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寒山寺二

这时，忽然妖头窜动，一阵阵唏嘘声在原本吵吵闹闹的院子更加猖狂起来。

        枝花辞跟随着大家的目光望去，在走廊的尽头处徐徐走来三个人，为首的男子依旧一身白衣，眉头紧锁，全身散发着让人汗毛都竖立起来的气场。

        此人就是在春宵楼里被他伺候过许简行。

        在他身后左侧的那个人便是晓山青，他身穿戎装，杀伐之气异常逼人，紧紧跟着许简行，两人时不时的在探讨什么。

        右侧的便是月溪明了，一眼望去，虽也是身穿白衣，但却给人一种清朗洒脱，淡若清风之感。

        大家像是欣赏一幅壁画似的，赞赏之声绵绵不断，直至走近了些，看见许简行身上的灭妖剑才恍过神来，纷纷后退几步。

        “这是什么人？”

        “背着灭妖剑来这做甚？”

        ……

        院子里又低声细语，唧唧喳喳的热闹起来。

        “这是谁呀？这么大的排面。”熏风悠闲地打开扇子扇着，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许简行。

        “好像是少君，你们看到他身上背的那把剑吗？是灭妖剑。”说着流萤不由自主地夹着尾巴又向后退了几步，直接撞到枝花辞身上，又连忙道歉，“抱歉，抱歉。”

        枝花辞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炯炯地看着许简行离开的背影：“别怕，灭妖剑也不想灭谁就灭谁的，大家谨小慎微一些便是了。”

        此时，寒山寺的四位长老气定神闲地走过来，他们分别象征着一年四季，即是春长老，夏长老，秋长老，冬长老。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按照长相选举的，除了他们的衣服穿着对应相应的四季之外，基本上长的一模一样。

        四位长老若有所思地看着众妖们，大家仿佛商量好似的鸦雀无声，连枝花辞也不由得端正姿势，洗耳恭听。

        “这次大家来的比较多，寺内学堂实在是坐不下了，实属抱歉。只能委屈各位妖友在此庭院里稍作休息。”一位身穿青灰薄衫的长老，应该是春长老了，他捋了捋灰白的胡子，与此同时，其他三位长老也捋了捋胡子。

        “哎，哥哥，你看他们像不像四胞胎。”熏风在地下用扇子戳了戳枝枝花辞的侧腰，小声嬉笑着说。

        的确，他们如出一辙的长相，整齐划一的动作，确实很像。

        此时，许简行带着他的两名同伴一同站在四位长老旁边，一览无余地俯视着下面。

        最终，许简行的目光深深地盯着枝花辞，像是观察动物的猎人，让他不颤而栗。

        “别闹，认真听。”枝花辞转头瞪了他一眼。

        他本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蛇妖，能通考核，报血仇，他就可以完成使命，重回到大森林去。

        此时此刻，被盯的满是焦灼感的枝花辞却迫不及待地想去人间，人间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能让以前温柔和善的周唱晚变得如此狠厉冰冷。

        就在枝花辞灵魂神游时，一朵黑色的喇叭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晶莹剔透的小小露珠还在花瓣上打着滚的滚动，如此灵活生动，摇曳生姿，好像还没有吸收完朝晖的精华，就被强行拉了过来。

        “这位妖友，如有问题，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春长老捋着胡子注视着他。

        说什么？难道要说刚才与小狐狸正在讨论一窝多仔的猪猪吗？枝花辞初次为人的脑子显然不够用。

        “我说……”枝花辞支支吾吾，左顾右盼。

        更让他难堪的是喇叭花把他的话扩大了无数倍，回荡在整个庭院中，他惊讶了一下，看着这朵花，也不是那么可爱了。

        熏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似的，伸手弹了一下喇叭花，笑嘻嘻地说：“有意思。”

        被弹到的喇叭花在空中甩了甩头，溅了熏风一脸的露水。

        “小妖，不必遮遮掩掩，有什么疑惑大胆说出来，现在本是畅所欲言，解疑答惑的时间，莫把问题带到考核幻境中。”冬长老已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

        什么？小妖？老子可是妖祖，真是一个没有礼貌点低阶修士。

        但又想到自己现在是虎落平阳，就又释然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嘴巴不偏不倚地对着喇叭花说：“我在山下听到一个故事，芸芸众生，皆为平等，人妖和平共处，皆因律法，束人心，规妖胆，而其使用者，无不是位高权重，道法高深者。如若人君，明知而为之，谁来审判？”

        当年也是人君曾向他承诺，人妖平等，共同生存时，他才决定设置这道结界。

        可如今，好像一切都变了。

        周围哗然一片，不少妖群纷纷后退几步，如此胆大妄为，只想让人避而远之，石拓急忙把湘灵拉到身后，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熏风看着大家惶惶不安的表情不由莞尔一笑，并向枝花辞走近些，竖起大拇指满脸崇拜地说：“哥哥，你真猛！”

        说罢，一条软绵绵，白到油亮亮的大狐狸尾巴，恣意地在身后摇摇摆摆，兴奋极了。

        枝花辞说完这番话，看到大家的反应也大吃一惊，不敢相信，抬起头时，便对上了许简行冰冷似雪的眼神，好像冰碴子源源不断地从那边传来，劈头盖脸地糊了一脸。

        四位长老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这么多年，从未碰到过如此胆大直白的问题，不回答，服不了众妖，回答了，又怕得罪了少君。

        时间静止了一会。

        “日有升落，月有圆缺，昼夜交替皆是阴阳相互制衡，而人为阳，妖为阴，本是相互制约，如若阴阳失调，都会世间大乱，王权犯法，皆有定数。”

        春长老小心翼翼地探究着措辞，说完连忙观察了少君的表情，并未看出一丝情绪。

        就连忙摆摆手，示意解散。

        接下来大家便可以自由活动，明天就可以进入幻境参加考核。

        枝花辞长舒了一口气，自己鼓足了勇气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垂头丧气地自言自语：“完了，许简行好像生气了。他生什么气？又没有得罪他。”

        那天晚上许简行用灭妖剑杀死妖的瞬间又浮现在他的脑子里，真叫人胆战心惊。

        “哈哈，哥哥呀你都问候到人家老子那里了，能不生气吗？”熏风跑过来搂着他的肩膀小声说。

        枝花辞是一棵植物，本就不能理解那种血缘关系的亲疏感，不以为然地：“我说的是他老子，又没有说他，能有什么关系？”

        蛇妖本就生性薄凉，熏风也懒得解释老子与儿子之间那种骨肉相连，父子情深的关系了。

        “但是今天哥哥说的特别精彩，真的，我都佩服的五体投地。”熏风把他拉到房屋一角，又似笑非笑地说，“可是我听流萤说，少君这次是要参加考核评审的，哥哥这次把他给得罪了，以后的日子可有的受喽。”

        说完甩着尾巴扬长而去。

        有那么严重吗？枝花辞不紧不慢地走着，迎面走过两个人，他连忙点头示好，而那两人像是看见瘟神一样窃窃私语，退避三舍。

        看来的确挺严重的，目前的情况是没人愿意与他为伍了，也罢，以自己顽强不屈的个性是绝对不会自暴自弃，自生自灭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晚上找个机会去道歉呗。

        由于这次下山的妖比较多，就连房间都要两人一屋，枝花辞找了半天都已经有人，就决定放弃睡在房间里。

        他悠悠然地坐在庭院的石凳上，观赏着拥有四季风光的庭院，身体里的灵力莫名的上下浮动，有一种被召唤的感觉。

        更加舍不得离开院子。

        “哥哥，怎么跑这里了？让我好找？”熏风拍着扇子，悠哉悠哉地走过来，并带来一阵凉风习习。

        “我猜哥哥还在想着怎么搞定得罪少君这件事。”

        呵呵，你又知道，你也没少幸灾乐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自己笑话。

        枝花辞腹语了一阵，低头看花，看草，看蚂蚁搬家，就是不理会这只狡猾的小狐狸。

        “哎呦~哥哥生气了呀。”熏风连忙讨好似的伸展出来尾巴，在枝花辞面前来回摇摆，还不断地旋动，时不时轻扫枝花辞的脸颊。

        “哥哥，我有办法。”熏风再次扫过他的脸颊。

        枝花辞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一番，一把抓住乱摆的尾巴，并故意用了一些力气，佯装生气地问：“什么办法？不好用的话，你尾巴就不要要了。”

        “疼，疼疼……哥哥快放手，快放手。”熏风收回尾巴，一手揽过枝花辞的肩头，贱笑兮兮：“走，走，到房间里从长计议。”

        此时，寒山寺别院。

        许简行坐在一棵树下擦拭着灭妖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剑柄：“他好像不怎么害怕这把剑，当初在春宵楼里见过一面，真没想到他是只妖。”

        晓山青靠在树旁不由嗤笑：“区区一条蛇妖，胆子倒不小。”

        “的确不小，他竟盯着我的灭妖剑看了一夜，而未漏出一点妖气，连我都看走眼了。”许简行放下剑，端起茶杯自嘲道，“我竟把他看成一名普通修士。”

        晓山青踢了一脚脚底的石头，“明天在幻镜里好好地试探一下，看看是真不简单，还是故作高深。”

        “罢了，既然敢打人君的主意，留着也是祸患，找机会让他出不来幻境。”枝花辞的影子在他脑里一闪而过。

        许简行眼里流露出一丝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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