接筷，而是看着她手中的那双筷子微蹙了眉。片刻后，似提醒，又似在抒发不满：“不是说要一起吃吗？”

        “啊，对。”云湉湉担心他会离桌，忙不迭又拿了双筷子和两个空碗过来。在他面前摆了双筷子和一个小碗，自己另拿了一双筷子和一个碗。

        分配妥当，她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了。见他不动，她主动起筷，夹起一块能拉出黏稠糖丝的红薯，放到他面前的空碗里：“吃啊，趁热。”

        他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低垂着眉眼，安安静静吃完了她夹给他的那块红薯。

        云湉湉挺有耐心地在一旁等着，待他碗中的食物吃完了，她伸筷又想给他碗里夹一块，却见他端着碗避开了她的投食。

        “你不吃吗？”他不悦道。

        不知为何，云湉湉竟是在他此刻难测的表情中读出了几个字——“你这个骗子。”

        本该是挺压抑的气氛，在读懂他小情绪的那一刻，她莫名有些想笑。

        男人受了委屈闹起别扭来，也是个妥妥的小公举呀。

        还能怎么办？只能哄着呗，谁让她犯错在先呢。

        她胡思乱想着，在他的注目礼下，把原本要送到他碗中的红薯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哈皮在屋里用鼻子顶球，从屋的这头，哒哒哒地跑到屋的那头。又从屋子那头，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这么单调的游戏，它愣是玩不腻。

        可能，傻狗的记忆力跟金鱼一样只有七秒。每次球滚过来的时候，它都是一脸震惊。嘿，这有个球！

        球滚过去，它又是一脸震惊。嘿，这有个球！

        看狗脸震惊了n次，云湉湉已经能大致脑补出哈皮的脑回路区间了。

        她的心思有些飘，注意力始终不怎么能集中。

        雨还在下着，较之前的雨势温和了不少。

        “嘀嗒嘀嗒……”

        小小的水珠轻敲着窗。

        桌边再没言语交流，只有抬起的目光不时相撞，又各自错开。

        细嚼、等待、夹取。一人一块，有序分食着盘中的拔丝红薯。

        一大盘拔丝红薯很快见了底。

        吃撑了，云湉湉悄悄摸了摸鼓起的肚子，一不留神，打了个嗝。她惊慌捂嘴，小心翼翼地抬眼瞧他。

        他显然是听到了她的打嗝声，放筷的动作一顿，微不可查地露出个笑。

        静谧的气氛因这一声嗝撕开了道微妙的口子。

        许是肚子里有了甜丝丝的热食，人的情绪也会跟着舒缓一些。云湉湉窥见他面上一闪而过的笑意，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下了些。

        “那个……”她放下筷子，掩饰着清了清嗓子。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正事，就见他起身收拾了空盘筷子，往厨房走去。

        是打算收拾餐桌。云湉湉急忙跟行过去，劝阻道：“不用你收拾，你还伤着呢。这些活我来……”

        段溪镜端着碗筷的手避闪开，坚持道：“我来。”

        云湉湉扑了个空，前伸的手怏怏垂下：“哦。”

        她目视着他进了厨房，纠结了会儿，还是跟了过去。

        “那个……”她本打算诚恳认错，与他抬起的目光撞上，她顿时腰背一紧，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垂下的手胡乱往衣上蹭了蹭，触到了鼓胀的袋口。

        差点忘了，兜里揣了东西要给他。

        她跟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迅速把兜里装有手绳的小袋子掏了出来。想都没想，直接把手绳给他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隔着黑丝绒布袋，看不清里头装了什么。段溪镜放下空盘，侧身看她掌心里躺着的那个小袋子：“这是什么？”

        “手绳。”云湉湉想编套合适的说辞言明这手绳的来历，也好……

        遮掩自己的小心思？

        比如，这手绳是某首饰店做活动的赠品？不行，显得没诚意。或者，就说这手绳是寺里开过光的吉祥物？不行，像是照搬了他之前送她手绳的说辞，欲盖弥彰。

        她实在不擅长说谎，担心说多错多，万一又惹恼他，她就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正暗自琢磨，忽地感觉掌心一空，手绳已被他拿了去。

        “特意给我买的？”他问。

        “嗯……嗯？”下意识就接上了话。云湉湉惊慌缩手，匆匆看了他一眼。见他看了过来，她立马错开视线低头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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