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论侠

“不说这个，比起江湖，我更想知道，在命大侠心中，何为‘侠’？”

        这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

        自从慕容命知道“侠”之一字的时候，便沉思了，到底什么是“侠”。

        不过现在嘛，他会心一笑，看向牧旻，问道：“相比起来，我更想知道，在牧大哥心中，什么是‘侠’？”

        “明明是我问你，你倒是反问到我身上了。”牧旻嘟挥手囔道，两只手揣在一起啊，像个老头。

        “哈哈，我年幼，牧大哥年长。所闻所见，自要高出我许多，我这不是虚心向您请教嘛。”这慕容命虽然学不得慕容苏那般阴阳怪气倒打一耙的精髓，但是至少还是学会了如何将别人的问题踢回去的。

        “也罢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说，反而显得我没本事虚心了。”牧旻吐出一口气，然后坐直了身子，“我接下来的要说的话，你未必会喜欢。”

        “忠言逆耳。”慕容命微笑道。

        “哈哈，好一个忠言逆耳！”牧旻拍掌一笑，然后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所谓的‘侠’，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可以让人放开手脚的借口罢了，自从你提出之后。天下人人效仿，更多的是那些十几岁的少年。”

        “所谓初生毛犊不怕虎，便是如此。他们以心中喜恶行事，遇到看似不平之事，便毫不犹豫拔剑。若是惹急了，说不定还动手杀人。”

        “所言所行，毫无担当可言。拔剑过后，他心中的恶人是杀了，那口气是出了。可是剩下的事便不管不顾了，潇洒离去。”

        “牧大人，天下之大。我们能做到遇到不平出手相助，但是若是一出手相助，便要帮一辈子。那是否，有些狭隘了？”

        若是救一人，便要照顾他，帮他一辈子，那何必叫侠，应当叫“奴”才对。正因若此，慕容命才会出声反驳。

        “不，不需要帮助一辈子。你在路上看到一男子，正在欺凌一女子。你会如何做。”

        “自是拔剑阻止。”

        “他若是当地家族之人呢？你可会怕？”

        “不会！”

        “拔剑，若女子以身相许呢？”

        “婉拒，且找时机离去。”

        “那问题就来了，碍于你在，那家族之人不敢出手。但你若是不在了····谁知道那女子会遭遇什么麻烦？”

        话到这，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二人也由此陷入了沉默之中，牧旻拿起酒杯在慕容命面前晃了晃，慕容命则给他倒了一杯酒。

        倒完酒之后，慕容命沉思，自己的回答很是重要。

        见到慕容命不回答，牧旻抿了一口酒，“你这酒可烈，现在后劲上来了，有点猛。我可不能像刚才那般猛灌了。”

        “不过言归正传，因此，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彻底解决。你若离去，那家族被你教训的男子必然趁机报复。他一个平民女子，就算是男子，也不可能挡得住家族的压力。”

        “想要防止此事发生，唯有废了那男子。可若是废了那男子，家族必然勃然大怒。一怒之下，与你对敌。无奈之下，只能出手击杀。”

        “若是灭门，他们还有好友，自会找你报仇。若是不灭，斩草不除根，必然会引火上身。真到了那般地步，你会后悔当初救下那女子吗？”

        片刻之后，慕容命心中一笑，抬头道：“为何会后悔，我所行，是正义之事。若是欺凌被阻止便记恨，且时时惦记着报复。那他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即便我不阻止他，他也会死于某人的反抗之中。”

        “你若因其报复而杀了他，便惹上了他整个家族，如此一来你便要杀了整个家族。如此一来，那你和那些沙匪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以武犯禁之人。”牧旻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盯着慕容命道。

        “哈哈哈哈哈！”慕容命大笑一声，给自己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啊——痛快。”慕容命向天长叹，然后对着牧旻笑道，“大人认为，整个家族都会因为他的错而与我为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你驳了他们的颜面，他们怎么会放过你？你们世家和家族针锋相对百年，你应该知道。在家族眼里，任何丢了面子的事情，都是对他们威严的侵犯。”

        “不错，对于这样的家族。我们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慕容命双手一摊，“若他们之中有好人，便不会对我出手。可若是他们之中的恶人对我出手，那只能是死。”

        “他人对我出手，我反抗，难道这也有错？”慕容命笑道，“若是反抗有错，那这天下，只怕早就乱了。”

        谈到这，二人并没有分出个结果了。至少有一点牧旻很清楚了，慕容命心中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是什么。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自己，也不会轻易会被蒙蔽和迷茫。

        沉默片刻，二人再度碰杯，牧旻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他思考了一番，便再度开口，“我的已然说完，那对命大侠来说，如何才能称得上是‘侠’？”

        慕容命闻言手一抖，然后笑着摇摇头，“老实说，这‘侠’分很多种。就像牧大哥所说的，我更愿意成为‘游侠’。”

        “我认为‘侠’，若是从最开始，可分为三种。”

        “哪三种？”

        “这第一种，便是是我这样的游侠。游历天下，不问贵贱，仗剑天涯。待得有一天武功盖世，四海皆友。到那个时候，可称为‘逍遥侠’。”

        “那时，天下皆知我名。我出手相助的人，你敢报复吗？若是报复，不用我动手，我那些朋友，就能淹没了你。”

        “家族于明，心却暗。我们于暗，心却向明。此乃根本之不同也。”

        说完，慕容命大笑一声，心中畅快无比，给牧旻满上了酒，二人再度一饮而尽。

        这几杯烈酒下肚，慕容命脸色微红，但是牧旻已经变得通红。

        “牧大人···可还撑得住？”慕容命打趣道，“我们游侠别的不敢说会，喝酒倒是很擅长。”

        “哈哈哈，无碍无碍，嗝。”他打了一个酒嗝，然后笑着对慕容命摆摆手，“我还想知道这第二种侠，是如何？”

        “这第二种侠可就不得了了，我称之为‘义侠’。这种侠，就是你所说的那种，一旦帮助，便帮到底的人。这种人，一身正气，刚正不阿。即便自己瘦弱无比，也敢于向行恶事的强者拔剑。”

        “他们若是成长起来，那就是独挡一方的‘大侠’。无战事可守护一方，帮助百姓。若有战事，必携三两好友共赴前线。此侠者，为国为民，当敬一杯。”慕容命再度举杯，牧旻则深吸一口，同样举杯。

        又是一饮而尽，慕容命安然无恙，不过牧旻已经开始有点左摇右晃了。

        “哈哈哈哈，牧大人，这酒量不太行啊。”

        此时的牧旻哪里还听得清，但还是磕磕巴巴问道，“第三，第三种是？”

        听到他这么问，慕容命也是呼出一口气，“第三种，是‘侠士’。此类人，不一定需要游历天下，不一定需要一身功夫。他们拥有的，是一颗助人，行善之心。”

        “即便没有一手强大的剑术，但也会尽己所能来行善。他们行善，不为世人所累。全因心中道义，以自己的方式贯彻着‘侠’之一字。”

        “而这些人，才是我心中真正的‘侠’。一人为侠，说明天下需要侠。若人人为侠，天下也就不需要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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