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楼九

　　蕊晓带着一个小丫鬟紫葡到了那男人暂住的屋子，门大开着，两人先是躲在门口往里面瞅了一眼，看到被指派过来照料他的小厮明茶站在屋中，而那个被蕊晓历尽千辛万苦救回来的男人已经醒了，他坐在床上，一手捂着腹部，应该正是他受伤的地方，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明茶。明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叫到：“你别过来，我警告你，别再过来了。”

                  男人经过一番打理，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按说蕊晓也见不过不少人中龙凤，但是只一眼就为此人折服。他是与宋青涯完全相反的一类人，孔武高大，剑眉星目，皮肤较一般的江南男人略黑些，不仅没有折损他的英俊，反而更添男子气概。

                  “明茶，这是怎么了？”蕊晓奇怪的问。明茶扭头一见是她，立刻就朝着她窜过来。本来蕊晓以为他是要到自己跟前来，没想到明茶竟然绕过她躲在了门后：“蕊晓姐，这男人太危险了，你别进去。”

                  “啊？”蕊晓愣了，不知他这话该从哪儿说起的。虽然宋青涯也随口问蕊晓“万一救回来的人是坏人怎么办”，不过蕊晓根本就不相信，有哪个坏人会如此的相貌堂堂，有哪个坏人会如此的恭敬有礼？蕊晓看向那男人，发现他冲自己正无奈的冲自己摇头苦笑。

                  “你别胡闹了。”蕊晓软绵绵的训了明茶一句后便慢慢的靠近男人，然后坐在了离床榻有一臂多远的圆凳上，笑着问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所遇何事。

                  男人自称姓楼，家中弟兄众多他排行老九，乡下人取名简单鄙俗，于是就叫楼九。明茶巴着门框伸了脑袋进来说：“你哄谁呢，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乡下人，哪有种田汉长成你这样的。”说完，又看向蕊晓心有余悸的说“蕊晓姐，你别信他。这人刚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一醒来就攥着我的脖子往死里掐，你看看这脖子上的印子，我差点就见不着蕊晓姐你了。”

                  明茶一边说一边伸手扒开了衣领子，他长得白白嫩嫩的，脸颊上的软肉一掐就是两指印，更何况是白细的小脖子，一圈青紫的痕迹。他指着脖子哭哭啼啼的朝蕊晓诉苦：“蕊晓姐，你看看你看看，这还是他一只手掐的，我掰都掰不开，要是两只手一起上那我岂不就是必死无疑了？蕊晓姐，好人不是这样当的，这男人太吓人了，你快点给送出去吧。”

                  “明茶，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能哭哭啼啼的让人看笑话，快点擦擦眼泪。”

                  “哪有十四岁就长成男人的？”

                  “唉？你不是都十五了吗？”

                  明茶哽咽一声，然后抬起袖子一边擦眼泪一边飞奔而去，只留下越来越远的嚎啕哭声。一直站在门口的紫葡顶上了明茶的位置，探头问：“要不要追回来？”

                  蕊晓摇摇头，然后为难的扭头看向那男人：“还是一个孩子，你别往心里去。”

                  她这话说的老气横秋，倒也不想想自己其实也就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比明茶只不过才大三岁而已。

                  “那小兄弟悉心照顾我反倒还受了惊吓，是我的不是。”楼九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水滴在玉石上，蕊晓见他垂眉敛目安静说话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欣赏的很。她立刻就把可怜的明茶抛到了脑后，大度的说：“没什么没什么，又没有伤到哪儿。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南方人，你是从北方来的？”

                  “姑娘猜得没错，祖上本来是中原人，后来到了家中太祖父那一辈迁到了北方。除了幼年离家到九江一带学了几年的拳脚功夫读了点书以外便很少走动，这还是第一次来江南。没想到在城郊遇上的绿林匪徒，寡不敌众差点就死在他乡了，多亏了姑娘仗义相助。这些天遭罪颇多，醒来时脑子不甚清醒失手吓着了那位小哥，太对不住了。”男人微微笑着说。

                  这男人几句话就将自己的来历概括了，蕊晓这才惊觉自己打听的有些多了，脸颊顿时就红了两块。她低头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第一次来江南就遇上了这种倒霉事，你的运气可真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也别太客气了。”

                  紫葡依旧是巴在门外，阴阳怪气的说：“要是说背着一个大男人走了两个时辰差点没把腿给累断了是举手之劳的话，那我可实在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当好人了，这举的东西也太重了吧。”

                  蕊晓扭头斜了紫葡一样，然后面对楼九继续老气横秋的说：“管教不严，管教不严，让公子看笑话了。”

                  “姑娘千万别这样说，我只是一介乡民，公子这种称呼真是不敢用。”楼九摆着手说。虽然他的态度落落大方，但是毕竟生分，蕊晓也不好意思问的太多。正巧云粼领着几个人往这儿来了，不过她并没有靠近，只是站在正对着门口的院子里遣了个小丫头进来叫蕊晓出去。

                  蕊晓眼尖，发现楼九盯着院子里的云粼瞧，一瞬不瞬的眼神似乎都直了。蕊晓和紫葡相视一笑，别了楼九后就凑到了云粼的跟前，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似乎嘿嘿直笑。

                  云粼白了她一眼，也懒得问缘由，只说一句“老爷在找她”就离开了。蕊晓和紫葡一边往回走一边叽叽喳喳的谈着那楼九是不是看上云粼了，那种眼神是不是戏文里说的“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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