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字村的车站怪谈

“我回不去了”，谢染慌乱中呢喃，风吹过她散乱的发丝，拍打着她的脸，又冷又生疼。塑料膜与呼啸夹杂，伴随着冬日雪地咔嚓咔嚓的脚步声。

        蜷缩的身体瑟瑟抖动，昏暗中，声响越来越近，她低着头不自觉的看向另一端，这种情况下能依偎的什么都没有。

        坐以待毙？像只躲在树后的兔子，天真的以为猎人没有发现自己，呆在原地，还是主动出击。她焦急的在心中盘算，可是思绪无法相连，闭上双眼，警惕的等下一个信号。

        不可能，必须要做出行为才行。

        车篷缝隙间，她弓起身，准备防御或者掌握好机会先发制人。不能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陌生人，谁知道下一刻冲出牢笼的是兔子还是猛兽。

        谢染只能坚强，她也不懂为什么一次旅游要经历这些不可思议，处处令人发寒，宛如噩梦的事件。

        这像是夜晚十一点半的乡野怪谈，却切切实实的也能发生在白天。原本充满吸引力的通十镇，蒙罩着浓郁的阴霾。

        距离省城半天车程，通十镇不算远，从县城坐公共汽车就能到。谢染本就个性孤僻，不喜人亲近，更是为了躲避七大姑八大姨对她的过度关心，拿着积蓄，随意挑选了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小镇散心，甚至想着可以远离尘世，定居散心。

        本是一个极为理想和诗意的想法，却被以这样荒诞的形式打断。谢染做梦也想不到，通十镇已经是座没有人气的城镇。

        公共汽车像是二十年前的，本来只能坐十几个人，却硬生生的挤满了人。前往通十镇途中，时不时的有人下车，最后只剩下七八个乘客。看起来大都是远行的游子回乡，或是大包小包的拎，或是年轻小伙上学归来，路上打电话和朋友聊天，满身洋溢着“快到家”的兴奋。

        售票员胯前背着的包微微敞开着，露出厚厚的一沓纸币，有绿色的，有蓝色的。她正转过头与司机搭话，谢染觉得她笑时，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年轻美丽，风情万种间眼神中透出掠人的贪婪。她更如是古早电视剧里左右逢迎却又心肠冷硬的黑客栈女老板。

        或许是偏见。期间，也有外地的乘客，一个提着装的满当当的化肥袋子的男人，向两人询问“大概还有多久能到”。女票务员扫了那人一眼，噗嗤笑了，“别急，半个小时”。她盯着那个男人一会儿，又看向窗外，若有所思后瞬间又咧开嘴笑，回视道：“过段路，给你报一下”。

        车窗外快速移动的树木，谢染才发现，与其他景色不同，离通十镇越近，道路两旁的田野中，稻草人参差可见。逐渐敲打窗的雪雹并不能阻拦一群回家心切的人，司机的车速明显提高到更快。

        女售票员也更加兴奋，呼吁着乘客们望向窗外，“这种天气，火锅是最好的了”。她对司机带着玩笑的命令，“等会咱们快点回，可千万不能迟到”。“哎，这次赚的可真少，一趟车才不到十个人，等会到点查车，是一个也赚不到”。

        谢染听后，明白过来也只是笑笑。这种汽车有时候是个人或者公司承包，有几个老板共同经营。为了防止乱报收入，他们往往会甚至几个查车点，专门为了看人头儿有没有大的出入。查车点之前上来的人，除去车站老老实实买票的乘客，司机可以赚点油水，票费多半入了他的腰包。票务员往往和司机是夫妻搭班，看这样子，他们应该也是了。

        “还有十五分钟”，女票务员更加兴奋，好像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吃到心心念念的火锅的情状。眼睛像饿狠了的野兽，散发出绿油油的光，激动中脸面有不断压抑欲望而产生的明显扭曲。直勾勾却又一一看过车内的每一个人，她双手轻微颤抖的取下腰间的包。

        司机从倒车镜向后看，抬头有扫了眼挂在中间的小镜子，像是暗含不满的发出“咳咳”的声响。

        女票务员坐在背对司机的长凳上，腿脚不断的更换位置交错着，手指曲起放在嘴里，不仅仅是含着，转头间，谢染仿佛能想像到她的牙齿在几无动作的暗狠狠咬。谢染摇摇头，又笑了笑，觉得自己今天有些疑神疑鬼。

        “手放下来，咬什么咬，坏毛病改不掉是不是”！司机轻微转身看向他的妻子，蹙着眉大声呵斥。女售票员像是有些许气闷，也回头看向那个男人，“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拽了拽他的衣服，“等下陈姐给我送，你不许拦”。

        “哎呀，不就是吃顿火锅嘛，司机你就疼疼你老婆嘛”！捏着麻袋口的男人搭腔笑着喊，车厢的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打圆场。只有司机，继续开车却突然顿了顿脚，车子猛的向前倾又放缓了一瞬，稍许后加速，仍默不作声。

        这么一来，乘客们再也不敢言语，生怕再来个急刹，气氛竟有丝丝逐渐升起的诡异。

        谢染摇了摇头，也不愿在想现在的烦心事。说话间，景色推移，嗡嗡的老旧汽车的换挡和减速声吸引回了她的注意，乡村的楼房一排排逐渐多了起来。往返的大巴相遇后，飞快地伴着长笛过度出去，一齐五六辆，紧挨着行进，竟有点像结婚的气势。

        终于看到近处的车站，嘎吱一声，司机利索的拉下手柄，停在车站斜对面的大路旁。并不进站，他打开车门，下方一窝蜂的人群围了过来。他们争先恐后着，身后各式各样的车，“来了来了，去哪，坐上就走”。

        谢染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差点被人拖住箱子直接强送到自己的车上，好在旁边同行的陌生人趁着忙乱扶了一把。左崴右崴的终于能远远的看着闹剧上演，一帮人哄抢着远方的客人。有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谢染，周围冷漠嘲讽横行的态度有些许的弥漫甚至是凝固在空气中。这个时候，表现的越软，大家便觉得更好欺负。

        姜籽从梦中俯视谢染以及她周遭的地方，总觉得仿佛是距离现实是久远的年代，又或者根本不在现实。怎么现在还有这么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像是电影里有可怕“民俗”的村子才会衍生出来的这样可怖的群体性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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