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绿得心慌

　　于夏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为时已晚了。

　　直冲过来的光头男已是挥拳直取他的面门而来了。

　　于夏看见他的拳头上包覆着一层土褐色灵气——他的身体比他的脑子还机灵地意识到：这下死惨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挡在面前。

　　“砰”的一声震骨闷响。他断线风筝似的倒飞了出去。

　　他撞在一棵水桶腰粗细的大树上，跟着像扶不上墙的一滩烂泥似的，瘫滑坐到了地上。

　　树叶纷飞如雨地洒落了下来。

　　他残留不多的意识察觉到，浑身的骨头似乎全散架了。

　　正面承受了这一拳的两手小臂，更是直颤抖个不停。

　　他幻聚幻散的视线，看到那个光头男正在朝自己这里走过来。在光头男的身后，他模糊的视线里，夏鱼和那个背着书包的年轻人虽然还在抵抗，但两人显然已是挨的、比揍的多得多了。

　　光头男在于夏面前蹲下身。他伸手用力捏住于夏的嘴。他的脸上带着不屑的轻笑。

　　“瑞爷让我向你带个话：这只是开始，得罪青龙社老大，以后你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听明白了没？”他摇着于夏的脑袋，慢条斯理地说道。说完，他朝于夏双眼之间吐了一口浓痰。接着，他抓起于夏的脑袋往背后的树上用力地撞去。

　　于夏斜身歪倒在了地上——不过他还没完全失去意识。他还能感觉得到，脸上的浓痰在滑下脸颊，嘴里的稠血流沙馅似的流下嘴角。

　　他也还睁着眼。他看着光头男在自己身前站起身，跟着在自己的头上抬起一只脚。那只脚在越抬越高。然后够高停住了。稍作停顿后，那只脚发力踩了下来——

　　“砰！”不知哪里飞来的一块榴莲大的石头，砸在光头男的后脑勺上，如烟花般的爆开了。

　　只可惜的是，光头男的脑袋并没有因此开瓢飙血。他像没事人似的回过身去。

　　于夏看到一个长发盖眼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面色冰冷地对视着光头男。他只冷冷地看了光头男一眼，紧接着就回身去帮夏鱼和那个背书包的年轻人了。他的加入，一下子平均了战局。夏鱼和那个背书包的年轻人也渐渐有了还手之力。

　　光头男朝地上呸了一口口水。跟着，他朝混战的人群冲了上去。

　　……

　　没多久，夏鱼三人就全瘫倒在了地上。

　　光头男也挂彩了，他的光头上淌流着鲜血。这是后来到场的那个长发年轻人的手笔。

　　于夏目睹了全过程。长发年轻人是三人中最后一个倒下的。夏鱼和那个背书包的年轻人被打趴下后，所有人就全围殴上了那个长发年轻人。长发年轻人根本不管其他人的围殴，他只锁定着光头男来“换血”。虽然没撑太久就也被打趴下了，但于夏被他那一往无前的冰冷执着，给深深地触动了。

　　光头男指着倒在地上的那个背书包的年轻人，恶狠狠地说道：“再敢卖假药，老子废了你——我们走。”说完，光头男领着一伙人离开了。

　　场面一时没了动静。

　　风过林间，沙沙声此起彼伏。

　　于夏还是无法动弹。他感觉胸很闷，一口气堵在那儿，怎么也呼吸不顺畅。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瘫痪了，手脚一点动作的指令都接收不到。歪在一旁流着血水的嘴，也是怎么也扶正不了。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脸上的那口蜗牛拖涎似的浓痰让他很不舒服。

　　完了，他心想，这下要高位截瘫了，而且还是眼睛往下截的那种……

　　夏鱼三人也不见一点动静。然而好像有奇怪的微妙动静，正在他们的身上发生着。

　　于夏眯起眼仔细看去——还真是！

　　三人身周围的空气中，凭空凝聚出点点芝麻粒大小的荧光绿点，像萤火虫一样，轻飘地落在他们的体表之上，紧跟着，那些荧光绿点渗进他们的体内，接连地消失不见了。

　　乍一眼，于夏也以为是萤火虫。可如今深秋季节，萤火虫可不太可能会出现……啊！他知道了。他们这是在吸引天地精灵气！他看过入学卷轴上的心法，虽然整体上一头雾水，但有一些地方还是能够略知皮毛意思的。

　　只是，他们这会儿吸引天地精灵气做什么？不能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修炼吧？——啊~明白了。一定是疗伤、自愈之类的操作。我也来试试。这么想着，他赶紧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是因为眼下身体被干迟钝，相对地这什么所谓“灵息”就此消彼长地凸显出来的缘故；还是被干坏的身体急需保养，它就适时出现的缘故；亦或两者缘故都有的缘故：总之，这次于夏很轻易地就感觉到了“灵感”的所在——

　　“灵息”很微弱，但在此时的身体状况下，这一弱息突显得尤为鲜明。于夏不知道要拿这“灵息”做什么操作，只好一门心思入定进去，跟着感觉顺“息”漂流而去……

　　他感觉睡了好舒服一觉似的，浑身哪哪都舒服。他坐起身。他还舍不得睁开眼。他还想在这种遍体顺畅的感觉中多徜徉一会儿。他愉悦地钟摆似的摇晃起身体……啊！他猛然想到夏鱼他们三个。他赶紧睁开眼，一咕噜站起身来——

　　突如其来的眼前景象惊住了他。鹅毛棉絮般的柔和绿光，飘满了他的身周围。他像裹在一团绿色荧光的棉花糖里似的。他挥舞双手驱散开绿光棉絮。然而，挥开的绿光棉絮很快又轻飘飘地聚集了回来。他继续挥舞，可绿光棉絮就是挥之不散。他只好放弃了。

　　他带着绿光拖尾跑到夏鱼三人所躺的地方。三人的情形还和他闭眼前的一样。他们都闭着双眼，点点芝麻粒大小的绿光陆续不断地往他们的身体里钻进去。

　　于夏都还没来得及奇怪，为什么自己的“绿色”和他们的这么不相同，更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他身上的绿光，棉絮抽丝似的汇聚出三股涓涓细流，连在了夏鱼三人的眉心之间，不断向他们的体内蠕动着钻进去。

　　夏鱼三人的身体开始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淡淡的绿光……

　　没一会儿工夫，夏鱼和那个背书包的年轻人睁开了眼。连在他们眉心上的那两股绿光涓流，跟着断开收回到了于夏的身上。长发年轻人还是先前模样的躺着，那股绿光涓流也还连在他的眉心上。

　　“喂，夏鱼，你帮我看看这是肿么个情况啊？”于夏心慌慌地问道。

　　夏鱼和那个背书包的年轻人早惊呆住了。他们的脸上满是惊骇莫名的颤烁神色。

　　“我的天……”背书包的那个年轻人痴傻傻地看着于夏。他爬起身，朝于夏踉跄着脚步走过去。“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啊。学着你们感应‘灵息’，然后一睁开眼睛就成这样了。”于夏无辜地说道。

　　“别动。”那年轻人伸手捞了一把于夏身上的绿光棉絮。绿光棉絮像浓雾一样从他的手上又流回了于夏身上。夏鱼也凑上来捞了一把，也是一样的效果。

　　“你好，我叫刘笠。”年轻人痴语一般地说道。

　　“你、你好。我叫于夏。”

　　“你就是那个于夏啊。”刘笠一脸惊讶地说道，“很高兴认识你。”

　　“很、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伸手握了握。地上的长发年轻人这时也醒了。

　　“喂，阿哲，你快来看。”刘笠朝地上的长发年轻喊道。看来他就是连哲了，于夏心想。

　　刚醒来的连哲也让于夏身上的绿光给惊呆了。

　　“他是谁？”连哲木讷地问道。

　　“真的是。你偶尔也关心一下校园的时事动态嘛。”刘笠说道。

　　“他叫于夏。是秋红学姐带回来的新人。”夏鱼介绍道。“——这位是连哲哥。”他向于夏介绍道。

　　“谢谢你刚刚救了我一命。”于夏说道。

　　“你也帮我们三个疗伤了。算是扯平了。”连哲冷酷地说道。

　　“可你们是因为我才受牵连的——他们是冲我来的。”

　　“兄弟，你是被揍傻了吗？光头强他们明明是冲我来的。”刘笠挤上前说道。

　　“哥，都让你卖药小心点了。怎么还去招惹青龙社的人？”夏鱼小抱怨道。

　　“这就很奇怪了啊。我明明很小心了呀。”刘笠说道。

　　“不是的。他们是冲我来的。”于夏把那个光头男放下的狠话告诉了他们三个。

　　“靠！这群狗日的，居然拿我当幌子，背地里使这种阴招。”刘笠骂道。“这样一来，校长就算知道了这事，他们也能拿不小心打错了人来当借口——对不住了，因为我让你被他们阴了一顿。”他向于夏道歉道。

　　“哪里的话。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连累了你们。”于夏连忙说道。

　　“不不不。要不是我，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找你麻烦的。”刘笠说道。

　　“哪里哪里。要不是我，他们根本就不会来找你们麻烦的。”于夏说道。

　　“好啦。都别放心上了。反正这事我们也早就习惯了。”夏鱼不耐烦地说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连哲突然问道。

　　画风顿时一改，三人凑在于夏身前，发现美人鱼似的，对着于夏各种上下眼嫖。

　　“我也不知道啊。”于夏真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该怎么办呀？”

　　“灵气聚集出来，接着当然是吸收炼化呀。”夏鱼说道。

　　“可我不知道怎么做呀。”于夏说道。

　　“来来来，你坐。”刘笠小心扶着于夏在一棵大树下坐好。“没事，别急。这么多灵气，也是怪吓人的，我来帮你吸收一点吧？”

　　“哥，你这样可不厚道啊。这是他聚集的灵气，你这样做可是小偷行径。我鄙视你。”夏鱼撇着嘴说道。

　　“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嘛？”刘笠白了夏鱼一眼。

　　“你试着用‘灵息’牵引这些灵气，然后引入经络行气看看。”连哲说道。

　　于夏按着他的话尝试了起来。他闭上双眼。“灵息”还在，“牵引”似乎也有动静，可……经络是啥玩意？他睁开眼，刚想问“啥是经络”，却发现三人更吃惊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环顾自身——原来是自己身上的绿光棉絮又浓厚了一层。

　　就这么地，于夏在三人七嘴八舌的指导下，一试再试。可结果，除了绿光棉絮一层厚似一层，经络行气什么的一点见效也没有。他自己更是越绿越心慌。

　　眼下，树干下已经看不见于夏的身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绿光棉花糖。

　　没办法，夏鱼三人只好围坐着棉花糖，兴奋地争相修灵炼气了起来。

　　于夏无所事事，靠着树干睡了过去。

　　月至中天，一片灰明。

　　三人总算修炼饱和了。于夏身上也只剩淡淡的一层绿光了。

　　“我感觉就要突破上‘天元’了！”刘笠难耐激动地说道。

　　“哇~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比自己修炼大半年还要厉害！”夏鱼手舞足蹈地兴奋说道。

　　“阿哲，你怎么样？”刘笠问道。

　　连哲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你上‘天元’了？！”刘笠骇然惊叫道。夏鱼跟着也惊愣住了。

　　连哲轻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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