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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当了官以前没在意过的问题便浮出了水面,萧异赵荣和两个小吏分别是楚桓英和刘尚瑛的人,日日只晓得盯着洛茯苓的一举一动然后上报。洛茯苓为此很是头疼,当了官下面没有可靠的办事的人实在不行,便寻了在马场喂马的陈召来做帮手。

        洛茯苓想起之前在逃荒的时候,陈召打弹弓的准头极好,若是在许远宁手下应该能有重用,只是他现在没什么功绩,突然就安排到许远宁身边当差怎么想都不合适,只能等往后再说。陈召是老实人一个,不愿看着洛茯苓一个人幸苦,便也努力做工补贴家用,尽管洛茯苓劝阻他不用像之前那样幸苦,但陈召认为自己不能吃白饭,极力在外给别人做苦力。

        和陈召说起到自己手下做事的时候陈召很是高兴,特地换了新衣裳,还将头发像其他小吏那样束地高高的,看起来很是精神。

        “我离开莅州的时候魏川跟我说要来这边好好照顾你,帮衬你,我想着我空有一身力气也帮不上你什么,能做的也就是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但是来了发现你身边有许将军他们保护,我便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了。”陈召讲话怯怯的,倒像是在向领导回话。

        洛茯苓忽然觉得有些心酸,拿起筷子给他夹菜夹肉:“什么有用没用的,你不是我的家仆奴隶,是我敬告天地结拜的兄长,讲这话真是生分。”

        “嗨,现在我能帮上你了就是好事,往后只要你吩咐,刀山火海二哥都帮你趟。”陈召憨笑着扒拉饭,一举一动满是欣喜。饭粒沾了一脸,叫来添饭的丫鬟心叶好一通笑。

        陈召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头,心叶像哄孩子一样给他擦脸,逗得陈召脸跟烫熟的烙铁一样红。

        其实陈召长相很清秀,也算邺城姑娘喜欢的翩翩公子的模样,外表看起来有些书生意气,只可惜他其实并未正经读过什么书。不仅是陈召,谷子和平安也是一样的,流亡时的生活需要找些事提提心气,洛茯苓和魏川两人便担当教书先生,教授他们读写,条件艰苦,最后也只粗略识得些字罢了。

        心叶喜欢陈召,总要凑在他身边。这让他十分不自在,后来干脆晚归躲着不见她,陈召心善,也不好跟洛茯苓说将心叶送走什么的,怕她为难。

        利水司并不忙乱,洛茯苓不似蒋戎放荡不羁,平日勤勤恳恳将事务处理地妥帖,闲下来的时间便多起来,张祎修常来探望,手里时而拎果子时而带糖人,殷勤地像是别有用心。洛茯苓在研究国内山河走势,听得张祎修在跟前将果子啃得啧啧作响不免烦躁。

        “你若闲得慌去吃酒去听戏,整日在我这里晃悠蹭吃蹭喝算什么事!”

        张祎修目光从洛茯苓手里的书移到她脸上,外头的阳光映着,那眼睛灿若星辰:“邺城实在没我认识的人了,自打老于回禹州我就连个一起说话吃饭的人都没有!”

        “你敬爱的许将军不跟你一起吃饭吗?”

        “他忙得很,今儿个这个大人请明儿个那个公爷请,宫里和东宫那边也不闲着,吃酒的请帖快把将军府的门踩烂了。但凡他有点空闲都往你家跑,还不带着我,我现在除了在武馆待着和来你这里吃东西外感觉去哪里都多余。”

        “你来这里也多余。”洛茯苓将书抬起来挡住张祎修的目光。听陈召在旁边嗤嗤地笑便觉得有些伤人心了,于是又安慰道:“你天天往我这里跑传出去对我名声不好啊!你就在武馆等着,等我闲了带你到瑞乐门吃酒去。”

        张祎修撇撇嘴:“你跟将军讲话一个样,光说不做,什么时候才算闲呢。”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跟我去,我随时都闲的。”陈召道,看模样正经地很。

        “谁要同你一起,你这般无趣能闷死人。”

        陈召有些不服气,怎奈嘴笨不会反驳,便将书翻得哗啦啦响表示抗议。

        洛茯苓觉得好笑,算算时间到了饭点就将书合上起身道:“今日天中节,我们便去裕安河走走,说不准能给你俩一人寻个媳妇儿。”

        一口气走到裕安河天才刚刚暗下来,河灯零星开始从河道飘过,河道两旁依然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小贩成群结队卖彩绳,每一个小贩身边都围满了孩童和年轻男女纷纷挑选着心仪的彩绳和香包。

        陈召探头张望,兴高采烈地窜来窜去:“这热闹的场面我还从未见过!”

        张祎修倒是耐得住性子,拨开人群把两人往前方引:“每年只有天中节才有团糕卖,错过了这两天就得再等一年!”

        陈召好奇问道:“团糕?什么样?”

        “糯米和绿豆作的,加入蜜糖和芝麻粉上锅蒸,具体怎么做的我也不记得了。我小时候最爱团糕,长辈说做这个麻烦,工序繁多,所以只在天中节这天做。”

        洛茯苓也来了兴致,侧头去看旁边卖小食的摊贩:“你这样说我倒是好奇,我在禹州没见过,这应是邺城周边才有的吧!”

        “那当然是!”张祎修指着前边大概几步的位置:“这挤着人的小店就是邺城做团糕最好的店。”话罢便侧身往前挤。张祎修踮着脚,腰身被人群衬得更加翩然俊雅,洛茯苓甚至看到好多个女子在他身上摸了几下。

        陈召也不甘示弱,两人一左一右往前探。团糕一时半会儿买不到,洛茯苓便往河边挪一挪,在一方石台上坐下来等着。天闷热得很,周围人又多,洛茯苓觉得憋闷,但又不敢挪地方,便面向裕安河看河灯。河上不只是花灯还有画舫花船,远远看着犹如一方银河中的一个个殿宇琼楼,楼旁环绕着点点彩星。花船在水中央无直接联通的桥,上面星火闪耀让人浮想联翩。

        “那是烟花女子所在。”身后有人说话。洛茯苓也不回头,不在乎那人是不是在和自己讲话。

        人声鼎沸,那人见洛茯苓没有回应以为她没有听到,便索性坐到她的身边。

        洛茯苓回头,发现是个容貌娇媚的女子,手执缂丝梧桐团扇轻柔地摇动。她额前一缕发丝垂落,额上细细描了花钿,衬得面容更加妩媚动人。

        女子也回头报以一笑,纤纤细手叠放腰侧向前微微屈伸便算行过礼了。

        “你瞧瞧,不过两三年,你就不认识我了。”女子看洛茯苓冷冰冰的脸有点难过,作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洛茯苓仍很错愕,眉头皱起。女子微微叹息道:“若是当年你来邺城,想必绝不会是我这样的下场。”

        洛茯苓脑子一炸,试探叫道:“璎珞?”

        “你向来情薄,难得还记得我。”璎珞偏面遮脸微微笑,眼底却是说不出的凄凉。

        “少爷说你嫁了人,看你衣饰打扮应是嫁了好人家。”洛茯苓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

        璎珞凄然一笑,将头发撩起,耳后便现出一块疤。洛茯苓认得,那是女子为妓后官府烙的烙印。洛茯苓心头一酸,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璎珞发下头发,露出娇媚的笑容:“听闻你做了官,几次想去寻你却脱不开身。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了。”

        “璎珞,你丈夫呢,你为什么会。。。”

        “成了烟花女子?”璎珞抢话道:“服侍少爷我算是尽心尽力,可少爷那般无情,到了邺城转手就将我送给了别人。”璎珞脸冷下来,稍等了一会儿看着不说话的洛茯苓:“我以为你要为他辩解的。也是,你当年不也是被他丢弃了么,就是这样一个无情之人叫我们心心念念那么多年,回头想想真是不值。”

        裕安河那边开始放烟花,焰火升腾,河畔男男女女欢呼着。

        洛茯苓移开目光看着花船:“没什么值不值的,以前他是最好的选择,现在和以后都不是了。璎珞,你丈夫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会沦落风尘。”

        “他把我卖了,我是小妾,来去不过是主人一句话。”璎珞站起来,拉着洛茯苓往桥下走去。璎珞身姿摇曳,引得路上男子纷纷侧目。

        洛茯苓的确是凉薄之人,见璎珞也并未展露出伤心自怜的神情心里也便不再感慨,想到璎珞的境遇也只是思寻若自己也落得这般田地该如何是好。

        “方才你是在等人吧,不用担心,我待会儿再把你送回来。”说罢璎珞拉着洛茯苓上了一艘小船,然后要船夫摇桨往花船上去。

        越靠近花船乐声便越清晰,有女子和着琴唱小曲,曲调婉转清朗,词却艳俗无比,多听几声便觉得无法入耳。璎珞应该是以及习以为常,全然不在意。

        天已经完全黑了,裕安河却是灯火通明。往岸上望去,那方人头攒动都往这边看。画舫上有人正在跳舞,下人杂役都来来往往忙碌,见着璎珞来了都侧目用一种猥琐下流的眼神往她身上瞟一瞟。

        璎珞边走边说:“画舫上都是官家子女罚没来的,官妓文识颇高又有见识,与她们相比我不过是个乡野丫头,旁的看不起也没什么奇怪。”

        璎珞把手里的团扇随手丢给一个小侍女,小侍女并没有表示感谢,双方的模样都是习以为常,登上甲板是全然不同的景象,没有船舱里脂粉浓重的味道,也没有杂役哄乱吵嚷,一切都井然有序。舞女跳舞乐师弹奏,而宾客席位上坐着常服的贵人们。

        两人在一个角落里站好,璎珞冷着脸看着来往的人,看着达官显贵怀里抱着的女人,看着花船上炫目的烛光,忽而伸过手拉着洛茯苓的手臂道:“你看他们多开心,可是他们马上就开心不起来了。”

        洛茯苓冷静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璎珞死死拽着她,却不再说话。舞女跳至围栏处,翩然若蝶,从甲板一跃而上,在细长的围栏上游走舞动,那身姿翩然若蝶,引得众宾客大声叫好。忽然围栏一处断裂,舞女惊呼一声翻身从船上跌出去落入了水里。洛茯苓心里一惊,回头看发现璎珞嘴角勾起了一抹奇异的笑。

        舞女被捞上来不住地吐水,水将衣服浸湿贴着她的身体,发髻散乱妆都花了,看起来狼狈不已。

        “这般扫兴,连个舞都跳不好还捞上来干什么,扔下去!”席间有贵人传话出来,看起来是很不高兴。小斯并未忤逆,拎起来就要往下仍,任凭舞女怎么求饶都没用。洛茯苓手腕却被璎珞死死拉着,其实不用她拉着洛茯苓也并不想出头,为了素未相识的人得罪高官显贵这样的事不是洛茯苓能干出来的。

        “这事情经常有,我说了,我们的命只是别人的一句话而已。”璎珞眼神冰冷。

        众人的不以为然和嘲讽的表情在这一情形之下变得极其残忍,他们就这样喝着酒看舞女在冰凉的水中拼命扑腾。洛茯苓往席上看去,大将军楚桓英面无表情地搂着一个美女在喝酒,众人纷纷敬酒祝词,还催着老鸨换新人上来跳舞。忽然之间一个人冲了出来,解下斗篷毫不犹疑跳入水中救起那个快停止挣扎的舞女。

        不到片刻人便被捞了上来,舞女显然受了刺激,一日下水两次,整个人都懵了。救人的人正是许远宁,他托着那舞女晃了晃,问她还能不能坚持。然后把自己的披风给舞女罩上。

        舞女手紧紧抓住许远宁的衣服,像抓着救命稻草,整个人瑟瑟发抖。洛茯苓身体微微发颤,她理解许远宁的侠义和慈悲,可是邺城局势混乱,这样一来指不定有多少人会给他穿小鞋。许远宁脸上的水顺着下颚角淌下,眼神既愤怒又带着怜悯。洛茯苓甩开璎珞的手向他走过去。

        许远宁见到洛茯苓有点诧异,忙掰开舞女的手怕她误会。贵人们纷纷掀帘出来,站在众人身边众星捧月的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楚桓英,而发号施令的是他身边站着的公子。那公子脸扭曲地很,被人违逆的滋味使他气急败坏。

        “许将军,不过是个舞女,这画舫上要多少有多少。你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下贱之人失了自己的风度。”

        “杨公子,我眼睁睁看着她死才是失了风度。”许远宁起身,攥紧了拳头道:“我等武将在边关奋勇杀敌,不愿放弃我赵国一人一物,可在这堂堂天子脚下,皇都邺城,怎就如此轻贱人命。”

        “哈哈哈哈哈,许将军,你不过是个新封的小将,胆敢在我赵国大将军面前饶舌说什么奋勇杀敌,你算哪棵葱。”

        洛茯苓听了这话觉得怒火中烧,她本不想出头,可是看着那显贵丑恶的嘴脸便再也忍不了了,于是怒视杨公子道:“赵国没了兵卒,单靠大将军也守不住国土社稷,都是战场拼杀的,就算是比不上大将军军功赫赫,也是赵国栋梁,这位公子说话过过脑子,没有这一个个血肉之躯在边疆筑起高墙,你这高位能坐多久,你又算哪棵葱。”

        “哪来的无知妇人,胆敢在此喧嚣,把她给我扔下去。”杨公子暴怒,指着洛茯苓对站在栏杆前的小斯道。

        小斯动作极快把人向后一拎,洛茯苓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栽到了水里,窒息感瞬间包围全身。裕安河水冰冷,腥凉的水一瞬间灌入口鼻。洛茯苓不会水,挣扎了两下反而沉得更深。洛茯苓觉得很恐惧,但很快就有两双大手把她拖上了船。空气刺激鼻腔后的腥辣让洛茯苓疯狂咳嗽,朦胧中身旁围着一群人大呼小叫,等意识逐渐清醒才发现许远宁和楚桓英一起下水救了她,而那些贵胄自然是因为楚桓英聚拢而来。

        楚桓英怒不可遏,瞪着眼呵斥那几个小斯,洛茯苓觉得很是无语,如果在扔舞女下水时他出面说个情那后面的事情便都不会有了。许远宁紧紧搂着洛茯苓并搀着她站起来,对着楚桓英行了个礼:“忤逆杨公子是我的过错,要打要罚我认,但是茯苓虽然品阶不高,也是朝廷亲封的有印鉴在手的官员,如今不过鸣个不平就要承担杀身之祸天理何在。”

        洛茯苓没有在意楚桓英的态度,只远远看着璎珞一脸冷漠得站在角落,即使自己有了性命之忧也没挪半步。楚桓英一甩浸湿的袖子,沉默片刻道:“双方各退一步,今日之事就这么了了。若有人再多口舌,本将军绝不客气。”

        许远宁自然不服,想要争辩被洛茯苓拦住。她拉着许远宁颤巍巍上了小船,至始至终都没看楚桓英一眼。也没看到楚桓英见他俩亲密时紧紧攥着的还在淌水的拳头。

        小船行至河畔,陈召已经吓得要背过气去了。张祎修转头去套车,手里的团糕在慌乱中都掉到了地上。马车上四人都惊魂未定。洛茯苓脑子开始异常清醒,她仍旧在想璎珞,倒不是多重情谊,而是想到璎珞的表情,揣测那舞女落水似乎与她脱不了干系让她十分不安。朝中官员她惹不起,勋爵权贵她惹不起,邺城里没有她能惹得起的人。她周身冰凉,不断回想着舞女第二次被扔下去的场景,想着小斯推自己下河的场景,如果不是许远宁,这一晚上舞女和她怕是都得消失在这裕安河里。璎珞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名义带她上花船让她看到这一场面,洛茯苓大概也猜到自己被算计了。

        许远宁也很后怕,他既没有能力救所有苦命的人,也没办法护洛茯苓周全,他们还未遇到战争,还未进入权利争夺的洪流,仅仅是因为救了一个舞女救差点把洛茯苓的性命搭进去。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马车一路奔到许远宁的府宅。陈召一直往洛茯苓身上盖衣服,看她瑟瑟发抖全是自责,怪自己也要凑热闹去买团糕才让洛茯苓离开视线。说着竟然急得哭出来,张祎修烦的骂他让他闭嘴,两人的吵闹和洛许二人的沉默让整个车厢气氛无比压抑。

        许远宁身体底子好,行伍出身不怎么怕头疼脑热,泡了个澡也就没什么事了。洛茯苓没那么幸运,夜里开始发高烧,姜茶喝了一大壶也没见好,起初神志尚且清晰后半夜便昏死过去,扎针招魂都没用。大夫郎中请了七八个,药一碗碗灌下去,第二天晚上人就已经气息将息只进不出了。

        楚桓英也带人来看望被许远宁挡在门外,陈召气急了抄起一把刀就要冲出去砍他,张祎修死活才拦下。许远宁一直守在床前,看着洛茯苓毫无生气的脸牙都要咬碎了。愤怒和自责快要驱使他举刀砍了自己。

        身在莅州的成落玉没多久也得到了消息,当即带着魏川谷子和平安匆匆赶到了邺城。同时到邺城的还有许远宁在禹州时的军医秦享临。

        魏川尚且冷静,红着眼颤抖着站在床前话都说不出,谷子已经哭到嘴唇发紫,眼看着要撅过去。秦享临用药大胆,一贴草药下去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洛茯苓昏昏沉沉醒来看到痛哭流涕的谷子平安,费力地骂道:“快别哭了,还没死呢。”

        “阿姐哇啊啊啊”谷子抱着洛茯苓哭:“你不要有事呀,吓死我啦!”

        平安也揩着眼泪,抽抽搭搭嘟囔老天保佑。

        “我听闻你是被邺城那群老爷们扔下水的,你是怎么得罪了人叫人害你至此。”魏川愤慨道,既是心有余悸又是对许远宁的不满。

        “都是我的错,若我不管闲事非要救那舞女也不会有这档子事。”许远宁懊恼地抓着洛茯苓的手,满眼都是歉疚:“明知那杨公子是太子的表弟,先皇后的外甥,我却脑子犯糊涂,怎就偏偏要去得罪皇亲国戚。”

        魏川一甩手怒道:“全天下可怜人到处都是,你一个个都想救。我妹妹就在你的身旁你都救不了她,又要在一些不相干的人面前装什么菩萨。今日是人救回来了,如若救不回来,我魏川豁出命不要了第一个砍了你。”

        这话没什么错处,许远宁懊悔得说不出话来。洛茯苓还没有缓过来,听众人吵吵嚷嚷没多久又昏睡过去。

        楚桓英在门外等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终于等不及硬闯了进来,许远宁正一腔愤懑无处发泄,便与他结结实实打了一架,直到两人都鼻青脸肿站都站不住旁人才敢上前拉架。

        “我就来瞧她一眼,瞧完便走。”楚桓英嘴角都渗出了血,还是侧身要推开许远宁向里走。

        许远宁把刀一横挡住他:“若非你无所作为她怎会到如此地步,你竟然还敢来,是要瞧她还能不能活过今晚吧。”

        楚桓英身后的成落玉眉头一皱,冲到他眼前怒道:“你要怎样的作为,你当所有人都与你一般全是傻子,慈悲心上称能称几斤。杨锦禄是太子表亲,他想让谁死轮得到你来充好人,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有多少,有太子撑腰谁能出头说什么。你以为你一句话能救个人,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捞了个舞女,昨日杨锦禄烧了整个花船,大几十人全被烧死了。自今往后,太子身边人要给你穿小鞋你当你等苟活多久。洛茯苓这般情形是我哥哥害的吗,是你害的,你还有脸拦着他,洛茯苓以后还想要在邺城活下去,除了仰仗我哥已经没有别的活路了你知不知道。”

        这话像刀子一样剜着许远宁的心,楚桓英瞪了他一眼把他推开,无视陈召张祎修的阻拦,一路奔到洛茯苓床前。

        洛茯苓听到动静,挣扎着微坐起身,颤巍巍看着楚桓英和成落玉。

        “洛茯苓。”楚桓英想要去碰她,平安谷子勇敢地挡在床前,尽管很恐惧但还是坚定地要保护洛茯苓。

        楚桓英无奈将手收回:“我并非要兴师问罪,只是想看看你身体好些没。”

        “问罪?敢问将军我有何罪!”洛茯苓冷冷地看着他问。

        “我一直以为你活得通透,可也没想到你竟然也跟许远宁一样冲动。得罪贵胄对你来说有何益处。”

        洛茯苓想了想,自嘲地笑笑:“我没有他那样的赤子之心。你怕永远都不会明白,在这样的地方,明明看得清一切却依然怀揣着侠义之心有多可贵。”

        “侠义?不过是莽撞无知罢了。洛茯苓,你看清楚现在的处境,他的侠义之心会把你害死的。”

        成落玉将一份黄绢丢给她:“我今日托刘尚瑛进宫请的旨,派你去滨州治水。你即日便启程吧,要好好活着,等邺城没什么威胁了你再回来。”

        “我现在并不想离开邺城。”洛茯苓心中一沉,忙拒绝道:“利水司尚且没管制好,现在走不妥当。”

        “这是圣旨,无关你想不想,要你去你就得去。”成落玉冷哼道。

        楚桓英叹了口气:“保命要紧,离太子和杨锦禄越远你便越安全,你若不安心就把你兄长带着。”

        成落玉就不乐意了,她不喜欢自己手里没有筹码,刚要表示抗议被楚桓英瞪了一眼便不敢反对,瞄了一眼平安将他拉到身边:“你放心去,你的弟弟我会照顾好。”

        没法子再说什么,洛茯苓觉得气结,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心中暗骂。好歹挨到两人离开,许远宁沉默着坐在床沿看着洛茯苓,想要说什么,可憋了半天也只轻声道了声抱歉。洛茯苓看他熬得通红的眼睛和凌乱的胡渣,也知道他这两日过得艰难。于是叹了口气安慰这件事他没有错。许远宁也只是沉默,轻柔地给洛茯苓理了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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