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顾叔叔

深夜二点时，一支救援队在a区边缘的每一个角落里仔细的寻找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在一处倒塌的房屋处，一声微缓的呼叫声传了出来，听的很模糊，救援队在附近寻找呼喊声的来源，搬开一块一块的碎石。

        在一块巨大石头旁边的缝隙中，救援队的其中一人看到了一只小手，在空中微微摇晃着。

        “快来，这还有一个人，是个孩子！”

        团队的六个人都纷纷往这边赶来，一个男人握住了那只在瑟瑟发抖的小手，感觉到还有温度。

        “快，还活着，快叫部队，把石头搬开！”

        男人立刻呼喊起来，其中的一个人立马向搜救大部队那边跑去，很快的就来了很多人，都在挖着碎石，旁边有人拿手电筒照着，这一片地方瞬间明亮了起来。

        搬开那块巨大的石头，看到了那孩子的头，是个男孩。男孩的眼睛微微睁开着，头部被碎石给砸伤了，鲜血不断的往外留着，脸上脏兮兮的，嘴唇发白。

        瘦小的身体就卡在石头的缝隙当中，救援团队将周围的碎石都给清理干净了，好在小男孩的身体其他部位没有被砸伤。由于现在还是晚上，看不清男孩身体的具体情况，于是救援队想把他带到总部队去。

        刚把人从废墟中挖出来，可是男孩一得到自由，便蹲在了旁边的地上，不断的用自己的小手搬挖着地上的碎石，嘴里零零碎碎的说着。

        “我妈妈还在底下呢！”

        但是救援队都已经搜查过了，这一片地方，除了他，并没有什么人的气息了。他也是刚刚好在一个三角支撑的角落里，所以才没有伤的很重，这地方就刚好是厕所里洗手台的底下，好在这里很坚固。

        一个男人想要拉住他的手，劝他放弃，可被他挣脱开来，继续挖着石块。即使他的手指已经被磨破出血了也没有放弃。眼泪一下子从眼眶涌了出来，滑过稚嫩的脸颊，带着尘埃，滴落在地上，男孩哭喊着。

        “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呜呜呜～”

        救援队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地震，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爆炸中活下来，他已经算是个奇迹了。男人只能强硬着把男孩拉起来，准备带走他。

        “啊啊啊～爸，呜呜～妈～”

        男孩边哭边喊着，声音打破了黑夜里的宁静。

        他们把男孩带到了救援总部。男孩因为一路上的哭喊，到地方时，他已经累的睡熟了。男人用纱布给男孩包扎了一下头部，之后给他打了点葡萄糖。

        把男孩安置好之后，其他的人员又出去搜寻了，相信一定还会有奇迹。只留了那个男人在部队里等着照顾男孩。

        男人先是走出来打了个电话，避免吵到里面的孩子，就来到了帐篷外面。声音在寒风中有些颤抖。

        “嗯，我们能不能收养一个孩子？”

        男人的声音很小，对方是个妇女，却像个泼妇一样的吼着骂了回来。

        “我们家都什么样了，一个还不够吗！你还想再收养一个孩子，就你那点工资，能养的起俩吗！没事就麻溜的给老娘滚回来！非要去什么狗屁的救援队……”

        那妇女逼逼赖赖的说了一大堆，摆明了就是不行，态度非常的坚定，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随后男人就挂断了电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打灰机的火光成了这黑暗中的一点温暖。男人啪嗒啪嗒的抽了几口，随后掐灭了烟头，回到了帐篷里。

        他把一个很大的开水壶里的热水到在了一个盆里，热水冒着热烟，男人再兑了点凉水。用手试了一下水温，再把一条毛巾放进去打湿，拧一下。走到了男孩面前，看着他安静的睡姿，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帮他把脸上的泪痕和灰尘擦拭干净。

        把洗脸水到了之后，他就回到帐篷里，坐在了男孩的旁边，他没有看手机，而是盯着一处地方发着呆。

        突然，有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男人的衣角，男人猛然的转过头来，看见男孩已经醒来了，睁着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

        男孩开口的第一句话。

        “我妈妈呢？和爸爸在一起吗？”

        男人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绕开了话题。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许皓辰。叔叔你呢？”

        男孩反问了他，雪亮的眼睛依旧看着男人，等待着男人的回话。那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期待。男人也盯着他圆嘟嘟的脸庞看了很久。

        “叫我顾叔叔吧！”

        男人微笑的看着他，在灯光的照耀下，男人虽然年老，但很温柔，很亲切。

        “顾叔叔，我妈妈呢？她在哪儿？”

        许皓辰又问回了那个问题，这另男人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但看着男孩真诚的眼神，又不忍心骗他。

        “你妈妈啊，她去了一个地方……”

        令男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男孩居然抢了他的话。

        “我知道，他们都走了！”

        男孩说着，把身子转向了里面，不让男人看到他的脸。他也楞住了，这次男孩居然没有大哭着闹起来，而是用小手紧紧握着被子的一角。

        男人心酸的看着男孩，忍不住把男孩从被子里抱了起来，搂在了自己怀中。不断的用自己的手抚摸着男孩的头，安慰着男孩。

        男孩在他怀中哭了一会儿，很快的就又睡着了，男人就这样一直抱着他，像是抱自己的孩子那样。

        早晨七点——

        救援队已经搜寻一个晚上了，就找到了寥寥几个，都已经送去附近的医院了，医生会尽力抢救的。

        男孩在床上醒来了，这个帐篷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帐篷里很安静，他下了床，穿上鞋子，来到了门口。他听见了外面有人在说话，于是就扒着帐篷帘子听外面的动静。

        帐篷外，几个大男人正在议论着一些什么事，说话声音从原本的窃窃私语变成破口大骂。

        “我们家也养不起多一个闲人！”

        “那刚刚是谁说的，要有爱心，多做慈事，现在良心都喂狗了吗！”

        “你是大好人，有本事你领养啊！”

        “我家那个婆娘我都快养不活了，哪有什么闲空养别人啊！”

        “对啊，大家现在手头都有点紧，谁都不愿意多出一份钱！”

        谁也不想家里多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麻烦！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时。

        “孩子我养！”一直处于沉默的男人开口声明了，随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往男人那边看去，大家都非常的惊讶，有点不可思议，但什么也没说，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男人眼角余光看到了许皓辰在听着他们的谈话。

        “小辰你醒了！饿了吗！”男人蹲在他面前问道，许皓辰也只是点了点头。

        男人回帐篷里收拾了一下，就带着许皓辰离开了这里，来到了市区里。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城市，反倒有点陌生了。

        一夜之间，那个他出生的美丽故乡，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他一路上盯着车窗外看。只是单纯的看，没有丝毫的情绪。

        车停在了一家摊位面前，排面有点简陋，这是他在这个城市没有见到过的，和家里完全不一样的。

        a区不是一个很富有的城市，但经济也不差。这里除了有高楼大厦，没有被拆迁移走的陈旧小巷子，都还保留着原始的模样。它们都很好的融合进了这繁荣的大城市，并没有觉得有一点的突兀。

        有的人喜欢忙碌，有的人却喜欢安静，而恰好这里都可以满足。在互不干涉的情况下，也能保持原本的和谐善良，是这里的人们最自豪的。

        “唉，买煎饼果子啰，好吃的煎饼果子，十块钱俩。”

        “老板，你这怎么没有放葱啊！”

        这里熙熙攘攘的，人挤着人，脚尖撞脚跟的走着，每人一句话，这里就热闹了起来。

        摊位前的是一个大叔，看起来年纪有四五十多岁了，头发已经开始染上了白色，说话却很利索。

        “这位老板，想吃点什么？”

        还没等老板一一介绍，旁边的男人抢先说了。

        “俩包子，一杯豆浆。”

        男人松开牵着许皓辰的大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老旧的，摸的都有点掉皮的黑色钱包。那只磨出了老茧的手颤颤巍巍的拿出了一张十元钞票，犹豫了一会儿，递了过去。

        接过东西，递给了许皓辰。热乎乎的包子在手中温暖，他丝毫没有犹豫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坐的是一辆很便宜的小车，几乎每家都有，在当地，这是一种贫穷的代表。所以但凡是家庭富裕一点儿的，也不会买这种车。

        车里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很陈旧了，勉勉强强能挤下四个人。车外壳却擦的非常干净，似乎每天都会仔细打理一遍一样。

        俩人上车后，男人往一条他陌生的大街开去了。不知道目的地会是一个怎么的地方，他既好奇又害怕，向他迎来的会是什么。

        他始终还是太小了，a区依然让他陌生。或许，在这儿的一个不知名的小街道，哪里或许住的不是人，又或许是神仙在此留宿。许皓辰扒在车窗上看，想记住来时的路。

        可这里的道路很绕，他似乎什么也没有记住。只记得这个他不认识的叔叔给了他两个包子，然后哄骗他说要带他回家。大街上的路人，貌似都在看着他一样，那目光让人有点不舒服。

        不知不觉中，车已经停到了一座房子门前。这房子的外型没什么不同，但是感觉哪里怪怪的。也说不上来哪里怪，可能是因为背光的原因，所以看着有点暗吧！

        这栋老房子有两层，但是看着不怎么大，住个五六个人肯定没问题。

        男人牵着许皓辰的手下了车，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看着不是很高，但眼神里充满了凶恶，看着男人牵了个小孩子回来就大喊道。

        “你还知道回来！你有本事别回来啊。”

        “这哪儿来的小野种？”

        男人刚进门口就被女人拦住了，用恶狠狠的眼神看了一眼许皓辰，随后说什么也不给男人进家里。

        “呵，还是说这是你和那个野女人的私生子啊！”

        “孩子还在这儿呢，进屋再说。”

        “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进这个家。”

        男人把许皓辰往身后拉了拉，以免女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伤到他。男人硬是要往里屋走，却屡次被拦住。

        “你不说就是真的了。你想带谁回来就带谁，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你眼里还有我和清尘吗？我们还抵不过一个你从外面带回来的杂种。”

        “这是我救回来的孩子，你今天又在这发什么疯！”

        “你才疯了，随便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指不定哪天你就带个女人回来……”

        俩人吵了起来，许皓辰却往房间里看了过去，看到了那个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有一个人，好像也是和他这么大的一个小孩子，正扒在门上偷听着外面的情况。

        一双水灵灵的的眼睛和许皓辰对视上了。小男孩并没有及时躲开，而是好奇的盯着他看，好似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女人越骂越难听，声音又大，搅得天翻地覆，周围的邻居听到吵闹声后都纷纷过来围观。

        “大家给评评理啊，这是他在外面偷偷生的小杂种，我对他这么好，他还想打我……”

        “就是，怎么能这样呢……”

        “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有老婆了还在外面乱搞……”

        男人貌似受不了这些闲言碎语一样，眉头紧锁着，任他怎么解释，女人丝毫都没有听进去，一直赖皮，就是不让许皓辰进家里。

        说什么都不同意。许皓辰看着这些吵闹的人，就只觉得很吵，甚至有点烦躁，还有点想家……

        他不怎么愿意待在这样的地方，大家只知道吵，没有人和他说一句话，甚至都没有人问他叫什么名字，更别说一句安慰的话了。

        一只小手紧紧的扯着自己衣服的一角，攥出了褶皱，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吞吞吐吐道。

        “我不是杂种，我有妈妈。”

        男人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立马拉着他又出了门，坐上了车。屋里的女人看到男人走了才稍稍停下嘴里的谩骂，邻居也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散了。

        车开到了远离那个家的一条河边，这儿还算是清净。

        男人下车，附在栏杆上，啪嗒啪嗒的抽了几口烟，背影看着尤其的凄凉。随后掐灭了烟头，朝许皓辰走了过来。

        “小辰，吓到你了吧！”

        他摇了摇头，男人看起来有点自责。

        俩人不知道何去何从，但是绝对是回不了家了，那个家太复杂了，男人不想许皓辰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

        那虽不是他的孩子，作为一个父亲的，他感同身受只能怪自己无能。想想家里的情况，好像真的再也养不起第二个孩子了。可这是他从阎王爷哪抢回来的人，他又怎么舍得再次抛弃。

        男人对视上许皓辰，微笑的看着他，温柔的像个母亲一样，摸了摸他被石头擦伤了的脸庞。

        “还疼不疼？”

        “不疼，我们，你，是不是回不了家了？”

        他眼神躲闪开来，没有回许皓辰的话，转身又抽了根烟，站了好一会儿，始终没再说出一句话。

        随后男人又上车，往另一个男人也不是很熟悉的方向开去了。中途用的导航语音也关了，好像生怕许皓辰会听到什么一样。

        车开到缓慢，像是被什么东西推着走似的。

        半个小时左右，车开向的地方开始有点偏僻了，城市开始一点一点的离开视线往后退去。前方道路旁的杂草到处都是，由最开始的柏油路，最终变成了一条被车压出来的黄泥小道。

        一路上颠簸着，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停了下来。许皓辰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是被男人叫醒的。

        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很大的住宅，没想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还有住处。许皓辰左瞧瞧右看看的，怎么看都和他上过的幼儿园一样，周围都有铁制的围栏。

        大门却是不锈钢材质的。这里没有什么门卫，但是大门紧锁着。里面三四栋的大楼矗立在哪里，装修的很漂亮，外面墙上是五颜六色的图案，具体是用来干什么的，谁也不知道。

        门上突然出现的一个小女孩，把许皓辰吓了一跳，紧紧的抱住了男人的大腿。随后出现的一个年纪大一点儿的妇女。那女人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俩人。

        妇女不知道对小女孩说了什么，女孩就乖乖的回去里面了。女人看孩子离开，才掏出钥匙开了门，注意力全在男人身上。

        男人和妇女到旁边聊着什么，时不时往许皓辰这边看一眼。而他还在注视着门里面，满脸的好奇。

        俩人聊了有一会儿，男人走向他，脸上依旧是笑容，她也跟着男人笑了笑。

        “小辰先在这里住下，过几天叔叔再来接你，好吗？”

        许皓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建筑，外表很吸引人，随后就答应了。

        “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要坚强的活着！”

        男人转身就要离开了。门后突然冲出来了两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试图想要把许皓辰抱起来。他意识到不对劲后开始死命的挣扎，被俩男人扛了起来就往门里面走去。

        他手脚并用开始挣扎，而站在车前的男人头也没有回，也没有立马上车离开。

        “顾叔叔！”

        他开始叫男人，而男人依旧丝毫没有动一点儿，苍老的手打开了车门。他亲眼看着男人开车离他远去，这个时候的呼喊全都成了无用功。

        视线随之黑暗下来，触觉也慢慢消失，就像灵魂离开了□□，和他昨天晚上的感觉一样，只是缺少了冰冷的石头罢了。

        许皓辰昏迷着沉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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