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下车的最后一刻，张言秋还是不忍，不忍心让车上这么多无辜的人死于非命，尽管她的眼眶里还是氤氲着满满的泪花，尽管利刃刺透喉咙的痛楚历历在目，尽管恐惧，悲痛完全萦绕着她，她终于还是选择了回头，张言秋试着挣开肖鹤云紧握着自己的手，却被他更紧的握在掌心。

        肖鹤云蓦然回眸，只一瞬间，他就看懂了张言秋眼底的坚定，裹挟着恐惧，悲痛的坚定，不值得，言言，他们真的不值得你一次次拼命，一次次去死啊！肖鹤云看向张言秋的眼神里满是心疼，他下意识的紧紧握住张言秋的手，通红的眼眶淌着泪，他皱紧着眉头，僵硬的摇头，喑哑着颤抖的声音，

        “不值得，”

        张言秋温柔的勾着嘴角，氤氲着满满泪水的明眸清澈到底，她的眉眼间满是温柔，安慰，她坚定的轻轻摇头，值得，哪怕有一次成功的机会，都值得，

        “再试一次！”

        张言秋从小就知道，爸爸是警察，爸爸的使命是拼尽全力的保护每一个人的安全，从来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去救，如果是爸爸在这儿，他肯定毫不犹豫的去救大家，我做不到爸爸那么勇敢，那么无畏，更做不到爸爸能把事情处理的那么好，甚至，我有些退缩，不是怕死，是看过他们冷漠的样子，看过他们袖手旁观的样子，但是每次想到警局里，一张张崩溃的脸，我就不会那么心痛他们的冷漠了，他们只是想活着，我也想活着，每个人都想活着，哪怕有一次机会能救下车上的所有人，都值得。

        张言秋笑着，朝肖鹤云重新扬着最明媚，最美好的笑颜，她的眼眶早就染了红，映衬着含笑的眉眼更加让人心痛，张言秋用力挣脱了肖鹤云握紧着自己的手，她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朝炸弹跑了过去，即使这一次不能阻止炸弹爆炸，至少，我可以保护诗情，保护车上的乘客遭受更大的伤害。

        她跨步上前，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胳膊横在李诗情面前替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刀，她狠狠地跌倒在地上，却把李诗情护在身下，她猛地抬头，那把染着血的刀已经近在眼前，突然，一道清俊坚定的身影蓦然出现，他丝毫没有犹豫的挡在自己身前，紧紧握住了陶映红拿刀的手腕，

        （肖鹤云！）

        张言秋心颤一瞬，心酸，苦涩，感动，似乎还带着别样的情感，满满的充斥着她的内心，她的眼眶瞬间湿润，蓦然流下泪来，但是她却立刻压抑了所有的情绪，伸手用力的抱着炸弹往车前的方向，她大声喊着，

        “大家帮忙，她有刀，她要炸车！”

        李诗情同样跑上前去，她急切的喊着司机，

        “叔叔，停车，车上有炸弹！”

        肖鹤云用自己全部的力气狠狠压在陶映红身上，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刀尖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看着她，眼眶和眼尾红成一片，脸上的肌肉因为他的用力不断的抽搐着，他看到她的眼底，只剩下冰冷，是对所有事，所有人毫不在意的冷漠，她发狠的用力，眼神和上一次循环一样，和杀死张言秋的眼神一样，毁灭，毁灭所有！

        张言秋血肉模糊的样子不断充斥在自己脑海里，她脖颈止不住的鲜血喷涌而出，止不住，怎么都止不住，他再次清晰的看到，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眼睁睁看着张言秋一点点流尽着鲜血，她那么疼，仿佛呼吸都是钻心的疼，我多想和她一起死啊，可是没有，没有！凭什么，凭什么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了她，凭什么你这么轻易地杀了她！

        肖鹤云急促的喘着气，牙齿狠狠地撞在一起，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整张脸完全涨红，他的眼底全然被氤氲成了红色，他颤抖着，他的眼神里是怨恨，是对陶映红杀人不眨眼的愤恨！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一次次的想要救人，却一次次的死在你的手上，凭什么！

        陶映红突然猛地翻了手腕，是利刃刺透身体的声音，肖鹤云眼底的阴鸷，憎恨瞬间呆滞，他不知所措的后退两步，那把刀，正插在陶映红的身体！

        陶映红失力的倒在座椅上，她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肖鹤云，冰冷，喜悦，是替他杀人的喜悦，她深深地看着他，仿佛再说，在用眼神告诉他，你杀人了，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杀了我，恭喜你，你杀人了。

        一瞬间死一般的寂静让张言秋回过头来，肖鹤云脸上，身上沾满着鲜血猛地刺进她的眼底，他无助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助的站在那里，站在人群的中央，却没有一个人肯接近他，肯相信他！张言秋看到四周乘客的眼神，害怕，鄙夷，惊悚，厌弃，她顿时的心寒，原来，他们一如既往的冷漠啊…

        肖鹤云眼底满是惊恐，他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脸上的肌肉颤抖着，脖子上陶映红的鲜血一寸寸灼烧着他的肌肤，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烧的粉碎，肖鹤云大口喘着气，看向四周对自己避之不及的人，他急切的解释，

        “不，我没有杀人，我不想杀人！”

        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没有一个人！

        张言秋从拥挤，后退着的人群里挤了出来，她大步走向肖鹤云，毫不犹豫的牵住他沾满鲜血的手，她抬眸看他，满是坚定，

        “我信你！”

        肖鹤云蓦然落了泪，他最后看着那群人冷漠，鄙夷的嘴脸，心下一片怅然，不值得，我做的一切，我曾经做的一切，在现在看来，都不值得，你们根本不值得我一次次的付出生命！

        他紧紧握住张言秋的手，毫不犹豫的转身，在众人惊恐的眼光里，他拉着张言秋，他拉住了生命力唯一一点温暖，第一次，第一次作为一个施暴者，下了车！

        在他们身后，张言秋没有看到，自己最熟悉的那抹眼神，张成望着张言秋的背影，他看到了，看到了言言做的一切，看到了车上他们的无动于衷，袖手旁观，看到了言言的挣扎，无助，泪水早就打湿了张成的双眸，心疼，心疼张言秋奋不顾身的付出，言言长大了，爸爸的言言很勇敢，言言永远都是爸爸的骄傲，他深深地看着张言秋离去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自己的意识为什么会困在他的身体里，但是隐约间，他好想明白了，言言不止一次经历过爆炸，想到言言一次次被爆炸的火浪席卷，张成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原来，在爸爸永远看不到的地方，言言这么勇敢啊，张成苦涩的勾着嘴角，眼神却一直追随着张言秋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尽的心酸，心痛包裹着他，

        （言言，爸爸真的很骄傲，言言永远是爸爸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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