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戳破

齐宋似乎也发现到了不对劲，立刻道：“盟主！她！她！她！”

        墨止渊冷道：“她在看你身前的陈易。”

        齐宋这才反应过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只见陈易似乎也迟疑道：“怎么可能？”

        他的妻子面色苍白，冲着他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夫君，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没有给我报仇啊！”

        她的声音凄厉沙哑带着哀怨：“我死得好惨啊，那些折磨我的人怎么还没有下来陪我？”

        陈易看着自己的妻子，面上的深情不复，反而面露惊慌，他指着妻子指尖发颤，站不安稳：“你……”

        妻子见他的模样立即面露阴冷，从棺材中站了起来，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只见妻子浑身破烂，素衣被鲜血染红，手中还拿着一个干瘦的，满身是血的婴儿：“夫君，我们死得好惨啊，你怎么也不来陪陪我？”

        “害死你的又不是我！你为什么要来找我？”陈易看着她走来，两股战战一步步后退，“而且，而且我已经给你找了很多和你一样的女子陪你了，求求你放过我！”

        妻子脚步不停，直到就要走到陈易面前时，陈易突然发出一声嘶吼，接着墨止渊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场景渐渐撕裂，之后幻境褪去，只见陈易瞪大双眸惊恐地看着沈鹿：“不是我杀的你，不要找我，求求你，不要找我。”

        “恶心。”沈鹿面色苍白，嘴唇发紫，“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怂货，你和那群修士又有何区别？”

        齐宋站在一旁，似乎还没有从那场梦境中缓过来：“刚刚沈鹿是附身在那妻子身上了吗？”

        一般修士制造幻境，侵入人的深层梦境都会选择旁观以减弱代入感，而沈鹿竟然附身到了与他同是魅妖的妻子身上，这种做法的好处就是，能在幻境中击溃对方，但是坏处就是极其容易走不出来，最后走火入魔。

        尤其是对于沈鹿这种筑基期的修士。

        “在我眼里，你和那群修士那群妖族一样应当被千刀万剐，被丢尽炼狱里永世不得超生！”

        墨止渊见沈鹿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突然回想起来那日董竞的话。

        所以董竞弄这一遭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沈鹿明白，魅妖因为体质喜情/////爱，只能是供人妖两族肆意践踏的玩物，永远不会被世人所接受。想要沈鹿从心底里明白他同墨止渊的差别。

        从而让沈鹿知难而退，让墨止渊知晓妖物终有一日会离开他。

        他看着沈鹿浑身发抖似乎快要控制不住，知道鬼修已除，他可以不再受束缚，所以立刻冲破禁锢，直接冲着沈鹿而去，将其揽在怀里。

        沈鹿本来浑身僵直，被墨止渊揽入怀里后，瞬间松弛了下来，他疲惫地靠在墨止渊的肩头，眸中满是恨意和绝望：“主人帮我，杀了他。”

        墨止渊一只手掐着沈鹿的肩维持着他的稳定，一只手放置在沈鹿的眉间，霎那间淡淡白光发出，沈鹿的面色有所缓和，但嘴里依旧喃喃：“修士该死，人族该死，妖族也该死……”

        他咬着牙愤恨地说完，突然语气一变，话语间戾气尽数收敛，渐渐变得柔和：“要是这世间只有我和主人就好了。”

        墨止渊的指尖一顿，似乎没有想到沈鹿竟然没把自己归结为修士那一拨。

        沈鹿伤势太重，他必须马上带沈鹿回去治疗，他冲着齐宋道：“留着他的命，将他先带到穹顶派，日后发落。”

        墨止渊将沈鹿带到了最近处的善德庄内，里面依旧红绸遍布喜气洋洋，只是人走茶凉，稍显空荡。

        墨止渊将已经昏死过去的沈鹿抱回了房内，本来打算出去替他寻个医师，只是沈鹿虽然昏厥，但是却死死地扯着他的衣袖，嘴里呢喃：“别走，哥哥，别离开我。”

        墨止渊听着这个陌生的称呼，一瞬间突然想到了沈南歌，那个早已被他抛诸脑后的名字。

        所以沈鹿的确有个双胞兄长吗？

        墨止渊于是坐在床边，顺势问道：“你的兄长是谁？现在身在何处？”

        沈鹿昏昏沉沉，眼睛都睁不开，只是带着哭腔呢喃：“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墨止渊看着沈鹿眼角的泪，莫名地觉得有些刺眼，他别过头去，不敢再看，但却也没打算在沈鹿重病之时再盘问什么，只想着等他醒来再说。

        但是沈鹿却死死地拽着他，一遍遍叫着“哥哥”，似乎要把缺漏的全都补上。

        沈鹿情绪如此激动，难不成是突然见到了沈南歌？可是他这几日也未见什么异常，那又是何缘故？难不成是因为陈易一事让他想起了他的哥哥？

        难道说沈南歌之前也被人那样欺骗过？

        可是沈鹿如今只有十五岁，若是双胞，年岁应该差不多才是，怎么会经历那种事情？不过魅妖一族也确实被人族商人使用一些刺激物，尽早开化，所以也不是没有可能。

        墨止渊思绪纷杂，一直等到袁一善带着医师前来，才收回了胡思乱想。

        沈鹿因为遭受了极大的刺激，再加上背上的新伤旧伤一起发作才会昏厥，只是医师临走前还道，沈鹿经常偶然间脉象杂乱，似乎有短命之相，但是片刻后又归于平常，让墨止渊多加注意。

        墨止渊也觉得奇怪，所以打算等回到仙盟后再行打算。

        因为沈鹿重伤不醒，再加上醉花楼以及陈易一事需要处理，所以墨止渊暂先留在了善德庄。

        “止渊，你此番给赤伏阁立了下马威，难保之后他不会给你下绊子。”

        之前就是赤伏阁的几名弟子玷污了陈易的妻子，所以墨止渊带着陈易找上了赤伏阁。

        赤伏阁阁主认为因为一个魅妖就要严刑自己的大弟子，实在是让人贻笑大方，但墨止渊态度强硬，甚至搬出了之前赤伏阁倒卖违禁丹药致死的事情。

        阁主为了自保，只好先咽下这口气，但也扬言仙盟不会处置此事。

        但墨止渊倒不担心，虽然之前的仙盟以及妖族对于魅妖一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仙盟守则上，魅妖还属于妖族。

        当年为了和妖族划清界限，也和妖族设立了一系列的律法保障两族友好，也有相关规定对于两族在对方地盘受到伤害该如何处置。

        所以即便是墨止渊想要处置，也没人会说什么，向董竞简述了一下原委，就找人直接将陈易，赤伏阁的大弟子，还有非法囚禁魅妖的醉花楼众人，直接拉去了蛮荒之地，让里面的猛兽将其活活咬死。

        只是此举会被认为打破了仙盟以及十二监千百年来的平衡，得罪人是难免。

        但墨止渊日后想要挑出灵华寺一事，重整仙盟以及修真界的不正之风，得罪宗门只是迟早。而且他这些年收揽人心，也有不少宗门以及小门小派看不惯一些宗门的行事作风而投靠墨止渊，得失相抵，倒也无妨。

        “赤伏阁仗势欺人，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墨止渊和袁一善乘着乘天銮从穹顶派下山赶往善德庄。

        “你总是如此，做事从不是因为你想做，而是因为你该做。”袁一善叹气。

        墨止渊放下手中杯盏，皱眉：“师兄何出此言？”

        “你处理醉花楼也好，处理陈易赤伏阁也罢，皆是因为你觉得你应该匡扶正义，救助苍生，而不是因为你同情那些人的遭遇。”

        墨止渊回想片刻：“难道不应如此？”

        “大道之无情，此番作为有助于你修行，也利于你做这个盟主。只是可能我从心底里觉得那个会因为小青雀死了而大病一场的你更真实而已。”袁一善见墨止渊面露难色，“你也别多想，人各有志，无情却有德没什么不好。”

        二人谈话间就已经到了善德庄，一进庄内，墨止渊就看到有什么人冲着他跑了过来，接着那人死死地环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间，肩膀微微发抖，声音带着颤：“主人，我以为你不在了。”

        齐宋拿着沈鹿的狐裘匆匆跑了过来道：“禀告盟主，沈鹿一醒来就死活嚷嚷着要见您，我一时没有拦住……”

        众目睽睽之下，墨止渊将手放在沈鹿的肩上本想推开他，但意识到沈鹿背上有伤，所以只是微微拍了一下道：“我无事，你不必担心。”

        沈鹿从他的怀里起来，看着他面色如初，这才放心下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墨止渊听着他的话，感觉和那夜沈鹿喃喃“哥哥”时的语气一模一样，所以沈鹿之所以那么怕被丢下，是因为“沈南歌”的缘故吗？

        联想到这个可能性，墨止渊一时无言，若他之前没有发现沈鹿是在和他装傻，他可能会怕沈鹿因此逐渐心理变态，所以为了苍生，他也会努力让自己对他和善一些。但如今他心知沈鹿聪明伶俐，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宽慰。

        他看着沈鹿明亮的眼眸，里面映出的只有自己，但不知道这双漂亮的眼睛又带着多少的谎言。

        袁一善见墨止渊在发愣，于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沈鹿是光着脚跑出来的，他回过神来，让齐宋将鞋子递给沈鹿，等沈鹿穿上后，带他回了屋。

        袁一善看着墨止渊消失的背影叹道：“真不知，是喜是悲。”

        墨止渊带着沈鹿回到房内，让沈鹿脱了鞋坐在床边，他看着沈鹿脚上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渗出的淋漓鲜血，不由皱眉：“你这样何时我们才能回仙盟？”

        沈鹿一眨不眨地满眼喜悦地看着墨止渊，听到墨止渊的话立刻变得有些慌张，作势就要站起来，但被墨止渊压着肩膀动弹不得，他只好委屈道：“我没想给你填麻烦的，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又不在了。”

        他从未在沈鹿面前消失过，何谈“又”。

        难不成是把他和沈南歌联系在了一起？还是说他之前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成了沈南歌？

        他皱眉：“我没有觉得你是麻烦。”

        沈鹿一直看着他，眼神眷恋：“主人，我好想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墨止渊看着沈鹿伸过来的手：“不好，我还有要事处理，你先休息。”

        说完，他就要朝着门口走去。

        只是他没走几步，就听见沈鹿光着脚踩在木地板的声音，他生气地转身：“我不是……”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沈鹿又冲进了他的怀里：“主人带上我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一个人真的好冷。”

        墨止渊看着他身后一排红色的脚印，将差点破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道：“冷的话让齐宋给你多备几个汤婆子，怕孤单的话，正好齐宋他们……”

        “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

        “沈鹿，你如今过了筑基中期，还打算装傻充愣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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