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见

九岁那年，两人第一次见面。风吹过夏天，故事也就开始了……

        六月早蝉，叫声很细密，若有若无，偏偏这样最好听。可凶狠的争吵淹没了蝉鸣，萦绕在顾止念耳边。

        “我出门了”止念说的很小声，反正说的再大声他们也听不到。刚带上门，屋里面就传来了玻璃摔碎的声音。

        这个家庭也早已支离破碎。

        昨晚止念妈妈对止念说她想离婚了。止念愣了一愣，心里的不安无从出口，她很害怕但却又不敢跟妈妈说。以后她会怎么样……

        也许是周末，图书馆人很多。特别是很多爸爸妈妈带自己小孩来。止念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她将书包放好，径直走向政治区，相比之下这里的书没那么有趣，也就很少人。

        止念不停寻找，她想知道爸爸妈妈离婚她会怎么样。想到老师说过宪法是所有法律的母亲，转身找起宪法。

        转角处，一个身穿白t的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映入眼帘。在这整一墙红色的书映衬下格外引人注目。止念也忍不住向他靠近多看了两眼。

        他坐在地上，盘着退，安静的看着，心无旁骛，丝毫没有察觉止念的靠近，皙白的脸如平静的湖面没一点表情，很斯文的模样。

        就这么巧，他旁边的书就是宪法。止念大喜，抽出一本，声响惊动了小男孩。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对视的一瞬间，止念避开他的视线。

        小男孩却激动得立刻站起来，向止念凑近，询问道:“你也喜欢看着些吗？江司衡，你叫什么名字？”

        江司衡跟止念想象中不太一样，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止念有点不好意思。

        “我叫顾止念”止念转头两人又对视上，止念秋水般的眼睛很是好看。

        “我也喜欢这些，志趣相投”江司衡想不到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也会有人喜欢了解这些。

        止念坦诚的说“我其实从来没了解过”看他这样说又问:“你很了解是吗”

        江司衡轻描淡写说:“略知一二吧”

        “那我想问关于婚姻问题应该看什么？或者说当男女双方离婚，孩子该怎么办？”

        江司衡似懂非懂，脸上抹去喜悦回答道“那你不能看这本《宪法》的，如果是关于扶养权的话，因孩子年龄而异。”江司衡望了望她和四周，顿了顿“子女已满八周岁的，应当尊重其真实意愿。”（《民法典》生效时间为2021年1月1日）”

        顾止念认真听完，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这样啊……”

        江司衡察觉到了什么“不要伤……”

        江司衡还没说完就被顾止念打断“你说为什么他们要离婚呢？是不是因为我不乖，不爱我了啊？”话还没说完眼眶就红了。

        江司衡紧张起来“傻瓜，当然不是啊！他们离婚是他们感情的事，但他们肯定都是非常爱你的。我保证”江司衡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说。

        夏季的天气预报是不准的，明明刚刚还是“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现却乌云翻滚，下起倾盆大雨。

        止念被逗笑，心里暖暖的，像擦亮根火柴。过了好一会又无奈说“像没了爸爸或妈妈一样”叹了口气“还会幸福吗”

        江司衡果断回答“会的”犹豫了一下“我的……妈妈我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但我现在也觉得很幸福。还会有人爱你的。”

        止念如同萤火之光撞上皓月当空，不敢置信愣住。回过神来鼻子一酸，觉得很对不起他，内疚的说“对不起”

        “没关系啦，雨好像停了，出去玩吗？说不定有彩虹呢”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两人拉着手跑出去。这座小城经过大雨的礼，变得格外干净，空气中掺杂着湿润的泥土味和花香。

        “你看那”江司衡用手指了指。止念也顺着方向望去。

        果真，碧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丝的云，只挂一条弯弯的彩虹。

        或许这是他们送给彼此的见面礼……

        止念两只手一直不放紧抓江司衡的左手腕，眼角泛红笑起来更显可爱，像个洋娃娃。

        江司衡也觉得十分可爱。

        ……

        “就你自己？”

        “嗯”

        “去玩吗？”

        止念睁大双眼，疑惑看着他：“去哪”

        “带你到处去玩”

        江司衡拉着她就跑，结果自己摔了一跤，幸好顾止念有随身带创口贴的习惯。从那以后，出去玩摔得伤口都是止念负责……

        两人一起呆了一整天，直至天色暗沉淡蓝，远处群山如黛，夕阳晕红整片天，才察觉很晚，不舍地告别回家，要了联系方式后约定第二天还要在这见面。

        两人每个周末都来到这里见面，后来的四年里，朝夕相伴，形影不离。

        这座小城真的很小，两个人可以跑到郊外去看从森林流出的溪水，听虫子演唱，观飞鸟休憩。这几年里顾止念没多少朋友，她喜欢跟他待一起，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最快乐的，恨不得一直呆下去。

        第四年的一个夏日，顾止念生了一场大病，被病魔缠身的顾止念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江司衡来探望，看着平日满脸笑容的女孩现脸上却毫无血色，满眼心疼。

        她说：“江司衡，我想看海……”

        她当时不过随口一说，却没想到江司衡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偷偷骑将近一小时车去了海边给他录了海浪声和拍了一组照片……

        第四年的8月6号，两人在郊外的一处空地发现一颗很大的枫树，有10米左右高，树干很粗大。总说枫叶最多情，约定以后要一起照顾这棵枫树。

        两人爬到树上，观太阳西沉，赏落日余晖。

        止念伸出小拇指:“说好了以后要一起照顾它，你可不准失信哦，不然我打死你”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头发在风中有些凌乱，但也格外可爱。

        江司衡也将手递去，勾住她小拇指“好，你别失信就行。”

        “我才不会失信呢！”

        大拇指盖章后，跳下树，背对着夕阳往家走，到分叉路口互相挥手大声说着“再见！”

        再完美的计划也会有意外……

        第二天，止念收拾好东西，兴高采烈的准备像往常的那样的去图书馆，却猛地被妈妈叫住……

        见一连几天见不到止念，江司衡去了好多个地方找她，可惜都找不到，跑到她家里也只能问到邻居，才知道她们已经搬离台城了，其他邻居也不知，能找要到的几个电话号码也是空号。就这样，一点音讯都没有了。

        江司衡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但却从没跟人提起。

        后来，他常常会到图书馆，到郊外，到那个空地上照看那枫树，去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他想着说不定她哪天回来了，找不到他，会到这些有他们美好回忆的地方。

        后来时间妄图慢慢冲淡这份感情，可当墨足够黑时，兑水，又能冲淡多少呢？江司衡还是想等，就当是自我安慰也行。

        那时怎么也想不到那天说的那句再见，是真的再见。可再见从来都是是一个约定，而不是告别。

        这台城很小，小到哪都有他们的回忆；但台城又很大，大到哪都没有她。

        但他们的故事又岂会止步于此。他们的故事始于初夏，这座城市夏天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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