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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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琅目送她离开,神色重新恢复冷肃:“孔肇。”
孔肇得令,悄然跟在楚黛和霜月后面,沿途护送。
直到看不见楚黛身影,宋云琅才带着孟剑书,从另一侧离开。
竹林外,湖水澄澈,被湖边杨柳倒映得如一潭碧玉。
晴空白云闲卧湖面,被水上蜉蝣激起浅浅涟漪。
“姑娘,您是不是喜欢上陛下了?”霜月凝着她唇畔笑意,小心翼翼问。
总觉得自家姑娘同以前有些不一样。
从前见着皇帝,她总是惊惶、敬畏,这些日子,却时常含笑离开。
闻言,楚黛心神微微一晃,心口旖旎的思绪一圈圈漾开,唇畔笑意却凝滞。
她表现得很明显吗?连霜月也开始察觉?
应当是喜欢的,他的怀抱有力又温暖,让人安心。
私底下,他似乎总是英姿勃发、潇洒不羁,似上元夜比星月更耀眼的焰火。
那是楚黛一直向往,却没有过的旺盛恣意的生命力。
可喜欢又如何?
他已说过,只会立一位皇后。
且认真同她探讨,今日的贵女之中,哪一位更合适。
以她羸弱之躯,选秀尚且不能,更遑论肖想皇后的位置。
她也并没有想过那个位置。
宋云琅答应,只要她高中进士,考入翰林院,她便能做女史官。
好不容易挣得的恩典,她断不会浪费。
“去找栀栀和宁姐姐吧。”楚黛扶住霜月小臂,避而不答。
澄澈的眼瞳依旧乌亮,却少了些许神采。
“楚妹妹。”有人低头从她身侧假山石洞里出来,是昌远伯府谢逍。
楚黛眉心微微颦起,连连后退两步,略福身寒暄:“谢表哥有礼。”
“楚妹妹似乎很防备我。”谢逍手指勾着玉佩下的穗子把玩,盯着楚黛笑得痞气十足,“怕我把你同陛下私会之事抖出去?”
他话音刚落,楚黛和霜月登时白了脸色。
谢逍看到了什么?
“楚妹妹瞧着温柔纯善,没想到竟有如此心机。你拦着谢兰姝那傻子,不让她去选秀。自己没在选秀名册上,却偷着去。”
谢逍轻啧一声,眼神极为露骨地上下打量她:“楚妹妹同陛下这是第几回?怕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了吧?兰姝说我配不上你,陈筠和袁松倒是配得上,却被你耍得团团转。”
他言辞污秽,楚黛听着遍体生寒,几乎被抽去浑身力气。
扶住霜月,勉力站直,她冷冷对上谢逍唯恐天下不乱的目光:“谢公子究竟想说什么?”
谢逍是冯艳所出,楚黛比着谢兰姝的辈分,叫他一声表哥,算是给他一分颜面。
可他给脸不要,楚黛也不再客套。
昌远伯府只他一位公子,且地位算嫡出,皇帝却迟迟未批昌远伯请封世子的折子。
此刻想想,楚黛暗赞宋云琅一声英明,谢逍不配。
“也没什么。”谢逍笑得阴险又嚣张,伸手便朝她脸颊摸过来。
楚黛别开脸,听到他的声音几乎要作呕。
谢逍摸了个空,不以为意,甚至肆无忌惮问:“楚妹妹若陪我一次,我便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如何?”
“呸!”霜月气得气血上涌,上前一步,挡在楚黛身前,恨恨盯着谢逍,“也不去湖里照照,你配得上我们家姑娘吗?”
谢逍自以为抓住楚黛软肋,也不计较霜月出言不逊。
他越过霜月,望着被挡住半边脸的楚黛,眼神不善威胁:“我劝楚妹妹还是想清楚,且不说谢兰姝知道会如何,国公府的陈娆可对陛下执念颇深,你猜,她会如何毁掉你呀?”
见楚黛气得发抖也不为所动,他一把拉开霜月:“分明跟你娘一样水性杨花,别跟本公子装什么贞洁烈女!”
说着,便上手去抓楚黛。
簌,一道寒利的破空声袭来,擦着谢逍指背,直直钉入不远处的柳树上。
楚黛愣愣望过去,钉在树上的是一根袖箭。
“谢公子若再往前一步,孔某很难保证下一支箭会不会射入你心口。”孔肇飞身过来,停在楚黛身侧两步远处。
“陛下命孔肇护送姑娘,一时大意,让姑娘受惊了。”孔肇抱拳赔礼。
“多谢孔大人。”楚黛有些后怕。
身处琼林苑,她完全没想到,谢逍竟如此胆大猖狂。
谢逍惊得动也不敢动,指骨上勾着的玉佩落到脚下青石上,摔得粉碎。
斜眼扫过指背上一串殷红血珠,他吓得两腿打颤。
“孔大人饶命!”谢逍怎么也没想到,宋云琅会让堂堂玄冥卫指挥使亲自护送。
“放心,谢公子好歹也是伯府公子,孔某会注意轻重的。”孔肇阴沉的语调,让人听着胆寒。
未等谢逍反应,孔肇已上前一步,动作迅疾,鬼魅似地钳住谢逍受伤的那只手。
咔嚓一声脆响,谢逍腕骨被生生掰断。
他叫声极为惨厉,眼泪和着脂粉、冷汗流下来,一张脸狰狞丑陋。
楚黛吓得面色煞白,霜月也不住地打颤。
反观孔肇,像是见惯了眼前的场面,随意抬手,侧掌劈在谢逍颈侧。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谢逍,软倒在地砖上,如烂泥。
“楚姑娘不必担心,孔肇会处理妥当。”孔肇恭敬地对楚黛施礼,随即拎一块破布似地抓起谢逍。
“有劳孔大人费心。”楚黛稍稍缓过来,没那么害怕了。
楚黛刚走几步,便听身后一道异样的风声,继而是脚步声,很急促。
虽好奇,楚黛却忍住没有回头看,只是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些许。
“大人,北疆急报。”来人似乎很急,甚至来不及等楚黛走远。
北疆?楚黛愣了愣。
宋云琅说过,会帮她细细查找爹爹下落,是不是有玄冥卫找到爹爹了?
思忖间,楚黛脚步放得更缓,像是要数清地上有多少块青石。
孔肇察觉到楚黛异常,却不认为有任何避讳的必要。
“说。”孔肇一手拎着谢逍,冷冷问属下。
玄冥卫双手抱拳,头垂得更低,禀报的声音有些发虚:“楚驰那小子跑了。”
楚黛听得清楚,有些失望,不是爹爹的名讳。
可玄冥卫盯着的人也姓楚,是巧合吗?
她定住脚步,立在细柳下,认真想了想,仍想不出。
楚氏一族中,似乎也没有叫楚驰的。
不如问问孔大人?楚黛攥着丝帕,转身回望。
却发现方才的位置,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楚姐姐,你同袁松聊了这般久,是不是更满意他?”宋玉栀丢掉手中拔光了叶子的柳条,笑盈盈接过楚黛手中琼花,“走,咱们找皇祖母赐婚去!”
要不要告诉栀栀,她与状元郎实则根本没说上几句话?
楚黛犹豫着,求助地望望孟羽宁。
却见孟羽宁冲她眨眨眼,含笑不语。
想来宁姐姐是误会她方才与表哥在一起,才这般欢喜的。
罢了,还是不解释为好,多说多错。
栀栀好骗,宁姐姐却不好糊弄。
揽香阁中重新收拾过,楚黛和宋玉栀到的时候,宋云琅正与长公主一左一右坐在顾太后身侧。
孟沅和顾怀诚也在。
宋云琅手持茶盏,漫不经心朝这边扫一眼。
似乎弯了弯唇,又似乎根本没看她。
“楚丫头累了吧?快坐下歇歇。”顾太后让寒翠姑姑接过琼花枝,把花几上原本的花束换掉,把楚黛新折的放进去养着。
没等楚黛喝上一口茶,顾太后便迫不及待问:“可选好了?”
楚黛捧着茶盏的指,微微泛白,她轻咬着唇,还没想好该如何说。
孟沅坐在顾怀诚身侧,也紧张,她的心悬了一日。
希望女儿选个中意的,又怕女儿同她年少时一样,识人不清。
顾太后以为她脸皮薄,羞于启齿,也不逼她。
视线移开,落在宋玉栀身上:“栀栀,你二人情同姐妹,定知道你楚姐姐心仪的是谁吧?楚丫头不好意思说,你来告诉哀家。”
皇帝答应立后,顾太后心情极好。
若趁着喜气,把楚黛的婚事也定下来,她这心便彻底踏实了。
虽楚黛没明说,可宋玉栀猜测,十有八九是袁松。
毕竟楚黛对袁松的评价,比陈筠不知好了多少。
“皇祖母,栀栀以为楚姐姐喜欢的是……”宋玉栀胸有成竹,笑盈盈应。
岂料,即将说出口时,忽而被宋云琅出声打断:“母后,朕以为,终身大事,还是楚姑娘自己说的好。”
顾怀诚悄然握了握孟沅的手,含笑望着楚黛:“漪漪尽管说,有陛下和太后替你做主。”
长公主附和一句,也是鼓励楚黛。
顾太后扫一眼宋云琅,望着气定神闲品茶的儿子,她心内有些怪异。
上回在慈安宫说起为楚黛择婿之事时,宋云琅还很不耐烦。今日他完全可以不说话,怎么突然开口这么逼小姑娘?
既然开了口,就别置身事外。
顾太后略思量,笑道:“对,楚丫头说出来,让你皇兄亲自降旨为你赐婚。”
“皇兄?”宋玉栀一口茶喷出来。
被长公主瞪一眼,赶忙拿帕子堵住唇,擦拭干净。
她看看惊得面色发白的楚黛,再看看面无表情的皇舅舅,惊问:“皇祖母都说了,栀栀与楚姐姐情同姐妹,楚姐姐怎么能叫皇舅舅一声皇兄呢?”
顾太后被她绕得有些晕,还是长公主出声斥了一句:“胡说八道什么?你喊楚姐姐是比着你孟姨这边。你皇祖母让喊皇兄,那是比着帝师喊,各论各的。”
“我就这么平白矮了一辈?”宋玉栀不服气,“楚姐姐,你同我一样,也叫皇舅舅吧!”
话音刚落,宋云琅一记眼锋扫过来,冻得宋玉栀齿关打颤。
她缩了缩身形,闭上嘴,再不敢多说。
皇舅舅一定是嫌她聒噪。
“臣女谢太后娘娘和陛下恩典。”楚黛起身,朝着上首施礼。
她眼睫微垂,因心虚而不敢看顾太后,更不敢去看宋云琅。
宋云琅就是要逼她亲口说,她谁也不嫁。
在太后娘娘心里,宋云琅是她的兄长啊,可他们……
楚黛面颊火辣辣的,像是被火灼过。
顾太后看在顾叔面上,当她是亲侄女,她却辜负了太后厚爱。
“太后娘娘,臣女身子弱,今日陈公子甚至直言,臣女不能生养,他便将庶子寄在臣女名下。”楚黛自揭伤疤,痛得嗓音发颤。
阿娘听到一定更不好受吧,可她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京中门当户对的人家,想必都是这般想的。也不是他们的错,是臣女自己福薄。”楚黛哽咽抬首,隔着眸中水雾望向太后,“臣女虽无才无德,却也想求一心人共赴白首。若来日臣女身子治好了,或是遇到不重子嗣之人,臣女再向太后娘娘求这赐婚的恩典。”
“只是当下,臣女并无想嫁之人。”楚黛说着,跪到地砖上,虔诚道,“臣女有负太后厚爱。”
最后这一句,她是为自己与宋云琅的纠缠,说得真心实意,险些落下泪来。
孟沅听着,痛不欲生。
她不知道女儿今日带着所有人的祝福相看,实则受了这么多委屈。
挣脱顾怀诚的手,她起身拥住楚黛。
等不及顾太后发话,便心疼哄道:“好,娘的漪漪不嫁了,娘陪你一辈子。”
她的漪漪看似柔弱,实则很坚强。
不管身子多虚弱,喝多苦的药,好多年没落一滴泪。
任那些郎君再好,孟沅也觉得,他们一个都配不上漪漪。
宋云琅微微敛眸,藏起眼底纷涌。
手中茶盏忽而发出一声细微脆响,裂纹迅速蔓延开来。
微烫的茶水洒在他长衫上,水渍在洇湿他衣料。
凝着衣上湿痕,他脑中满是她眼眶中倔强的水雾。
他极少如此刻一样后悔。
漪漪纯善,他不该这般逼她表明立场。
“朕倒没想到,陈卿家会如此轻慢帝师之女。”宋云琅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丢开破裂的茶盏。
他随手拂拂衣上水痕,漫不经心道:“昌远伯府家眷今日敢公然在琼林苑生事,京中纳妾之风,也该整顿整顿了。”
“魏长福。”宋云琅起身,朗声唤。
魏长福捧着浮尘,小跑着进来。
尚未站定,便听宋云琅掷地有声道:“传朕旨意。即日起,大晋所有六品以上官员侯爵,正妻之外,再敢纳任一姬妾,立时削官夺爵。如有隐瞒相护者,交由玄冥司重罚!”
日落前,皇榜已贴满京城大街小巷,所有家中有妾室的官员,一片哗然。
有那胆子小的,甚至即刻收拾细软,给足盘缠,把家中原有的妾室、通房送走。
生怕皇帝改了主意,连之前纳过妾室的一并清算。
也有大臣不服,御驾刚回宫,便迫不及待入宫觐见。
“陛下,万万不可,长此以往,大晋百姓数量必然锐减,如何对抗虎视眈眈的北狄、西戎?”
宋云琅抱着雪寅,一下一下捋着毛:“所以朕说的是六品以上官员,没说百姓不能纳妾。若何大人想多纳妾,朕现在就准你辞官或是贬谪如何?”
上奏的何大人抖着胡子,闭上嘴。
头顶的乌纱帽,他还舍不得。
宋云琅抬眸,扫他一眼:“再者说,朕当年大败北狄之时,是靠人数取胜的吗?”
在场所有朝臣心知肚明,真不是。宋云琅每每以少胜多,却能把北狄铁骑打得落荒而逃。
“万一娶的发妻不能生养呢?”年逾四十,妻妾成群,尚无子嗣的钱大人问。
宋云琅捋毛的动作顿住,唇角扯出一抹嘲讽:“钱大人不如先找个郎中给你自己看看,朕出诊金。”
钱大人平日里,逢人便说他运气不好,纳的净是些不能生养的女子。
被宋云琅这么直白一呛,钱大人登时憋得老脸涨红。
“陛下,臣等为朝廷效力,殚精竭虑,只是想求个多子多福。”李大人咬着牙上奏,“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多子便多福吗?那前朝哀帝膝下九位皇子,却为夺嫡手足相残,最后竟后继无人,江山败落,还真是大福气。”宋云琅笑意顿时一敛,眼神寒肃如冰霜,“朕尚且想只立后不纳妃,尔等倒是比朕还贪心。”
“怎么,家里有比皇位更重要的东西要继承?”
宋云琅眼眸微微眯起,越发锐利。
像是在审视,在场诸臣,谁有造反之心。
“微臣惶恐!”所有上奏的和等着上奏的朝臣,纷纷跪地,绝口不提纳妾之事。
走出宫门,天色已全然黑下来。
何大人问李大人:“你家大女儿今日也参选秀女了吧?你说陛下只立后不纳妃之事,咱到底还反不反对?”
李大人捋捋胡须:“咱们都不能再纳妾,凭什么让陛下在宫里锦衣玉食左拥右抱?依我看,不如随他。万一选中的是你家女儿,或是我家女儿,咱们外孙就是下一任皇帝,那可是天降大喜!”
陈国公家,陈筠全然不知今日风波与他有关。
陈娆拉着国公爷衣袖,摇啊摇:“爹爹,陛下只立后不纳妃,您可万万不能答应,怎么看,陛下也不会把后位给女儿。”
原本她觉得,那后位八成是留给楚黛的。
可听到侄儿陈筠说起今日相看之事,她又觉着不可能。
哪位皇帝这般大度,让自己中意的皇后去与旁的男子相看?
不是楚黛,就很可能是孟家千金。
皇帝的态度让人难以捉摸,可太后的喜好很明显。
顾太后很看重孟羽宁,同孟姑娘说的话最多。
一晃过去数月,她已经记不太清竹林间的情形。
甚至开始怀疑,当初楚黛和皇帝在一起,会不会是皇帝问楚黛一些,关于孟羽宁的事?
毕竟,孟羽宁和楚黛似表姊妹,关系还很好。
后位她决计争不过孟羽宁,苦等三年,好歹让她捞个妃位?
“爹爹,您明日便与关系亲近的同僚一起上奏,哪怕只纳一位后妃呢?”陈娆央求道。
只要有一个名额,她豁出脸面,也要去慈安宫里求一求。
“陛下素来有主见,为父可没把握劝得动。”陈国公叹了口气,“娆儿也别急,明日早朝先看看动静。百官各有各的一把算盘,即便陛下想,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来。”
顾太后操劳一日,早早歇下。
临睡前,担心楚黛,特意吩咐惜琴替楚黛燃上安神香,夜里多看顾些。
若放这丫头回侯府或是帝师府,少不了赴各府的应酬。
顾太后怕一些不知所谓的人,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伤着楚黛,特意留她在宫里。
便是不嫁人,陪在她身边,也能让那些人知道敬着捧着。
“霜月姐姐下去歇息吧,和香英姐姐一道照看云杪就好,姑娘这边有我守着,明日再换你们。”
惜琴含笑将云杪的金丝笼递给霜月,怕夜里云杪吵着楚黛。
惜琴在,比她在还更让人放心,惜琴是太后的人,陛下总不至于胡来。
霜月着实累了,道谢过后,便放心地提着金丝笼出去。
沐洗过后,楚黛有些倦,可她记得宋云琅的话。
他说要她等着,她便等。
发丝绞干,楚黛自己捏着沉香木梳,轻轻梳理。
寝裙单薄,她另披着件褙子,坐在妆镜前,纤柔如柳。
发丝遮挡住她侧脸,楚黛微微敛目,冲查看香炉的惜琴道:“今夜陛下会来,有劳惜琴姑娘看着些,别叫人撞见了。”
香炉中香烬如霜,惜琴侧眸望着镜中楚黛,见她皙白小脸染着薄红,立时心领神会。
楚姑娘是愿意陛下来的。
“姑娘这般跟着陛下,会不会委屈?”惜琴瞧着,都替她委屈。
若是她们这些出身微贱的宫婢,倒也罢了。
可楚姑娘乃千金贵女,即便做不得皇后,也不该这般没名没分由着陛下欺负。
同情归同情,惜琴心知肚明,她没法子帮什么,只能听从吩咐。
“不委屈的。”楚黛摇摇头。
她放下梳篦,起身走到榻边,拿起榻上没看完的书卷,倚靠软枕,看得入神。
惜琴放下香匙,悄然退至外间,不打扰她。
不多时,门扇有响动,很轻。
惜琴赶忙起身打开。
门外只皇帝一人,披星戴月而来。
宋云琅越过惜琴,朝内室去。
惜琴匆匆合上门扇,搬来小杌子,坐在门扇内听着外头的动静。
“陛下来了?”楚黛握着书卷的手,微微收紧,却未放下。
手里得拿些什么,她才不至于太过慌乱。
白日里,他掀起她裙摆的画面犹在脑中,或许他当时便起了心思?
只是到底给她留了一丝颜面,特意等到夜里。
“看的什么书?”宋云琅挨着她,坐到她榻边。
拿过她手中书卷,竟不是史书,而是应试的书目。
宋云琅侧过脸,细细打量她,漪漪竟是认真要参加科举的,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手中书卷被他抽走,他望着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光亮。
大抵,他是在暗示她,等她主动些?
略思量,楚黛坐直身子,侧过身。
纤手搭在他颈侧玉扣处,不自在地低下眉眼。
佳人指骨微凉,轻轻触在他颈侧。
宋云琅眼神加深些许,丢开书卷,长指压住她指背:“两个时辰未见,漪漪倒是学坏了。”
“就这般迫不及待?”宋云琅笑凝着她眉眼。
如愿以偿看到她莹莹如雪的小脸,迅速漫上霞绯。
作者有话说:
楚黛:我不是,我没有!
宋云琅:这个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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