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过去

“不用，”宁向云拿了个冰袋放在膝盖上，“我冷敷一下就好。”

        商见宵皱眉，“哥你伤的是膝盖，冷敷治标不治本，会影响你之后几天行走的。”

        宁向云故作轻松道：“不会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况且也不怎么疼。”

        “怎么会不疼？”

        眼看说不动宁向云，商见宵急了，“向云哥，要听医生的话。”

        “向云哥。”

        “向云！”

        商见宵越说越急，直接半蹲在宁向云面前，盯着他，眼神凶巴巴的，连哥都不叫了。

        宁向云看到直接愣了愣，莫名想起自己小时候闯祸被训的画面。

        估计少年觉得自己摔倒是因为他，想要为自己做点什么，看着眼神中难掩愧疚之意的商见宵，宁向云心一横。

        罢了，再坚持就矫情了，疼一下换几天轻松，也不是不好。

        宁向云伸手道：“见宵弟弟把药给我吧，我试试。”

        商见宵拿药的手收了收，“你自己弄不方便。”

        “你看，”宁向云伸手摸了摸膝盖，失笑道：“怎么不方便？”

        “就是不方便。”商见宵皱了皱眉，那副表情，铁了心要给宁向云揉。

        “这，好吧，那就麻烦见宵弟弟了”宁向云争不过，无奈笑着拿开冰袋，将膝盖转向商见宵。

        商见宵这才笑了出来，他顺势半跪在宁向云面前，打开药油。

        “坐下再弄。”宁向云伸手费劲拉了个小板凳过去，商见宵闷闷应了声。

        商见宵骨架大，手指纤长有力，指甲圆润整齐，几条青筋透过白皙的皮肤，一路延伸到袖内，有种引人窥探的意味。

        此时这双手正放在宁向云的膝盖上，慢慢地揉搓着宁向云的皮肤，避着上过药的伤口，将褐色的药油慢慢揉至透明。

        尽管商见宵用了一些力度，伤口被按的有些疼痛，但皮肤与皮肤之间接触的感觉，还是让宁向云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弯起了脚趾，想要将右腿收回去。

        “向云哥，放松一点。”商见宵感受到了宁向云肌肉的紧绷。

        “啊？好。”宁向云尽量调整呼吸，放松自己，但一呼一吸间，他又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草木香。

        也不知是商见宵的香水还是沐浴液的味道，作为他隔离一层帐篷布的室友，宁向云经常能闻到，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持续的闻到。

        宁向云的身体更不自然了。

        一个膝盖弄完换另一个，好在两膝盖面积不大，商见宵又确实有相关的经验，按揉起来事半功倍，很快就将淤血揉开，抬头观察起宁向云的身体。

        “向云哥，别的地方有伤到吗？”

        “没了吧。”

        宁向云非常想要结束这场“酷刑”，倒不是因为疼，相反商见宵手法不错，按揉间没有宁向云想象中的那么酸爽，只是他觉得别扭，可能是不习惯别人的触碰，总之宁向云说不出原因，就是不想再被商见宵揉淤血了。

        “谢谢见宵弟弟了，我……”宁向云刚想摆摆手起身，商见宵就看到他胳膊上的淤青。

        “还有这里。”

        商见宵又挖出一块药油，示意宁向云把胳膊伸过来，宁向云犹豫着看了眼商见宵。

        商见宵一双眼睛现在又恢复了邻家弟弟的状态，看着无辜又无害，只是宁向云不知怎的，还是觉得此时的商见宵很难去拒绝，他抿了抿唇，还是配合着将手伸了过去。

        但由于这个伤口就在手肘，商见宵帮宁向云揉的时候，两人距离更加的近了，近的宁向云似乎能感觉到商见宵一下一下打在自己皮肤上的呼吸。

        这下，他别扭的感觉更明显了。

        ……

        “放心交给我吧。”

        宁向云提起鱼桶，拖了个椅子，坐在水池边。

        这几条鱼是吴彦和学生们刚从河边抓来的，商见宵帮宁向云揉过淤血之后，宁向云闲来无事，到厨房帮忙清理鱼内脏。

        商见宵也回到厨房帮忙，看宁向云的动作，还想劝他，宁向云摆摆手，“我没事，你帮我揉开之后，就不疼了，你看，”商见宵掀开围裙动了动膝盖，“而且我还坐着呢，不费劲，你不是还有菜要处理？快去忙吧。”

        宁向云趁商见宵没反应过来，回身迅速处理起鱼来，商见宵在一旁看了会，确认宁向云没什么问题后，才走开。

        “向云，行啊你，还会剖鱼。”吴彦钓鱼回来洗了个澡，一进厨房看宁向云动作熟练，有些惊讶。

        宁向云笑道：“我在家没事就给我姐打下手，时间久了，不会也会了。”

        一旁煮汤的徐梦琳听了，揶揄道：“怪不得你不会做饭，备菜却那么熟练，原来是被练出来的。”

        宁向云笑了几声，给了她个“你懂得”的眼神。

        厨房四面通透，宁向云坐在水池边可以看到莱川河，夕阳西下，金黄色光芒照在河面，波光粼粼，真实又不真实。

        宁向云手上熟稔地刮着鱼鳞，阳光下，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屋内的声响似乎都已消散，唯有眼前的金色，思路慢慢地开始发散。

        刚刚商见宵帮自己揉淤血时，宁向云感情复杂，下意识有些排斥，思来想去，还是自己许久未与人有肢体触碰的原因。

        自从高中姥姥去世后，他就开始独自一人生活，的父母早就离婚，没有人愿意带宁向云。

        其实当年他的父母是自由恋爱，姥姥那边一开始并不同意，父亲为了在一起，突破了重重阻碍，承受了很大压力，最后终于得偿所愿，两人成为了夫妻，不到两年就有了自己，夫妻和顺，家庭美满，一切似乎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但在他上小学的时候，这美好戛然而止，父亲突然出轨再娶，母亲伤心出走他国，到现在都没回来。

        宁向云会试着理解自己的母亲，但他看不透、也理解不了他的父亲。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一边在自己初恋妻子面前扮演好丈夫、好父亲，一边与小他十多岁的情人偷情？

        他能记得每周给妻子买一束花，记得给孩子带他随口要的玩具，也记得跟他的情人庆祝每个纪念日。

        对内、对外都滴水不漏。

        这种分裂感，让宁向云从小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爱情能持续多长时间呢？

        真的有真情存在吗？

        那些优秀的伴侣，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呢？

        尽管宁向云知道父亲这种只是特例，正常的感情还是很多的，但这么多年来，宁向云还是难以释怀，一直怀着这种想法，工作生活。

        前几年宁向云忙于事业，无心考虑自己的感情需求，这几年工作虽然稳定了，偶尔也会感到孤独，但宁向云并不渴望爱情。

        宁向云潜意识里觉得爱情并不可靠。

        也会下意识将爱情的小火苗掐灭在摇篮里。

        今天算是宁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是因为工作或者其他客观原因，与人有这么近、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会感觉这么别扭，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宁向云轻轻叹了口气，将鱼内脏扔到垃圾桶，此时闹腾回来的小弟被鱼腥味吸引，围着垃圾桶转悠，宁向云切了一块尾巴肉，挑了挑刺，喂给它解馋。

        “宁哥，你围裙带子松了。”

        身后的沈轩突然对宁向云喊了声。

        “还真是。”

        宁向云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眼，围裙下摆都快团成一团了，他剖鱼时不时会有血水、鳞片溅出，需要围裙挡住，现在这样，恐怕只能当个装饰，宁向云皱了皱眉，刚想洗手弄下，沈轩那边要过来帮忙。

        宁向云笑了笑，张了张嘴要说个“谢谢”，还在整理烤箱的商见宵突然走了过来。

        “我来。”

        只见他快速用围裙擦了下手上的水，拿起宁向云身侧滑落的系带，在他背后动作几下，道了句“好了”后，又继续去弄烤箱。

        速度倒是快。

        宁向云笑着道了声谢，徐梦琳忙里偷闲看了一眼这边，笑道：“系了个标准的蝴蝶结，见宵也是有少女心的人呀。”

        宁向云用力歪了下脖子，蝴蝶结很漂亮，没想到商见宵连这个都会，忍不住笑了笑，那边商见宵赶紧摇头，耳朵又红了。

        内敛的小孩。

        宁向云勾了勾嘴角，回身继续把鱼鳞收进垃圾桶。

        一共五六条鱼，宁向云凭借娴熟的技术，迅速处理完，挑了条大鱼给徐梦琳做汤后，又将串好的小鱼交给烧烤炉前的商见宵。

        此时商见宵正在烧烤炉边考鱿鱼，铁板接触的地方，不断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宁向云看到，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好香。

        熟悉的鲜甜味道，勾起了宁向云的回忆，他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每次放学经过校门口的路边摊都能闻到，那时候他尽管馋，但一直记着家里人说路边摊不干净的嘱托，没有买过一次，只是那味道经久不散，终于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去买了一串。

        那好吃的味道，宁向云到现在都忘不了。

        今晚一定要来一个。

        “向云哥？”

        宁向云送完鱼迟迟不走，商见宵有些疑惑的转头，注意到商见宵的眼神，宁向云迅速回神，道了句“没事”就去帮徐梦琳备菜。

        夜幕降临，营地的照明灯早早亮起，学生们搭完帐篷，是时候吃晚餐了。

        今天的主题是毕业，白珊珊和沈轩提前在餐桌周围布置了彩带，挂了气球，还用小彩灯做了接引，一路从帐篷拉到餐桌，带着点浪漫色彩。

        上次豆豆一家是为了达到生日惊喜效果，没有太装饰，这次有机会，吴彦作为活动策划设计了多个细节。

        不仅让宁小弟围上了水手领，还让宁向云他们站在路两边，挥舞荧光棒，高喊“毕业快乐！前程似锦！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这堪比“加油加油我最棒，加油加油我最强！”的魔性场面，让宁向云感到无比的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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