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不是循环，王萌萌轻飘飘的一句话重重的砸在张言秋心间，她瞬间愣住，眼眶里蓦然砸下泪来，她仿佛听到了耳边心脏粉碎的声音，她的眸子完全红成了一片，她大口的呼吸着，却还是感觉到窒息，她用手捂紧着自己的心脏，疼，撕心裂肺的疼痛紧紧包裹着她。

        所以，十四次的循环，都是真的，我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十一次被炸弹炸死，一次被陶映红用刀割破了喉咙，流尽了身体里的血液死在张成面前，还有现在，张成的死亡，一切都是真的！在我死去的那些世界里，爸爸妈妈一直承受着失去的痛哭，一次又一次，张言秋再也回不了家了…

        “言言，沿江东路站下车，我让小江接你。”

        “干嘛啊，老爸？”

        “去买点菜，挑自己喜欢的，回家爸爸做给你吃。”

        张言秋突然脑海一阵刺痛，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脑袋，痛苦的跌坐在地上，一帧帧的回忆翻涌着涌上心头，爸爸的话仿佛近在耳边，她痛苦的皱紧着眉头，努力压抑住自己的钝痛，说什么，爸爸在说什么，她拼命的想要听清楚，终于，她听到了，沿江东路站下车，爸爸说的是，在爆炸的前一站下车！

        耳边的声音无比的清晰，张言秋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源源不断的冷气全都涌了过来，紧紧包围着她，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缝隙，张言秋早就被泪水晕湿的眼角红成一片，她紧握着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指节全都泛着白。

        “想起来了吗？”

        声音响起，张言秋终于抬眸，眼底带满着阴鸷，疏离，她的眸子落在自己面前浸润在光里的王萌萌身上，她像是不染纤尘的公主，沐浴在阳光下，眉眼间满是温柔，怜悯的笑，可张言秋分明看到了，看到了藏在这副皮囊下的恶魔！

        “我要去的是沿江东路。”

        王萌萌心虚的颤着眸子，

        “是，你根本不会经历爆炸。”

        张言秋颤抖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她的眼角不断的渗出眼泪，鼻尖更是通红，肖鹤云印象里明媚美好的言言再也看不见身影，她抬着眸子，眼底是决绝，崩溃，

        “是你改了我的记忆，是你让我在车上昏睡，是你一步步把我推进循环！”

        张言秋沉声质问着，王萌萌不自觉的颤抖一瞬，她紧张的握紧着自己的双手，明亮的眸子里蓦然留下两行热泪，她乖乖的颤着眸子，软声道着歉，

        “对不起，我只是想救爸爸妈妈，他们太苦了。”

        看着王萌萌流着眼泪的样子张言秋却笑出声来，太荒唐了，她笑着，声音里却满是凄凉，原来，这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我不会死，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根本不会死！我会在沿江东路下车，我会活着，我不知道车会爆炸，我不会为了救人陷进循环，我的爸爸也不会死，我的家人根本不会失去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张言秋疲惫的勾着嘴角，她的眼神淡淡的落在王萌萌身上，看向她全都是同情，怜悯，却再也没有心疼。

        “所以呢，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你又想干什么？”

        王萌萌颤着眸子，眼眶里的泪珠霎时滚落，连成一条线，在光下熠熠生辉，她乖乖的笑着，软声道，

        “我想回去，想回去救救妈妈。”

        回去？怎么回去？用我的身体回去，所以，你困住了我的灵魂，你想回到我的身体，你想用张言秋的身体来安置你的灵魂！

        张言秋叹出一口气，她疲惫的呼吸着，伸手擦掉眼角悬挂的泪珠，她就这样淡淡的看着王萌萌，即使她身处黑暗，满身狼狈，即使王萌萌身上浸满着阳光，张言秋依然耀眼，依然明媚美好，她轻轻侧头，眼神淡然，轻声问道，

        “你觉得自己现在可怜吗？”

        王萌萌哑然，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愣住一瞬，下一秒开口道，

        “是他毁了我的人生！”

        张言秋轻笑出声，

        “我不觉得你可怜，”

        “现在的你，只让我感到可恶。”

        王萌萌瞬间沉重了呼吸，她睁大着眸子，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满是震惊的看向张言秋，

        “你凭什么这么说！”

        张言秋轻蹙着眉头，绯红的眼尾衬得她好像随时会随风飘散，清冷，破碎同时揉碎在一个人的身体，

        “十四次，你毁了他们的家庭，十四次！”

        “王萌萌，你毁了我，十四次！”

        “你知道你的父母失去你有多痛苦，那我们呢，我们的父母不会痛吗！”

        “你知道一次次的面对死亡有多可怕吗，你知道自己成了杀人犯有多可怕吗！”

        “你凭什么，凭什么为了救你的父母，毁掉同一个家庭十四次！”

        王萌萌愕然，她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或许，真正的王萌萌，早就在这无尽的深渊里迷路了，现在站在这里的，亲手把张言秋拉进深渊的，不是她。

        是，王萌萌是受害者，可是车上的其他人就不无辜吗？被陶映红炸死的人就是活该吗？踏上四十五路公交车的人就罪无可恕吗？

        还有，被王萌萌亲手拉进循环的张言秋，难道，她不无辜吗？她是真正无辜的人啊，她本该在沿江东路下车，去过属于她的人生，车上的一切，爆炸，死亡从一开始就和她没有关系，是王萌萌绑架了她，改变了她的记忆，迷失了她的灵魂，可是，她死了，她死了十二次，她被陶映红杀死了十二次，甚至现在，她的灵魂也被囚禁起来。

        陶映红杀了她的身体，王萌萌囚禁了她的灵魂，到头来，或许在循环里迷失的，只剩下张言秋一个人，或许，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失去了身体，丢失了灵魂，她的灵魂永远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深渊，或许张言秋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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