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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47章(2)师徒争执,路菲菲被罚雨中阅文


结果越劝路菲菲火气越大,喊道:“说个屁话,我跟他能有什么话说,我就是闲得瞎操心,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就应该让你在那里一直跪着,然后被贬,被流放,被抄家,被砍头。我就不理解国子监跟国子学合在一起有什么用!真是给自己找事儿干!就不能安安生生的当你的夫子吗?”把身边的两双手都给甩开,最后那几句属实让明朗和金兰芝都没有想到。此时的路菲菲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精准的踩在司马伯的雷区蹦迪。

        其实她也是好心,想起之前的柳家惨案,她害怕司马伯万一有什么不测,古代刑法又那么重,万一到最后跟柳家一个下场怎么办,她只希望她可以安安生生的,司马伯也可以安安生生的开心幸福的走完这一辈的,她有什么错?

        可司马伯却不是这样想,他缓缓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道:“兴许是我错了,错把糟糠当美玉,实则糟糠始终是糟糠,无论为师的如何去鞭策你,你依然改变不了你的本性。现代也好,文章也好,水患百姓也好,柳家恨也好,就算是经历人间疾苦与生死,你依然是那个不求上进,胸无大志的路菲菲!哪怕再活一次,你永远都是那个不会长大的巨婴,胆怯且无能!”语气中带着为师者无奈的愤怒。

        路菲菲的脑子忽然一懵,随后大吼道:“我无能?我胆怯?对!我就是巨婴,我就是胸无大志,不学无术,贪图享乐,我就是个没有理想的人。我就是跟你不一样有那么远大的抱负,每天想着要当一个什么伟大的教育家,给你两百年你都不够用,玩命往前冲。可我没梦想!我就是想碌碌无为,我就想躺平怎么了!我就是怕死,我也害怕你死,我就想我们能安安生生的在这里过一辈子怎么了!人活一辈子本来就够累了,你为什么非要逼着我跟你一样更累!”

        “司马太博!”明朗喊道。

        就在路菲菲把心里的话全部都说出来,司马伯一个巴掌就抽了过来。路菲菲的脑子瞬间受到冲击,有些恍惚他为路菲菲理直气壮的堕落感到无比气愤,血都快要被气出来了!这可是他的学生!!所有的事他都可以保持镇定,但看着自己的学生这么堕落他再也不能镇定。

        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不知道那来的力气,他把路菲菲推下长廊,拽到国子监的整个中心,就让她站在那里。

        “你干嘛!别碰我!”路菲菲红着眼抵抗,可她第一次见到司马伯这么发脾气。一个十几岁的身体当然杠不够一个二十几岁成年男子的力气。

        就在此时,转眼司马伯就看见金兰芝手里抱着正要收入藏书阁载册的帛书,上面写的正是《就任国子学祭酒之演讲》,过去一把夺过来展开,回去抓住路菲菲,按在她的身上,愤怒道:“背!你就给我背!背到你会背为止!”成文馆的灯火彻夜长明,是能看清字的。

        金兰芝和明朗都没有去拦,因为他们也不想看到路菲菲这样堕落下去,选择静观陪同。

        天空渐渐乌云密集,路菲菲一个反手就把书给甩到一边:“我不背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司马伯又把书捡回来,低吼道:“必须背!!!”

        这一声像是老师对学生,更像是一个父亲对女儿,足够震慑到路菲菲的心里。司马伯的手紧紧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丝毫不在乎那手腕骨已经开始发出承受不住的声音,眼底尽是愤怒,仿佛要化为血泪夺眶而出。一开始路菲菲还是不服的瞪着他,可盯着盯着便服了软。

        见路菲菲老实的在自己的手底下展开帛书,司马伯又回到长廊之下,死死的盯着她读。明朗与金兰芝则是待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们的萧兄。

        此时已经快到卯时,一夜就这么过去。平时从这个时候,天就会慢慢亮起,可是今天老天爷就像是跟路菲菲作对一样。天空一片阴霾,甚至暗灰的看不清乌云,时而狂风大作,时而雷电交加。明明天亮了,却看不见一点光。

        狂风中是路菲菲在读文章的声音:“一年前,关渊钟先生时,余方服务教育部,开学日曾有所贡献于学校,最终决定将学制从三年改为四年,每年冬夏两假,修四书五经六艺六学,合格者便可收入国子监”

        渐渐的,雨随雷电来临,一点一滴的打在院中路菲菲的身上。路菲菲站的笔直,手里拿着帛书,雨打在她的头发上,打在她的衣襟上,打在她的脸上,司马伯冷冷的看着。

        没过多久,雨就开始变的很大。明朗实在忍不下去,想过去拉路菲菲,却被金兰芝一把拦住道:“就这样看着吧。”他们明白这是司马伯的良苦用心,明朗只好作罢,选择静观。

        狂风大作,枫叶瑟瑟,雨滴打碎在地面的声音拌和着路菲菲的声音。就在此时,国子监的学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早早起床,集体推开国子监的大门,此时雨还不是很大,他们冒着雨打着抗议的旗号走进去。

        “坚决抵制国子监与国子学合并的无理行为!”

        “坚决抵制国子监与国子学合并的无理行为!”

        所有人走进西侧的长廊,没喊几声就看见被罚站在国子监中央的路菲菲,在雨中读着什么。再者就是看见站在前面长廊上的司马太博和明朗,金兰芝。

        左古带着一行人走过去就想看看又要搞什么花样,可司马太博却没有管他们,这让他们一行人赶到很诧异,就暂时选择呆在原地,此时国子学的学生从另外一扇门赶到国子监,站在对面的长廊上。

        一时间,除了后面的高墙,围绕在路菲菲四周的长廊都占满了人。

        “那不是萧兄吗?怎么站在雨里!”李臣良担忧道,却被尚城博拦住,国子学众人就没有前去。国子监的监生看见这一幕不禁手中旗帜放下,安静的站在那里。

        路菲菲还在读,即使雨声已经和她的声音一样大,即使她除了雨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但她依然在读,声音里带着天生的不屈,不卑,不亢,仿佛在顽强抵抗着什么样。

        “诸君多自预科毕业而来,想必闻知。士别三日,刮目相见,况时阅数载,诸君较昔当为长足之进步矣。予今长斯校,请以三事为诸君告。一曰抱定宗旨。诸君来此求学,必有一定宗旨,欲知宗旨之正大与否,必先知大学之性质。今人肄专门学校,学成任事,此固势所必然”

        最后雨忽然暴大,像是漫天的水都泼了下来,路菲菲站在雨里,仿佛正站在水里,她听不见什么声音,也看不见什么东西,雨下的她根本就睁不开眼睛,看前都是水,可她依然没有停下。

        所有人站在长廊下,只能看见雨泼中路菲菲依然伫立的影子。她丢去早已被淋的不成样的帛书,扯着嗓子与暴雨与雷电比音高!开始背起剩下的字段。

        “而在大学则不然,大学者,研究高深学问者也。外人每指本校之腐败,以求学于此者,皆有做官发财思想,故毕业预科者,多入文科,入武科者甚少,入理科者尤少,盖以文法为干禄之终南捷径。因做官心热,对于□□,则不问其学问之浅深,惟问其官阶之大小。官阶大者,特别欢迎,盖为将来毕业有人提携也。现在我国精于政法者,多入政界,专任教授者甚少,故聘请□□,不得不聘请兼职之人,亦属不得已之举。究之外人指摘之当否,姑不具论,然弭谤莫如自修,人讥我腐败,而我不腐败,问心无愧,于我何惧损?果欲达其做官发财之目的,则京城(鼎都城)不少专门学院。入文科者皆可止步于书院考科,入法科者尽可肄业于律法学堂,入商科者亦可投考商业学校,又何必来此国子学?所以诸君须抱定宗旨,为求学而来。入文法科者,非为做官;入商科者,非为致富。宗旨既定,自趋正轨,诸君肄业于此,或三年,或四年,时间不为不多,苟能爱惜光阴,孜孜求学,则其造诣,容有底止。若徒志在做官发财,宗旨既乖,趋向自异。平时则放荡冶游,考试则熟读讲义,不问学问之有无,惟争分数之多寡;试验既终,书籍束之高阁,毫不过问,敷衍三四年,潦草塞(sè)责,文凭到手,即可借此活动于社会,岂非与求学初衷大相背驰乎?光阴虚度,学问毫无,是自误也。且辛亥之役,吾人之所以革命,因清廷官吏之腐败。即在今日,吾人对于当轴多不满意,亦以其道德沦丧17。今诸君苟不于此时植其基,勤其学,则将来万一因生计所迫,出而任事,但任讲席,则必贻误学生;置身政界,则必贻误国家。是误人也。误己误人,又岂本心所愿乎?故宗旨不可以不正大。此余所希望于诸君者一也。

        二曰砥砺德行。方今风俗日偷,道德沦丧,鼎都社会,尤为恶劣,败德毁行之事,触目皆是,非根基深固,鲜不为流俗所染。诸君肄业大学”

        雨已经如此的大,司马伯还是没有叫路菲菲回来的意思。即使雨大到连她的影子都快要看不见,哪怕是雨水已经灌进嘴里,她也要在吐出来,背诵的声音依然如雷声般洪亮。背得人汗毛倒立,热血沸腾,连国子监的监生都不禁对路菲菲肃然起敬,一个个身体不由自主的挤到长廊的边缘。

        让他们振奋的不仅仅是路菲菲这种精神,还有这文章中警示芊芊学子的内容,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的顶到他们的脑子里,简直醍醐灌顶!

        一曰抱定宗旨。

        二曰砥砺德行。

        “三曰敬爱师友。□□之教授,职员之任务,皆以图诸君求学便利,诸君能无动于衷乎?自应以诚相待,敬礼有加。至于同学共处一室,尤应互相亲爱,庶可收切磋之效。不惟开诚布公,更宜道义相勖,盖同处此校,毁誉共之。同学中苟道德有亏,行有不正,为社会所訾詈,己虽规行矩步,亦莫能辨,此所以必互相劝勉也。余在靖州,每至店肆购买物品,店主殷勤款待,付价接物,互相称谢,此虽小节,然亦交际所必需,常人如此,况堂堂大学生乎?对于师友之敬爱,此余所希望于诸君者三也。

        余到校视事仅数日,校事多未详悉,兹所计划者二事:一曰改良讲义。诸君既研究高深学问,自与中学、高等不同,不惟恃□□讲授,尤赖一己潜修。以后所印讲义,只列纲要,细微末节,以及精旨奥义,或讲师口授,或自行参考,以期学有心得,能裨实用;二曰添购书籍。国子学图书馆书籍虽多,新出者甚少,苟不广为购办,必不足供学生之参考。刻拟筹集款项,多购新书,将来典籍满架,自可旁稽(ji)博采,无虞(yu)缺乏矣。今日所与诸君陈说者只此,以后会晤日长(cháng),随时再为商榷(què)可也!”

        路菲菲在撑着一口气背完文章的那一刻,怦然间,整个人就倒在了雨泼中。

        “萧兄!”国子学的学生们几乎同一时间叫道,一个个从长廊上跳下来。国子监的监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脸懵又一脸紧张的站在原地,想去帮忙,可又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更不理解的是,自己心里竟然会萌生出反思的念头?

        “去太医院叫人!”蓝禅大声吩咐道,几个学生就迅速冒雨赶去太医院。

        这时一直旁观的明朗已经冲到了路菲菲的身边,“菲菲!”把人从水里捞起来,浑然发现路菲菲身上已经烧得吓人,神志已经不清楚。他急忙抱起路菲菲,明显有些吃力,被一个个冲上来的国子学学生给围住。

        “萧兄!”“萧兄!”

        “把人给我吧。”尚城博围在明朗前面伸出胳膊,把路菲菲过到自己的怀里,强有力的臂膀将人抱到最近可以安置的地方,临走前还不忘给司马伯一个妄为人师的眼神。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子监国子学诸人听命,自即日起,西宫所属国子学与东宫所属国子监通归东宫,统称“国子监”,安置于东宫,从今往后鼎朝再无国子学之称。今后望诸位国子监学子可跃跃龙门,一步登廷,不负朕之厚望。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臣等遵命!”“臣等遵命!”

        国子监外大雨瓢泊,殊不知赵明诚其实早早来到国子监想一睹变革,却站在那堵高墙外听见路菲菲如雷贯耳的声音,一站便到了现在。再看这座孕育出鼎朝顶尖人才的学府,眼中充满了希望,里面住着的可都是鼎朝未来的希望!

        一旁打伞的元泽公公道:“圣上,回去吗?”

        赵明诚看了他一眼,就又看向身后的儿子赵秉德,问道:“秉德你说我回去吗?”

        赵秉德看着父亲的眼睛,淡笑道:“父皇,心中有望,到哪儿都是光!”一句话就惹得赵明诚开怀大笑,“走吧!”把儿子唤过来,一同回神武殿。

        而武德殿那边,卯时,赵敏德就出了关。

        “殿下慢些。”妙音叮嘱道,今日二殿下出关,她脸上也难得有发自内心的笑。

        而赵敏德缓缓松开她的手,把她留在原地,一个人光脚,披头散发,一身素衣的走进雨里,享受着国子监传来的声音。仰头,任由雨水打到面上,笑道:“如听仙乐耳暂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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